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调查局不是可以糊弄过去的特工局, 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联系, 再找到先生就不好了。” ——站在唐纳德对面的,正是明镜台。 而在看清明镜台的脸,以及自己所身处的郊外烂尾楼,远方海洋拍击岸边的水波声,月光下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柴油桶,周围虎视眈眈的雇佣兵们…… 唐纳德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缓了口气,瘫在身后的椅子上,明知自己难以存活离开,却反倒低低笑出声来。 “挺好的,最起码还有椅子。” 话音刚落,明镜台便长腿利落横扫而来,踹开了唐纳德身下椅子。 唐纳德躲闪不及,“噗通!”一声,结结实实跪倒在明镜台身前。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明镜台一脚踹下去。 一尘不染的手工皮鞋,重重踩在唐纳德的头颅上。 “咚!” 轻而易举,压制住唐纳德所有反抗。 “你似乎以为,背靠着他,就可以不必害怕我了,是吗?” 明镜台勾了勾唇角,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眼眸冷到极致。 “唐纳德,认清你的身份,你的价值,完全取决于你为他的做的那些事。包括对我的欺骗。” “我无所谓你们的小伎俩,毕竟商场如战场,你这样没有能力就想要弯道超车的蝼蚁,从我成年那天起,就见过,也亲手处理了太多。” “但是唐纳德。” 明镜台缓缓俯下身,目光冰冷:“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让污染进入国内。” “我和你们先生不同,我最憎恶的……就是污染。” 明镜台微微用力,就将手脚被绑起来的唐纳德压制在地,一张脸都被压扁在鞋底下面变了形状。 唐纳德却依旧在努力笑起来:“可是我们先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明先生,您再憎恶污染,不也成了我们先生的合作伙伴,帮我们先生完成了最终计划?” “恕我直言,您用蔡琰为当诱饵抓到我,非常厉害,我很佩服您。但是,这不会对我们先生产生任何威胁。” 他笑得畅快,就算在明镜台脚下被踩得狼狈,可他看上去却那样高兴。 “您清楚的,我们先生,从不需要垃圾。” 唐纳德在笑:“从您抓住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是一枚废棋了,先生会立刻发现我的暴露,与我相关的所有证据都会被抹除……明镜台,你想要利用我,伤害我们先生?” 他冷呵,射向明镜台的目光阴冷狠厉:“你做梦。” 周围雇佣兵暴怒想要上前教训唐纳德,却被明镜台轻飘飘一个摆手制止。 他垂眸看着唐纳德,目光怜悯:“我承认,那位确实有些手段,一旦他意识到你出了问题,一定会立刻采取行动。就算是对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人,他也一样心狠手辣,干脆得令我都有些敬佩。” “毕竟。” 明镜台像是想到了什么,低笑出声:“虽然我的父亲是个疯子,但我还是没有杀了他。但那位,可是实打实的弑父。” 对于自己的合作伙伴,尤其是与自己在同等量级的存在,明镜台怎么可能鲁莽的随意点头同意? 在那位找上门之前,明镜台就已经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和意图,并且早早调查了有关对方的背景。 那时,那位尚且年轻,还没有完全掌控到自己事业版图的每一道缝隙,远不如今日滴水不漏的周密。 虽然同样艰难,但还是让明镜台或多或少,找到了些有关于那位的传言。 比如——弑父。 并非父亲有过错,也不是任何家长里短的情感问题,或是父亲有残忍暴力等等缺点。 事实上,在明镜台看来,那是当之无愧的优秀父亲,远比明言对待孩子要好上无数倍,充满了人格魅力,也因此才引得无数人飞蛾扑火般追随在那位父亲身后,与他一起战斗,打下事业帝国。 却就在那位父亲的事业达到最高峰时,一切戛然而止。 ——那位先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并非怨恨。 仅仅只是因为,事业理念不合。 那位先生不喜欢父亲打造的事业,可他同样知道,自己无法劝服父亲或影响父亲身边的人。 于是,他做了最大胆,也最干脆的决定:杀了父亲。 观念的更迭从来都无关于认知,只有关于死亡。 在父亲死亡后,那位先生顺理成章的接手了父亲的帝国。 但这其中,也存在问题。 父亲的帝国既是助力,也是束缚。 前代并非暴君,而是无数追随者心中的明君,是领袖与太阳般的存在。健康的领导者突然暴毙,怎么可能会不引起追随者的怀疑? 那位先生不得不在事业初期,花费了数年时间来整理和重组,才将父亲的帝国彻底消化为自己的。 明镜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接到了来自那位的拜访,开始了与对方长达数年的合作,帮助对方清扫帝国中不同的声音,顺利完成新旧两代的过度。 明镜台知道对方的底细,握有把柄,那位先生对此同样心知肚明。 双方达成了无声的默契,在共同饱受的秘密下,是牢不可摧的同盟。 明镜台也因此没有来得及发现,对方竟然已经有了背叛他们同盟的意图。 就在最终计划开启之前,明镜台被像弃子一样丢在一旁,排除在计划之外。 几乎是在对方动作的同时,明镜台就已经察觉了对方的目的。但他并没有阻止。 而是顺势借此拿走了对方多年的研究成果,转而开启了属于自己的计划。 ——春日的花开后,悬镜集团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实验室和公司,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花开遍地。 调查局以为突变的悬镜集团,是在这几个月才与隐匿在黑暗中的那位先生开始的合作。殊不知,调查局以为的开始,是实际上的结束。 只不过不同于那位先生对污染的计划,明镜台对污染的研究,一直以来都指向明确。 ——通过对污染的深入了解,达到毁灭污染的最终目的。 一如明镜台对林不之所说的那句话:从明悬镜死的那一天,明家,就也跟着死了。 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仇恨之上。 那位先生转变计划,拿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但明悬镜也没有在这次突然转变中吃亏,而是硬生生将危机化为转机,反而在那位先生的根系上,种下了自己的花。 不过,唐纳德…… “你不应该盯上祈行夜。” 明镜台垂眸,冷淡道:“你赢不了他,只会连带着暴露其他人。你已经是妨碍了,唐纳德。” “现在,只有我能救你。” 明镜台勾唇:“要做个交易吗?你说出他现在的藏身处,我就救你一命。否则,变成弃子的下场,你很清楚。” 唐纳德何止清楚。很多弃子,都是他亲手处理掉的。 那位先生如何处置垃圾,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但明镜台就算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唐纳德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慌畏惧。 他还在笑。 “干脆点,杀了我吧,明先生。” 唐纳德无所谓道:“我是早就应该死在十年前的人,是他救了我,让我多活这些年,早就已经够本了。我死了,也算是最后对先生的回报。” 明镜台摇了摇头,眼神惋惜:“他和他父亲一样,都这样会笼络人心。” “只是,唐纳德,你有没有想过……” 明镜台勾唇,低沉的声线咬着重音,问了唐纳德一个问题:“疼吗?” “有没有察觉,你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明镜台问的从容,唐纳德却骤然睁大了眼睛。 他确实从醒来后就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 蔡琰为带着秘密死亡,唐纳德既然是负责蔡琰为的人,那就必须前来确认蔡琰为真的不会透露任何消息,将尸体处理干净,不让调查局怀疑上他们,或是在蔡琰为身上找到任何能指向他们的线索。 但就在那时,唐纳德连发生什么都没搞清,就已经昏了过去。 再醒来,身体像被碾压过一般疼痛,尤其是大脑。 他意识到了,但并没有太在意。 枪林弹雨中这些年,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既然是被明镜台找到,那对方在意识到被欺骗之后,愤怒之下揍他几下,也很正常。 直到现在…… “你对我做了什么!” 唐纳德终于慌了神。 他想要挣扎,却蝼蚁般被明镜台踩在脚下,只能听着明镜台一字一顿,向他说明自己的计划。 却无能为力。 “我对杀了你,或是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没有兴趣。” 明镜台懒怠转眸,看向远处的海洋:“我弟弟还在水里泡着,我去找他,都比将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要来得好。恕我直言,你还没有资格消耗我的时间。” “我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理由,就是迷惑你,拖延你自杀示警他的时间。” 明镜台轻笑,向唐纳德揭开谜底:“你刚刚完成了一场手术。另一个污染物,带着复刻你的脑电波和所有生物验证,回到了京城。” “它在走你走过的路,去你去过的地方,接手所有你负责的项目和秘密机构,从你那里,获取有关于他的所有秘密。”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什么。” 明镜台的镜片反射着光芒:“我已经知道了一切。” 那一瞬间,唐纳德窒息难言。 他如受伤的野兽般哀嚎咆哮,无力挣扎在明镜台脚下。 明镜台却一脚踹翻了唐纳德,像在让一块垃圾远离自己。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就算他背叛了与我的合作,我也会假装毫不知情的原谅他吧?” 明镜台故作惊讶,挑了挑眉:“你怎么会这样想?唐纳德,你的愚蠢会害死他——这种感觉,怎么样?喜欢吗?” 他在笑。 唐纳德却止不住的浑身发冷。 他颤抖着费力仰起头,仇恨的瞪视明镜台,像是终于在这一刻,认清了明镜台的本来面目。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先生在十年前就说,明镜台是敌人,而非伙伴。 与被利用、被榨干所有价值,就连死亡都浑噩的蔡琰为不同。 明镜台,是真真正正的强大怪物。 明悬镜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悬镜集团的继承者,从来不是可以被忽略的小人物。 ——他在棋盘上。却是执棋人。 “说起来,这一点还要感谢他。” 明镜台微微颔首,从容道:“要不是他的背叛,我也不会干脆破釜沉舟,才那么轻松的拿到了绝大多数衔尾蛇的实验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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