最终,有小部分人忍受不了,选择闯出去寻找生机,同时偷偷带走了所有物资,也再没有回来。 梅提查帕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人吃人前藏了起来。 季方允先出声,“那么多人,就只剩你一个了?” 双胞胎毫不避讳,齐齐盯着梅提查帕,银灰色的眼睛隐隐含笑,“你最后吃了谁?” 梅提查帕笑弯眼睛,挠挠头并未回答,只轻轻一叹,“早知道就跟你们走了。” 支恰思忖片刻,“凭你们当时的储备,不至于陷入恐慌,怎么会出现精神异常?” 梅提查帕抬眼看向他,笑容快速消失,“……有植物钻了进来,之前从没见过的,有人被蜇死了,他们怕即使瘴气过去,外面也已经被植物吞没,永远也出不去了。” 季方允若有所思,“酒庄附近的植被覆盖一直不多,怎么会突然有植物跑进来?” 梅提查帕摇摇头,眼中的光有些怪异,“……因为封了门窗,后来的尸体一直没处理,可不知什么时候,尸体突然都没了,酒庄里只剩我一个活人,门却打开了,只能是植物做的……” 闻言,支恰和季方允对视一眼,同时想起自己之前碰到的情景,很明显,这些杀手,正朝着某些人类无法预料的方向进化。 之后,余昼不再出现,支恰清净了几天,意外的,却有别的人来找了他。 博士似乎很不适应地上的空气,极力避免着有皮肤外露,蜷缩着身躯,极不自在地拦住支恰,眼神游移,但开口很直白。 “我需要你帮个忙……”他的手在长褂口袋里鼓动,按了几下按压器,才意识到这场谈话不适合计时。 支恰等着他继续。 博士好似被地上的气压压得抬不起头,盯着脚下的地砖,磕巴着直述,“斗鱼池你应该知道的,出了它的边界,西北方向,十几公里外,有一个植物学者的私人种质库……我需要一些未被感染的种子。” 支恰没有停顿,“为什么。” “我、需要研究。” “即使有所成果,你也不打算应用不是吗,有什么必要……” “因为你好奇,你之前问过我的。”不等支恰说完,博士先打断,眉宇间压着些许仓皇,“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还有求知欲,也愿意为其冒险,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麻烦别人……但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无能,不等走出学校范围,可能就会毙命。” 支恰似笑非笑,“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 博士忍不住又去摸按压器,顿了顿,低声道,“你不是发现了吗,它们的进化进程加快了,并且有了明显的分支……我需要样本对照,我想弄清楚,只是这样而已。” 支恰轻轻抬眼,看向窗外的远方,“那么依你看来,这代表什么。” 博士始终未和支恰对视,“人类从不是地球上最强大的生物,却也站到过食物链顶端,设置陷阱,是人类最突出的能力,靠陷阱,人类征服或杀死比他们本身更强大的生物,这……就是植物现在在做的事情,换言之,动物的皮毛更保暖,人类就拿走它的皮毛,那么,人类有优于植物的方面,它们也会学习或掠夺。” 话说到这里,支恰的猜想基本被敲定。植物不仅进化出自我意识,且已有明确的分工和社会属性,以人类未知的方式交流和传递。 “好,我帮你。” 他答应得轻巧干脆,博士反倒开始犹豫,“你……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那里地处暴动区,聚集了很多机械奴隶和毒贩,植被覆盖率也很高,明白我的意思吗?” 支恰转回目光,平静开口,“我死在那里的几率,和植被覆盖率一样高。” 博士动了动嘴角,“对。” 支恰和他错身,“我今晚出发。” 博士猛地转身看他,“你自己一个人?” “那你觉得我该和谁去?” 博士皱眉想了想,“或许……那对双胞胎,他们看着很机灵。” 支恰冒出些笑,“我的死因是求知欲,那他们呢?” 博士答不出来,默默看着支恰走远。 入夜,忠姨顺着小路来到珍珠湖,意料之中,找到了几天不见人影的余昼。 除去日照后会发生在湖底的反应,暗中发出奇幻光亮的人造湖泊,本身也像是一颗被遗落在暗林的珍珠。 余昼躺在湖中央,周围和他一起漂着的,是几个喝空的酒瓶。要不是他睁着眼,看着不像还活着。 忠姨站在岸边,看了他一阵,才出声叫人,“余昼,来。” 又漂了片刻,余昼才做出反应,翻身入水,慢慢游到岸边,将湿发拢到脑后,便趴着不动了,身后的水纹微微晃荡。 瞧着他这幅模样,忠姨默叹一声,“你之前执意要支恰他们加入,我没反对,我知道你想出口气,要我说,你要么利落解决,要么洒脱点儿放下,现在这样,谁都不痛快。” 余昼垂着眼,不说话,绝美的脸此时看着有些苍白,和委屈。 “我知道,你分得清,你不是在恨支恰。”说着忠姨笑了笑,“我也挺喜欢那小子,他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余昼含糊地应了一声。 “余昼,你还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继续下去,培养一个仇敌?支恰是块硬骨头,他手下的那群小朋友更不是善茬儿 ,你要是解气了,就让他们走吧。” 余昼抬头看了忠姨一眼,神色中没有任何光亮,只剩黯淡,“我没想做什么了。” 长时间的浸泡让他有些失温,余昼不知该怎么和忠姨说,让他心烦的并不是这些,而且他不想要支恰离开,无关是否解气,而是他有些嫉妒…… 通过支恰的记忆,余昼看到了巅峰时期的他。肆意明朗,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皆动人,一切美好都理所应当地围绕着他,他是那样迷人,叫人为之深陷,可就是那样的支恰,余昼从没真的见过。 他嫉妒那时在支恰身边的所有人。他不想承认。 然后,他转身就拿着窥视到的把柄去伤害他,卑劣地妄图将他毁掉,让其臣服。 “你是不想做什么了,可你知道支恰怎么想吗,他可不是言听计从的性子。”支恰他拿捏不准,但对余昼,忠姨再了解不过。 在他看来,像余昼这样的孩子,身世显赫,有恃无恐娇纵任性,本身也足够强大,他想得到的总会得到。正因如此,他有权利免去很多思考和顾虑,人情世故或世俗规则,也有资本抛之脑后。 忠姨早已察觉苗头,却也不想插手小辈的感情上的事情,只点到即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深吸一口气,余昼沉入水中,被深夜的湖水包裹,依旧无法剔除他心中的烦躁。 他很怕,支恰现在,是在讨厌他。
第33章 种质库 又等到一个黑夜,车刚刚驶离斗鱼池范围,一切通讯便在瞬间失灵,支恰凭着一份纸质地图进入暴动区。 夜晚行动受限,但白天,要提防的就不仅是植物。在完全陌生的区域,他宁愿趁夜行动。 进入暴动区,支恰再次感受到博士的严谨,如他所说,暴动区内植被覆盖率极高,在这里行动,就仿佛在巨大的海藻球中穿梭。 他行进得极慢,大部分时间花费在辨别方向和挣脱纠缠上,因他走个几公里,就要停下清理攀附卷入车底的乱藤。 行驶的路上,支恰见过几条不明显的车道,车辙很宽,表明着区域内并不像所见这般荒芜。这是足够明显的警告,他尽量避开了车道,以免打草惊蛇。 照着地图找到种质库时,时间还未到午夜。他找了个地方藏车,间隙检测了附近的空气成分,区域内多是多浆植物和藤蔓,直接释放毒气的植被不多,大概是还有人愿意盘踞的原因之一。 等过了午夜,入睡时间,他才戴上夜视仪和装备出发,穿过一段距离到达种质库后,围着建筑摸索到大门。值得庆幸,这里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同时也成了难题。 长久无人看守,大门早已失去电力供应,航天材料的军工门,除了炸掉,别无他法。 但搞出这么大动静,无疑是告诉整个暴动区,有猎物跑进来了。 种质库只有几层高,翻上顶层,确认了确实没有别的入口后,支恰在大门外靠了一会儿。听除了风之外的。 他喷了驱赶剂,能防止蛇虫鼠蚁近身,将人淹没的植物群中,虫鸣丰富得近乎喧闹,而他,是现下方圆几公里内,唯一的异种。 支恰向来擅长独处,也懂得享受孤独,可不知怎么的,夜空少见得澄亮,他却忽然想给随便哪个同类,讲个笑话。 炸掉大门后,等待他的只可能是一场猎杀游戏,比较不幸,他是猎物。 唯有昆虫在无畏争吵的空夜,爆炸声比支恰预想的大得多,震得他脊椎发麻。 接下来,是赛跑时间。 他快速进入炸出的门,确认内部没有异样后,径直去了地下楼层。因密封性良好,种质库内部被侵袭的状况不严重,他一路通畅,直到找到储存样本的冷藏室。 荒废已久的种质库,冷藏室的门却是开着的。 持枪快速贴上门口,黑暗中,支恰顿了顿。门内,没有任何指示灯亮着,下蹲确认屋内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后,他才继续行动。 简单巡视过后,他立刻意识到,这里已经被人光顾过。 从大门完整的情况来看,带走种子的人极可能是内部人员,因离开匆忙,便也顾不上冷藏门这种低级错误。支恰不知温度系统失效后对种子的影响,只得将遗留的种子都装了一些。 有了壁垒,虫鸣都被隔绝,周遭静得能听见呼吸声,于是,此时此刻,那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支恰听来更是清晰无比。 对方来得比他预想的快了太多。 判断出声音方向,他立即朝暗处连开两枪,同时闪身躲到墙后,枪弹的震响回荡在门外空间,声音消散后,外面又恢复平静,连脚步声都不见了。 在短得几乎可以忽略的空隙里,支恰思考了躲藏的可能性,但在瞬间被自己否决。他没想到有人会来得这么快,同时推翻了自己的逃跑路线。 夜视仪内未能捕捉到生命体征,无法确定对方有多少人,单凭他们同样选择躲藏等待时机,支恰猜测人应该不会太多。 僵持了几秒,支恰的目镜中忽然蹿过绿色波纹,一个黑影,忽然从斜前方蹿出来。 支恰在暗中盯紧他,再次利落开枪,紧接着,重物撞击的声音就传来,还伴着一声惊呼。 听着甚至有些惊喜。 听见那声音,支恰不由皱眉,抓过采集箱起身,掀开夜视目镜,冲出冷藏室。 走廊里,余昼脚边扔着用来挡子弹的金属板,跪坐在玻璃门后,龇牙咧嘴的,一手撑地,一手正揉着胸口。看见支恰,又呲着牙笑。
74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