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钺籍紧张不已,明眸对上了沈文璟冷清的双眼,但自己先招架不住,堪堪移过视线,搭于沈文璟膝头的手无意识的攥紧,等待着沈文璟的回复。 沈文璟唇角微弯,徐钺籍这么晚了来找他,就是为了问这个? 沈文璟从小孑然一人拜学求师,早已习惯一人独当一面,对于膝下有没有人继承衣钵没有执念,而且在他看来徐钺籍还小,他有义务将徐钺籍教养成人,其余打算以后再说。 沈文璟讲学,但不收徒。 白日去了趟三垣主殿,沈文璟已经明确向那些仙尊长老们表明过,并未有收徒的打算。 但现在他却想逗逗小师弟。 “可能会收,”沈文璟唇角勾出一道弧度,淡声道,“毕竟这铭垣峰上向来空旷,多些人来,也能陪你作伴。” 徐钺籍听到师兄肯定的回答,盈亮的眼眸瞬间暗淡下去,他只觉心胸烦闷,好像有千斤巨石压在胸口上,赌气道:“我不需要。” 收徒后,沈文璟便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师兄了。 清冷仙人会成为别人的仙尊,传道授业。 那些入门弟子便能日日跟在苍翎仙尊身后,寸步不离。 而他,再没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停留在师兄身边。 他喜欢师兄,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文璟继续调侃道:“不知这届弟子资历如何,如果实在有聪慧过人的弟子,招入门下,也是不错。你觉得如何?” 徐钺籍低着头颅,没有看到沈文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是捉弄师弟后的快乐。 徐钺籍闷声道:“我觉得不好。” “为何不好?” “我不想。”徐钺籍的手指捏住沈文璟的衣摆,捻出几道褶皱,但二人都没有在意。 “为何不想?” “就是不想。”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因为我还小,”徐钺籍想了半天,终于像出来一个听上去稍微正当的理由,“对,因为我还小。” “再过半年,你可就要行冠礼了,”沈文璟忍俊不禁道,“当初十二岁时说你小,你还否认,如今怎么越长大越小了?” “那不一样,”徐钺籍认真辩驳。 谈话间他将头抬起来,师兄那清亮明眸中含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荡漾在眼底,猝不及防地闯入徐钺籍眼眸中。 明烛侵染,暖光昳丽,都落到那冷淡如水的仙人眸底。 平日里寡淡冷漠的仙人此时唇角微挑,眉眼间流露出的笑意将仙人的眼眸衬得更为漂亮旖旎。 徐钺籍不免有些看呆,就连刚到嘴边想说出口的话,都被忘得一干二净。 沈文璟笑过之后,便敛了神色,正声道:“师兄不收徒,师兄答应你。” 徐钺籍听到这句话后,暗淡的眸子再次闪烁明光,“真的吗?” “真的,”沈文璟柔声道,“师兄本来就没打算收徒,早已回绝过那些长老们了。” 一个小师弟伴于身侧,便足够了。
第41章 青痕浮现 不知从何时起,沈文璟偶然间发现手腕间多了一抹青紫,在洁白的手腕上十分明显,按上去隐隐发痛。 起初他并未在意,心想应是在三圣殿内不小心碰到那些沉重卷帙留下的痕迹。 可随后几天,沈文璟发现手臂上不明不白的青痕越来越多,一直盘延到小臂,大有不消之势。 沈文璟微微蹙眉,撩开衣袖打量这些青痕,暗忖道:“怎么回事?” 透过昏黄的烛光看这些青痕,狰狞错杂地盘旋于那修长的手臂之上,如一道道青细小蛇般,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那手臂上的青茎,茹毛饮血。 沈文璟修长的五指捏住手腕,白皙的手指印在青痕上,手指下的皮肤被压得青白,阵阵痛楚透过皮肤传达至他的神经,也让沈文璟清醒了几分。 沈文璟深沉的目光透过这些青痕找寻其中因果,倏然心弦一铮—— 这难道就是……苍玉引的副作用? 可眼下只有这些青痕浮现,并未有别的迹象,但沈文璟却并不认为苍玉引的副作用简简单单只是这小小青痕…… 一定还有什么未知伤在暗处萌发。 沈文璟目光深沉,暗自松了指尖力道,那些青痕又如同渊蛇般浮上来。 他从未后悔那晚在望仙山上做出的选择,如若重新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这般选择。 希望这苍玉引的弊处,能早日全部显现出来…… “师兄,”徐钺籍端着一碗芍药当归茶,推门而入。 沈文璟若无其事地将衣袖放下,堪堪盖住那些狰狞的青痕,才缓声答道:“嗯。” “师兄,我熬了一碗补血茶,你趁热喝了,”徐钺籍走到案几旁,俯身道,“我看看师兄身上伤口,是不是好的透彻了。” “已经无碍,”沈文璟装作用心看着案上木牍,可耳垂上的一点红却暴露了他的羞赧,“不用看了。” 自徐钺籍发现了沈文璟身上伤痕后,他坚决要住进行止殿,义正言辞地说要照顾沈文璟的衣食住行,不得有半点闪失。 沈文璟拗不过他,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心思,便同意了他住进来。 自徐钺籍搬来行止殿后,沈文璟处理案件的时间大大缩短,效率远不如从前。 徐钺籍总会在该休息的时间里出现在他身边,给他熬上一碗稠糊小粥,或是一杯大补清茶,或是牵着他走到院子,一道欣赏院中秋景,池中鱼挺。 徐钺籍将沈文璟休憩的时间拿捏地十分精准,宁可多休,绝不少休。 眼下正是徐钺籍掐着漏刻,精准地告诉沈文璟,休憩时间到了。 “这个案牍看完,就该休息了,”徐钺籍道,“已经亥时三刻了。明日折花节会上,还有好多事等着师兄呢。” 沈文璟拿起徐钺籍送来的芍药当归茶,细长的手指捏住瓷白的汤勺,轻轻地在瓷碗中搅拌,吹散几分热气,缓声道:“不急。” “师兄不急,我急,”徐钺籍绕道案几另一侧,托腮道,“师兄伤势还未痊愈,不能折腾自己的身体。” 徐钺籍看着眼前人优雅地轻抿自己费心熬出来的补血茶,那葱白的指尖竟比白瓷玉勺还要细白两分,修长的手指好似五道玉竹,一挑一弄之间都十分好看。 沈文璟对待任何事情都无比认真,就像眼下喝着这碗红茶,都好像是完成任务般,双眸盯着手中瓷碗,眸光不会分给其他,认真细致。 徐钺籍看着师兄姣好的侧颜,盯得出神。 从师兄饱满的额头,到笔挺的鼻梁,再到那薄红的双唇,刚喝下红茶的唇瓣泛着水光,看起来十分诱人。 如果师兄喝的不是这碗红茶,而是…… 徐钺籍刹时收回思绪,不敢再往深处想。 他心神荡漾,心脏扑通直跳,好像有一尾冉遗鱼在心中甩尾,将一池心水晃荡个不停,下一秒就要全部倾洒出来,滋润干涸已久的心田。 徐钺籍只感觉鼻翼间的空气稀薄,喉间一紧,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滚动两下。 他猛地侧过眸光,将那眸底来不及掩藏的爱意收敛回来。 暖光之下,爱意无处遁寻。 沈文璟喝完补茶,将瓷碗放置茶桌上。 噔—— 一声轻响,将徐钺籍的魂拽了回来。 徐钺籍慌忙将那只瓷碗握在手上,一双眼睛都不敢直视沈文璟,结结巴巴道:“师兄……喝完了,嗯……早点休息,我……我去涮碗。” 说完不等沈文璟反应,徐钺籍慌不择路地迈出书房,独留一缕清风,带起了案几上宣纸一角…… 徐钺籍慌忙走到殿外,平复了沸腾滚烫的心跳,他捂住左胸膛,扑通扑通的心跳震天响,但他无从理会…… 因为,小腹下方暗流涌动,更让他无所适从。
第42章 师兄手腕上…怎么会有那样的痕迹 折花节当日。 四方仙门广入,八方宾客如归。 各方仙友如约而至,参加五年一界折花会,以花会友,以茶待客,何不乐乎? 今年还是没有苍翎仙尊收徒的消息,众仙门皆叹惋,但又无可奈何。 谁不想将自家弟子拜苍翎仙尊为师,但人家仙尊没有收徒的打算,他们就算再怎么想,也只能抱手空等了。 不过介于三垣在众仙界的影响力,众仙门还是捧场前来,即便不将弟子拜于三垣,这折花会本就是一大茶会,寻花觅友,把酒酣谈,也是一种情调。 天幸门处宾客言笑,往来不绝者。 众人寒暄叙旧声阵阵,一片祥和。 “严兄好雅致,手中这风骨扇我可听说了,在陶吴山上从那血兽手中得来,一连三日,那陶吴山血兽吼声不断,宛转凄厉,也就只有严兄,能将这法器收归于手。为弟实在佩服,佩服啊哈哈哈哈。” “不敢当不敢当,费贤弟才是一表人才啊,我听说前段时间朔北荒漠妖兽纵横,戕害无辜,可都是贤弟带人前去降伏,威风八面。实在叫人感慨,当真是青年才俊广,贤意多傲人。” …… “阔别多日未见,任仙友还是这般风气才高啊。” “哪里哪里,我看还是方仙友气色更好。” …… “袁老一如既往四面凌风,老当益壮啊。” 袁老手持拂尘,气若洪钟道:“仙侄莫要调笑,老衲年事已高,精神气早不如你们青年一辈。” “那可不是,”那仙人拱手赞道,“袁老可谓是天上地下,独树一帜,自神魔大战后,先辈仙尊或死或失,只有袁老您如镇山之柱,独守太山一脉,如若不是您,只怕那太山派早已人去山空。” “过往无需再忆,”袁老道,“皆是浮云尔尔。” 那仙人看了看袁老身后弟子,足有上百余人,许是从太山千途跋涉,到三垣上拜师求学,不禁感慨道:“袁老为太山派可谓是鞠躬尽瘁,今日又带数百名童子上三垣求学,这一路艰辛可想而知,晚辈实在顶礼膜拜。袁老真乃大师风范。” 袁老道:“希望三垣这次能收下这些顽徒,也好让老夫有个交代。” …… 台下众仙门寒暄叙旧,台上三垣长老却窃窃私语。 “这都巳时了,苍翎仙尊怎么还没到场?” “苍翎向来遵时守约,可今日却不知道为何还未前来?” “座下众仙门都等着呢,射日之行在过两刻便要举行,这个时候苍翎仙尊不在,折花节可怎么继续下去啊?” “诸位莫急,且再等下去吧……” …… 柳津铭站于队伍正重,他将长老们的话听地一清二楚,虽然明面上他不露声色,但心里也正暗暗着急。 正如其中一位长老所言,每届折花节开场之前,必有一道射日之行,需一人于环曜台高举神弓,将赴日网中乌金日射下,以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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