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言抱住明悬镜时,幸福安然的模样仿佛拥抱住了全世界。 ‘把那些敢占据你时间,从我们的家里夺走你的坏家伙告诉我,我来为你扫清道路。’ 本来可以成为下一个爱因斯坦的研究员,却洗手作羹汤,放下实验室的一切,甘心回归家庭。 曾经拿试剂瓶和手术刀的手,却沾满着温暖的烟火气。 林不之甚至能看清明言手指上的烫伤。 他心下一片死寂。不用再开口询问,明氏夫妇的相处,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明言是不会同意他的建议,主导研究污染的。 ‘他们关系很好,对吧?’ 年仅八岁的小明镜台,在父母笑着絮絮低语时,却注意到了这个等在母亲办公室外的青年。 他在林不之身边驻足,单手插兜的模样酷极了,声音冷静:‘越坚硬,就越脆弱。’ 小明镜台转眸看向林不之:‘你想要我父亲为你工作?劝你打消这个想法。我父亲是个危险的野兽,只有母亲能算拴住他。如果他离开我母亲,会疯。’ 他的眼睛那样明亮而肯定,令林不之记忆深刻。 ——‘如果我母亲不在他身边时出了任何事,最后,他将毁掉你的,我的,所有人的世界。’ ‘这就是我父亲。’ 那是小明镜台与青年林不之第一次相遇。 林不之也没能说服明言。 他本来已经放弃了,放弃让明言主导建立一个科研部门的计划。 可没想到,仅仅两年之后,一切都翻天覆地的巨变。 明悬镜死了,年幼的明荔枝被明镜台牢牢护住。 而明言……疯了。 在明言几次求死未果后,秦伟伟找来身为龙虎山天师的挚友,老道长为明言算了一卦,耷拉着眉眼告诉他:别追了,你夫人已经进入轮回了,你在奈何桥上见不到她。 碧落黄泉,你爱的那个人,都不会再见到了。 但她希望你能脱离她带来的阴影,做你真正喜欢的事情,好好活着。 明言沉寂许久,终于有一天,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找到林不之,沙哑问他:‘你当年的提议,还作数吗?’ 明言同意了主导对污染的研究,却也提出了一个要求——由他主导,就不要插手干预,一切听他指令。 林不之同意了。 明言也果然拿出了亮眼的成绩,证明林不之没有看错人。 却没想到,这一条要求,最终却成了林不之终生的悔恨。 ——商南明。 因为有言在先,林不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言带走了商南明。 他目眦欲裂,却不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父辈们的纠葛,最终还是牵扯到了年轻的孩子们。 那一年,明镜台与商南明同岁。 一个在豺狼虎豹中心力憔悴保护母亲的遗产,悬镜集团和明荔枝。 另一个……却在明言的实验室里,忍受着远超出人类极限的痛苦,却依旧倔强的一声不发。守卫他必须要保护的人。 而秦伟伟因此对林不之彻底失望,割袍断义,转身离开。 那是地狱。 不久前的两年前,与小明镜台初见的林不之,任凭想象也不会相信的地狱。 “那时我还以为,你会在父母的爱中健康长大,然后像许多富二代一样,继承集团,或者为了豪车名表女朋友而与父母争吵。” 林不之笑着摇摇头:“但无论如何,二十年前我都想不到,二十年后,我们会像这样见面。” 横亘着血河与尸体。 相隔两方的剑拔弩张。 “我母亲死的那一刻,明家就已经随着她一起殉了葬。所有人都死了,不论是我,还是父亲,抑或是悬镜集团,都囿困于母亲死亡的那一刻。她创造的一切,终究会追随她的脚步离开。” 明镜台单手插兜,平静道:“唯一鲜活的,只有明荔枝。” “但是,林局长。” 他掀了掀眼睫,金丝眼镜后的眼眸寒意刺骨:“你不应该把小荔枝牵扯进污染里。既然你当年送走了秦主任,又为什么把别人的重要所爱,拽进污染的淤泥中?” “不是我。” 林不之挑眉笑道:“明先生该不会认为,明荔枝是我威胁你的人质吧?” “恕我提醒你,明荔枝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是个聪明孩子,足以看清明家已经是座坟墓的事实。” 他微笑,反问明镜台:“你以为,你把那孩子保护得很好吗?你憎恨明言,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你母亲和你,那你呢?你又真的保护好明荔枝了吗?” 明镜台开口之前,林不之笃定:“你没有把最重要的东西交给明荔枝——对孩童而言,最重要的,是安全感。” 幼年时安全感的缺失,会用一生去追求。 明荔枝早慧,一如父母为他留下的基因。他将风雨飘摇中的明家,和焦头烂额的明镜台,都看在眼里,也始终没敢放下警惕。 而他找到的安全感……名叫祈行夜。 作为明言的小儿子,明镜台的幼弟,明荔枝在很小时就很清楚污染是什么。但他主动选择了入局。 在林不之的质问下,明镜台沉默了。 明荔枝,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唯一的弱点和死穴。 “只是我没想到,明悬镜那样的人物,她的儿子竟然会走上一条与她截然不同的道路。” 林不之:“如果她还活着,看到你把她的悬镜集团变成魔窟,她会怎么想?会不会对你失望?” 明镜台却冷笑,丝毫不为所动。 “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林局长。” 他漠然道:“与污染谋皮的,是我生理上的父亲,而不是我。” “我是独立于他的个体,与他截然不同。” 明镜台抬手,推了推滑落鼻梁的眼镜:“我的目的,从来没有改变过——我要污染去死。” 杀了他母亲的污染,也必将灭亡。 这是从明镜台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母亲,感受着母亲在自己怀里渐渐冰冷的温度那一刻起,就立下的誓言。 仇恨,是明镜台不竭的驱动力。 “如果我真的像林局长猜测的那样,那枫映堂早在十八年前就应该死了。” 明镜台冷漠道:“正是他的母亲向我母亲求助,为了救他母亲,我母亲才会死亡的。不是吗?” 年轻的明悬镜,热烈,鲜活,是太阳,从不吝于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 可她的色彩,却定格在了枫映堂母亲的死亡上。 那场污染事件,杀了很多人的母亲。无数人的妻子,丈夫,孩子……死亡的阴影不曾放过他们。 他们有的人成为了调查官,战斗在污染的第一线,不计生死,最终成为了商南明身边的副官。 而有的人,扩大悬镜集团,厚积薄发,十八年的隐忍后,对污染的痛恨终于展露在世人面前。 “如果你担心于悬镜集团最近的改变,那很遗憾,林局长,你把时间浪费在了错误的人身上。” 明镜台平静道:“衔尾蛇不是我的。” 林不之挑眉,垂眸看向蔡琰为的尸体,意有所指。 明镜台不慌不忙:“蔡琰为死有余辜。” “我只说衔尾蛇项目不是我开创,却没说,它不是我推进的。” 明镜台笑了下:“衔尾蛇的存在,对我计划有力——我确实帮助建设了衔尾蛇一系列的实验室。悬镜集团,全程知情。” “所以我更清楚,为虎作伥的蔡琰为,有多该死。” “我来找你,是想要与你做个交易。” 明镜台扬了扬下颔,淡淡道:“林局长,蔡琰为的尸体给我,你开个价。” 他毫不遮掩自己对蔡琰为的势在必得,本应该精于算计的商人,却将定价的权利交给了对手。 哪怕林不之坐地起价,明镜台也只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林不之定定看着他,良久,终于开口:“我要,真相。” “好。” 明镜台点头,平静道:“等我做完我的,你也能得到你的。” “林局长,一直以来的合作都很愉快,我很高兴能有这样的伙伴。” 明镜台笑了下:“希望这次事件结束后,我们还能继续合作下去。不,先祝我们都还活着吧。” 林不之长久注视明镜台,冷呵了一声。 两人同时向公路中间走去。 各自带来的守卫小队和雇佣兵队伍都远离公路,彼此虎视眈眈,防范着对方突然发难。 而领头的两人,却在月光下低声密谈。 涛声汹涌,守卫队长听不清局长和明镜台都说了什么。 却只看到林不之转身走来时,平静冷肃的面容。 “蔡琰为的尸体放在那,明镜台会处理。” 林不之抬手,制止了守卫队长想要问出口的一切疑问,淡淡道:“回京城。立刻。” 守卫车队很快滑入夜色中,消失在海边公路。 只剩蔡琰为已经冰冷的尸体,安静躺在血泊中。 明镜台没有急着处理,而是斜倚在车旁。 “啪!” 香烟点燃一点火光。 漫长到仿佛不会来的等待中,终于有车从公路远方赶来。 还不等停稳,唐纳德立刻下车跑向血泊中的尸体,确认了死亡的霎时间,危机感同样从背后传来。 他警惕转身,就看到一点火光在黑暗中跳跃。 明镜台迈着长腿,缓步向他走来。 “谁说蔡琰为没有价值。” 明镜台勾唇轻笑:“这不是,有鬣狗闻着腐臭味来了吗?唐纳德。” “抓住他。” 黑色面套从天而降。 ---- 死不瞑目的蔡琰为:……夸的很好,下次别夸了。 有价值吗?拿命换的:)
第282章 “看来, 你隐瞒了我不少事情。” 黑暗中,唐纳德听到有低沉声音传来。 而他头痛欲裂,头套突然被摘掉后的强光照得他睁不开眼, 生理性泪水模糊的视野中,他看到身姿修长笔挺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 男人双手插兜, 站在光中, 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眼神冰冷,像在看一团垃圾。 “你是觉得, 在胆敢欺骗我之后消失, 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男人嗤笑, 轻蔑冷笑:“又一次见面了,唐纳德。” “一如上一次见面时,我对你的警告——别让我发现你在骗我, 否则,必叫你至死悔恨。” 唐纳德努力睁大眼睛,终于从模糊重影中看清了男人的脸。 霎时间, 唐纳德心中一惊,忍不住心虚畏惧。 可很快随之而来的, 却是松了口气。悬在头顶的剑, 终于落下来了。 “明先生。” 唐纳德嘶哑开口,却先咳出了血块。 他咧唇, 努力笑了起来:“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您了,从那位先生进入国内的计划启动开始, 虽然遗憾,但您与我们先生的合作, 也只能暂且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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