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奶奶早已铁石心肠,百孔不穿,只是在见到这个澄眸后,她内心深处最后一丝纯良好像被唤醒。 她免去了二狗的尸腐之刑,将他变成了一个恶心流脓的大蛤蟆,扔进家里,任他自生自灭,再于她无任何关系…… 随后那一抹耄耋苍老的身影消失于青山云雾之中,不见半分踪影…… “刷——” 万道金光骤起,围聚于九天之上那抹欣长的身影,身形如青松明月般笔挺清冷,容貌如青天仙容般明艳惊人。 那人手持归川神剑,剑身横垣朔金,流光溢彩,恍若芙蕖开载,神兵利器配上清修神人,竟别有一番风趣。 只是下一秒神剑在仙人手中挽了道剑花,姿态优雅内敛,仿佛此时不是杀气四溢,而是正伏于青案之上,素手捻笔,勾出一道仙濯清渠的壁画。 那犀渠还在沾沾自喜,不知道自己已是瓮中之鳖,大难临头。 “归川剑——赦!” 那金光神剑蓦然得令,一道高千丈,立万顷的神光流射出来,恍若关山弯月,神威无尽,死死劈向那邪灵狡兽—— “嗤——” 一道静音响,半分残叫无。 金光硬生生劈开了犀渠青毛笔立的腹部。 犀渠还没感受到痛楚,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腹下已经被开肠破肚,它的肚子里竟没有血肉,而是黑暗腐浊的妖气倾泄出来,那些妖气全是怨灵所化,被犀渠吞噬了精气后,一个个全都成了无意识的邪气。 黑黧的妖气争先恐后地跑出犀渠的肚子,它们散落到苍山各处,瞬间将这片山岭覆盖。 刚刚那道金光太过强悍,屈凌霄等人即使在山下都能感受到苍翎仙尊这股灵气攒动。 远修峰弟子不少人惊骇又膜拜,这山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能让苍翎仙尊祭出神剑,斩杀四方。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苍翎仙尊这强悍到令人发指的神力,他们终于知道峰上传闻‘苍翎仙尊被无数人忌惮,可却无任何人胆敢声言’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但闻此金光,他们毫无半点犹豫,立刻御剑上山,便看到苍翎仙尊手持归川神剑立于苍穹之间,神色愤然? 对,他们竟然从苍翎仙尊脸上看到了愤怒?! 众弟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苍翎仙尊脸上除了淡然冷漠,无悲无喜之外,竟然还有别的情绪?这比他们立即排队跳进那妖牛嘴里还要稀奇万分。 只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他们看到一牛一龙与苍翎仙尊对峙,那头妖牛腹部大敞,邪灵冲出犀渠的肚子占据山头。远修峰弟子立即持剑上前,将那些邪祟厮杀个粉碎。 可是要知道一个上古妖兽修炼了几千年,可以说是刀枪不入,肉身不腐,无论何种兵器神力都不可能将它们伤到,它们的原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可是如今苍翎仙尊一道剑芒,就将犀渠的肚子直直劈开,这种神力真的存在于世间吗?!! 苍翎仙尊已经强悍到如此地步了吗?!! 一旁的乖龙不可避免地受到归川剑芒的神力划伤,身上玄色鳞片都划落大片,暗紫鲜血在鳞片上蜿蜒爬过,滴落到破天之镜上,暗血流过之处,镜身皆斥出一片白气,瞬间消散全无。 那乖龙只能骂骂咧咧地从镜子上蜿蜒爬走,“妈的老子的血!!镜子都碎了!你们打就打,别伤及无辜啊!” 乖龙生性懒惰,只要是有地方趴着,它就一定不会飞着。 可是眼下苍翎仙尊实在过于强悍,那手上神剑金光四溢,好像下一秒就要劈到它身上来了。 它可不想被大卸八段…… 乖龙心里嘟囔着:这头蠢牛,真的是将人家惹毛了…… 此地不宜久留…… 乖龙本着不惹事也不冒事的人生信则,不知道逃过多少灾事祸事,它大吼一声:“你们慢慢玩,老子不奉陪了!”打算下一秒潜身逃走。 沈文璟手中长剑微挑,金光随之变幻几道重影,他眉间无喜,一向无绪的声音里藏着阴沉道:“可笑。” 一道长影划去,光芒流溢,那乖龙感觉自己被一道泰山封印住般,直直地将它钉在塬舂山上,全身上下的金封让它险些喘不过气来,而它越挣扎,身上的金封束缚地越紧,而后刺穿它的鳞片,勒紧它的皮肉。 这龙几百年来哪里受到过这种苦楚,它不禁大声哀嚎,发出的声音似幼童般凄厉。 可是沈文璟半分眸光都没有再施舍给它,那冷淡的眸子盯着犀渠的腹部,一步一步朝犀渠走去,每走一步,沈文璟脚下便浮出一道金芙蕖印,抵上沈文璟洁白无染的乌钿靴,步步生莲,优雅至极。 只是那犀渠青色凸起的牛眼瞪了出来,看着沈文璟一步一步走向它,好像在看来自地狱的邪魔酷斧。 它全身痉挛颤抖,凸出的眼白里全是悚然惊恐。 在这一刻它才终于知道,黧山之上,苍翎仙尊还是对它太过仁慈……
第18章 它要伤害师兄 “咳咳……咳……” 几道咳嗽声从犀渠的肚子里响了,而后那阕黑的牛壁中伸出一只洁白修长的手,那只手上沾染了几抹艶红,好像覆手回摩了几枝人间梨花,留下几抹红洇。 那手的主人从牛腹里探出——正是徐钺籍。 外界瞬息与犀渠腹部的混沌之墟在时间上全然不同。 混沌之墟里没有时间概念,无论在里面发生什么,于外界仿佛也只是眨眼一瞬。 当徐钺籍还在混沌之墟听那童灵讲述事情经过时,整个混沌之墟突然剧烈地晃动一下,恰如地崩山裂,那片虚空遭遇全所未有的打击,徐钺籍看到无数浊气正混乱不堪,乱逃一气。 混沌顶上被一道金光豁开一大道口子,外界金光瞬间穿透混沌之中的黑暗虚无,有如一道长剑遁开天地,万物复生。 徐钺籍好像感应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目光一柔,唇角勾起一道深弧。他就知道,师兄一定不会让这犀渠得逞。 眼下四散逃串的怨灵毫无组织可言,徐钺籍看不见童灵,但是能根据它的声音辨别它所在的位置。 这个童灵的怨气实在过于虚弱,徐钺籍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为它打上一道结界,以防它被别的怨灵冲散。 而后当那些怨灵都逃出去之后,徐钺籍才缓缓飞身而出。 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摸索着犀渠的腹壁,而后徐钺籍英挺的身子慢慢倾出,期间还不时地咳嗽两声,‘虚弱’的声音让在场人无不动容。 但这两声可不是咳给别人听的,他就是专门咳给自家师兄听的。 沈文璟听到那几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又看到那只沾染血的手,不由眉尖紧蹙,而后看到徐钺籍探出的身子,那乳白色冠袍胸膛上竟沾染的全都是血,瞬间沉不住气。 “师兄……咳咳……”徐钺籍从里面钻出来后,便止不住的泪花闪烁,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师兄,而后看到师兄脸上显而易见的忧虑之情,心里不由雀跃了一下,不过明面上他还是一副重伤附身的样子,可怜极了。 沈文璟用灵力裹挟住徐钺籍的腰,将他带到自己身后。 沈文璟十分惦记徐钺籍胸膛上的血渍,用灵力变出一只孤火怜,罄入徐钺籍体内,替他抚平内伤。 但沈文璟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跟手上的动作全然不符,他唇角紧抿,口吻强厉:“谁让你擅自行动了?!” 上古妖兽体内藏着无数未知危险,徐钺籍就算有再高的天赋灵力,沈文璟也不敢让他冒险。 要是他在犀渠腹内有个三长两短……沈文璟心中划过几道余悸,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徐钺籍听到师兄语气生硬,感觉好像真的生气了,刚刚爱闹的心态瞬间消失,急忙道:“它要伤害师兄……我……” “区区一个妖兽,近不了我身,你不要来添乱,”沈文璟瞥他一眼,那一眼如寒天极地的冷淡森泉,不含半点温度。 随后沈文璟感到自己的语气好像过于强硬,顿了片刻,又加上一句:“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呆在我身边,不要有任何闪失。” 徐钺籍看着眼前高大修长的身影,眼里闪过些许迷恋,他听着师兄略带训斥的声音,但又不忍心责骂他,别扭地安抚着他,心里好像有些甜水滋滋润过,他展颜笑道:“知道了,师兄。” 那只沈文璟灵力变幻出来的孤火怜没入徐钺籍体内,查找他的伤处。但它竟探不出徐钺籍身上的伤口,不由疑惑片刻,猝足不前,它没能完成主人下达的命令,看起来有些心灰意冷。 轻巧而又灵活的身子继续探进探出,好像一定要在徐钺籍身上探出些所以然。 徐钺籍这个年纪,小伤小害不消片刻就能自动痊愈,这时孤火怜涌进他的胸膛,倒不如说是来给他挠痒痒了。 徐钺籍被它弄得一阵心欢,抬手揽住它,将它从体内提溜出来,唇角微弯道:“小伤而已,已经痊愈了,不用再找了。” 那只白羽鸟头一歪,腮帮鼓了鼓气,像是不满徐钺籍没有享受到自己疗伤服务,干瞪眼生气去了。 就在这期间,犀渠体内迸发出的怨灵已经被远修峰弟子尽数消灭。 屈凌霄看着徐钺籍从里面出来,身后便跟着一道混沌之气,只不过被徐钺籍用结界相护,倒也不至于一出来便烟消魄散。 眼前这头蛮牛和蛟龙怎么回事?徐钺籍为什么从牛的肚子里钻出来?为什么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怨灵?这现在是远修峰弟子最为困惑的问题。 屈凌霄肚子里也同样藏着这些疑问,他刚要抬眉欲问,但到嘴的发话又被咽了下去,他一时间竟不知道用什么称呼来招唤徐钺籍。 但徐钺籍注意到了他探究的目光,他指了指身后的怨灵:“这个怨灵,便是秦奶奶家最小的儿子。” 沈文璟冷淡的眸光扫了那怨灵两眼。 “是吗?”屈凌霄顺着徐钺籍的话往下发问:“为什么徐仙……叔,咳,从这头牛腹部钻出?秦奶奶家小儿子怎么也被这牛吞噬?” “说来话长,”徐钺籍简短地用几句话将刚刚童灵讲给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这幼子放牧之时,犀牛与乖龙将他杀害吞噬,孩子的怨灵不散,而后与犀渠一道便藏于老牛体内,目睹了秦奶奶最终死亡全过程,犀渠后与秦奶奶怨灵缔结契约,藏于她体内,这个村里的人,可以说是犀渠借了秦奶奶这副身子,借刀杀人。” “我是不小心掉进了这个牛肚子里,”徐钺籍展齿一笑,而后特意讨沈文璟欢心,拍马屁道,“还得多谢师兄倾力相救,我才能脱离那混沌之地。” 只可惜沈文璟并不吃这套。 沈文璟神色淡淡,半阖眉眼,从徐钺籍手中收回孤火怜。 既然孤火怜没有从徐钺籍身上找到伤处,那他在犀渠体内看来是并未伤太过严重,这倒是让他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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