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列仙班者,理应收徒立说,传道授业,不可不作为,亦不可妄为乎。” …… 另一位仙尊也站出来,乃是松间派掌门人曲周魏:“苍翎,你早就位列仙尊,灵修远在我等之上,当然有这个实力来收徒,发扬门派。待铭垣峰发扬壮大,也不枉空筥仙尊在天之灵。” 享乐仙尊抱臂嗤道:“空筥仙尊需要苍翎为他壮大门派吗?要是想要壮大门派,当年他就不止收苍翎和小钺两个人为徒了。” “你不要在这插嘴,”曲周魏瞪眼道,“你又不急收徒弟,每年自有大把的农户去你那拜师。这折花节可是为我等小仙门收徒行个便利,若是那些弟子都知道苍翎不收徒,都不来了怎么办?!” “都来了你能怎么办,”享乐仙尊呛声道,“既然是冲着苍翎来的,那他们来了也不可能去你那名不经传的小派啊。” “你——”曲周魏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狠狠拂袖,气的变形,“老夫不愿与你多费口舌。” 享乐仙尊弹弹衣袖,不以为意。 底下长老仙尊们脸色有异,他们既不想得罪苍翎仙尊,但又不想失去这个折花节的赢利,只在心中暗暗发力,再多些人出来劝说,再多些! 苍翎仙尊落于高座,一双狭眸挂着清冷疏离,恍若一潭古井深水,摸不着半点情愫。 他半阖眉眼,清凉的指尖捧着半杯清茶,一如往常一般,面对下面的喧闹没有半分动容,好像他们口中的事情与自己没有半分瓜葛。 柳津铭也被这些长老们吵得头大,无奈扶额,微微叹了口气。 三年前天魔授印传与柳津铭,他便将三垣事务全权交予大弟子屈凌霄管理,去望仙山封印三年。 如今刚回来,凉茶冷水都未能喝上一口,就天天被这些蝇头琐事缠的脱不开身,大事小事都要开个殿会。 柳津铭不由朝沈文璟那边看了两眼,但发现沈文璟坐如松,静如画,丝毫没有受到下方长老们半点影响,不由缓了口气。 随后轻笑,也是,苍翎向来不受这些凡事所扰,永远都如青山闲水一般,不争不抢,不气不闹,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柳津铭暗自揉了揉小腹,天魔泣血蛮力强横,即便是他再小心谨慎,也被那邪气重伤了腹部,如今回峰之后便再无休息,也就只能在殿会上能休憩两分,缓一缓腹部伤痛。 待下方长老们静了声,柳津铭缓声开口:“诸位长老都冷静,这收不收徒,怎么收徒,都不是我们能说得算的。最主要还是看文璟的意思,诸位还请莫要喧哗,扰了三垣清净。” “哼——”队列之中一位年事较高的长老重重哼了口气,“我向来尊崇苍翎意愿,不愿强人所难,毕竟苍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苍翎已然而立,我等劝说他收徒扩派,是什么错事吗?” “这本无对错,”柳津铭道,“只是收徒这事向来是你情我愿,诸位长老劝说并无过错,可文璟不收徒,也亦无错。” “我看呐,还是高处不胜寒,苍翎仙尊少有所成,清高姿矜,想来是不愿与我等下界凡人相提并论,”不知是哪位仙尊发言,一股子酸味,“看来今年,还是得请丹炽仙尊多加收徒了,那些弟子们啊,想去远修峰的也不少。” 柳津铭答道:“那是自然。” 沈文璟轻抿一口清茶,茶水凉寂许久,自然入口苦涩。 沈文璟淡淡蹙眉,将手中茶盏放置茶案,“笃——” 一声轻响,满堂沉寂。 没有任何人再敢发出半言。 沈文璟拢了拢衣袖,立起身来,一双清眸冷淡地扫过整个大殿,自进殿以来沈文璟便没有言过半句,紧抿的薄唇犹如一道紧俏的利剑,此时却缓缓挣脱剑鞘,“收徒之事,无须再议。” “我不需要。” 徐钺籍早就在铭垣峰口等待着沈文璟了,前些日他收到沈文璟的飞鸽翎羽,告知今日回峰,徐钺籍早就按捺不住想见师兄的心,早早收拾好等待沈文璟归来。 隼翕时而立于徐钺籍肩头,时而飞入苍穹,寻上郸赤的神迹,在空中翱飞。郸赤又处在换羽之际,振翅一飞,身上的翎羽便簌簌直落,随风飘散,铭垣峰上下飘得全是这羽毛。 可罪魁祸首却不以为然,依旧悠然自得地飞翔,再散落翎羽。 隼翕刚到铭垣峰时,还不敢靠近那两只仙鹤,独自一鹰进进出出,可还不过半月,它就和郸赤须颛搞好了关系,现在天天跟在它们屁股身后飞,好不自在。 每当郸赤身上飘落翎羽之时,隼翕便冲上去将那翎羽衔在口中,邀功似地飞到郸赤眼前,好像能得到什么赏赐一样。 徐钺籍看着隼翕那谄媚样子,忍俊不禁道:“你可消停会儿吧,再追下去,小心郸赤待会儿将你直接扔进冷泉,让你半个月都飞不起来。” 只可惜隼翕到现在还不能完全听懂徐钺籍的话,它只听懂了:“追下去,半个月,飞起来。” 在它以为就是:追着郸赤不要停,再坚持半个月,你就能跟着它一起飞了。 它以为自己明白了徐钺籍的意思,兴奋地拍拍翅膀,像是回应了徐钺籍的话,而后振翅击空,又尾随郸赤去了。 徐钺籍无奈摇头,随他去了。 此时亦然,一人一鹰一鹤一铺首,守于棂星门旁,静待仙人回归。 不知过了多久,蜿蜒的石阶上缓步出现一抹高挑清瘦的身影,那人白袍云锦附于身,抬首投足间,都落得几分潇洒。 徐钺籍喜上心头,心里甜滋滋的,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见到沈文璟,他便感觉周围空气都是甜的。 “师兄!” 徐钺籍一连又扑到沈文璟怀里,眉开眼笑:“师兄回来啦!” 喉间涌出一声闷哼,但被沈文璟死命地压下去了,他轻轻拍了拍徐钺籍的肩膀——因为徐钺籍衔在已经高出他大半个头,他二人再站在一处,沈文璟便不好像小时候那般轻拍徐钺籍的脑袋了。 沈文璟缓声道:“回峰吧。” 最近三垣上的事情徐钺籍也略有所闻,再过些时日折花节一到,三垣上就要忙起来了,大大小小的仙派都将带弟子来到三垣,拜学求师。 本来徐钺籍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这事与他无关。 徐钺籍生平三大爱好,一爱师兄,这是毋庸置疑的。 二爱玩,上山淘野,下水捉鱼,与仙兽一齐探秘,一齐玩闹,逍遥快活。 三爱学,仙门咒秘,百家玄学,灵间秘术,只要是他感兴趣的,都要尝试一下。说是尝试,但每当试过一次之后,下次再练之时,他便能完完整整地炼出来,毫不含糊。所以这十几年来,徐钺籍学到的东西五花八门,但又互不冲突。 所以当英招偶然间对他说:“折花节过后,铭垣峰也许就不像此时这般安静喽。” 徐钺籍不明所以,问道:“为什么?” “苍翎仙尊如今掌管铭垣峰许久,理应发扬本派,”英招道,“仙尊名声远扬,那些下界弟子们早就想拜仙尊门下了,现在折花节正好是个契机,他们不就有机会了吗。” 徐钺籍听完这番话,失神良久……
第39章 他会对苍翎仙尊心动 徐钺籍不想沈文璟收徒。 他知道这样很自私。 像师兄这般年轻有为,列为仙尊的仙人,理应受到千人追捧,万人朝拜;理应广纳门徒,传道授业,徐钺籍也这般认为。 如果那是别人,徐钺籍便会祝贺他,早日有作为,立大才。 可那人换成了沈文璟,徐钺籍便坐不住了。 一想到师兄会将用在他身上的全部精力,转身用在别人、不相干的人身上,徐钺籍就胸闷气短,茶饭不思。 他不想。 不想铭垣峰上会出现别人,不想师兄身边会出现别人,不想他自己成为局外人,不想……不想的事情太多了。 可有一件事他非常想…… 他想将师兄据为己有。 徐钺籍看着身侧师兄,亭亭如青竹般挺拔,一双眉眼总清淡,但只有徐钺籍见过那里面包含了多少动人心魄的情愫。 师兄于他,早就不在是像小时候那般,需仰着头才能看清师兄面容,而今他只需微微颔首,便能捕捉到师兄一丝一毫的动容。 徐钺籍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他希望这段青阶能够再长一些,长到天荒地老,长到海枯石烂,永远走不尽最好。 那样,他是不是能小声地祈愿,师兄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怎么了,”沈文璟见身侧袍影消失不见,转头看向徐钺籍,不解地问道,“有别的事情?” 清冷仙人逆光而向,镀上了一层金光,绸缎般的绒发在风中轻舞,像是肆意的泼墨,飘洒于人世间。 青山云黛,野鹤亭立。 好一副仙人梦华图。 “不,”徐钺籍回过神,望着那石阶之上的仙人,应声道,“无事。” 他大跨几步迈上石阶,追上前面那道修长的身影,同样沐浴在波光之中,他笑道:“走吧,师兄。” 晚间,铭垣峰。 徐钺籍久久不能释怀,于院中站了快有半个时辰,手中的赤芍都被他拔秃了,艶紫的花瓣掉落满地,微风一吹,满地红花寻春去。 徐钺籍手中这颗赤芍秃了,他又伸手去拔了下一朵,一瓣一瓣地扯着那娇嫩的花瓣,嘴里低喃道:“去。” “不去。” “去。” “不去。” …… 如此反复,这已经是他纠结的第五束赤芍了。 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行止殿寻师兄。 他……想亲口问问,师兄是不是真的要收徒了。 徐钺籍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花朵,看着上面的花瓣一片一片掉落,他心里暗忖:“就这一株花,最后一片花瓣定结果。” “不去。” “去。” “不去……” 最后一片花瓣随风而动,跌落至徐钺籍脚边,还俏皮地在空中打了个卷。 徐钺籍手握空花杆,怔怔道:“……不去?” 徐钺籍静默两秒,而后向后抛下空花杆,抬步迈出寝殿。 那花瓣不算数,花杆才算,这样凑在一起,才是最终结果。 去。 徐钺籍来到行止殿前,看到偏殿明烛未灭,便知师兄此时在殿里。 徐钺籍对于行止殿的构局要比他自己的宫殿来的还要清楚,沈文璟在行止殿外设下结界,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形同虚设。 徐钺籍轻车熟路地走进行止殿,来到偏殿。 殿内明烛常亮,灯火通明,徐钺籍心想:“想必师兄此时还伏于案前,整理卷帙吧。” 徐钺籍曲起食指,随意磕了两下门扉,“师兄,我进来了。” 说罢便推门而入。 但只听见殿内一声惊呼,而后便是窸窸窣窣地收拾声,好像在收拾什么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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