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他缓缓低垂下眼眸,看向唐纳德:“他会来国内,不是为了悬镜集团,而是为了明言。对吗?” 明镜台想要从唐纳德的表情中找到什么,验证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唐纳德死死瞪视着他。 下一秒,漆黑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淌。 身边雇佣兵惊呼一声,赶紧大吼着让医生过来。 可唐纳德却笑着笑着咧开嘴巴,露出一口被黑血染黑的牙齿,哈哈大笑着栽倒在地。 “明先生。” 半跪在地的雇佣兵脸色极差:“很抱歉,先生。唐纳德已经,已经服毒自尽。” “我们已经搜查走了他牙齿里的毒药,和身上携带的所有武器。但还是……我们不知道他自杀的毒药是哪来的。” 雇佣兵懊恼低头:“对不起,先生,是我们的工作失误。” “与你们无关。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明镜台并没有因唐纳德的自杀而惊讶,只是平静摆手,示意将唐纳德的尸体处理掉,确保他不会被找到或救回来。 “他是那人最中心的一条狗,前六角大楼的军官,如果不是当年的战争出了意外,六角大楼需要人背锅,他现在已经是A国少将也说不定。” 明镜台漫不经心道:“这样的人想死,别人是拦不住的。” 不然,他也不会亲自跑一趟,确保唐纳德可以成功被替换了。 但就在唐纳德死亡的同时,技术负责人还是忐忑找来:“明先生,唐纳德的死亡连着生物验证,他自杀的时候,所有生物验证同步失效,复制品那边失败了。” “我们的时间不够,没能成功反向回溯到那位身边。” 明镜台点点头,对这个结果早有猜测:“还差多少?” 负责人惋惜:“还差最后两层,就能追到那位先生的定位了。如果再有十分钟……” 明镜台笑了:“唐纳德这样的人物,不会留给你那么多时间让你找到那位的。别太贪心了。” “联系林不之。” 已经远在京城的林不之,很快就接到了明镜台的电话。 以及随之一起发来的一连串秘密机构的地址和密码。 林不之挑了挑眉:“这是什么?求和的交易筹码?” “林局长,我说过,关注我只会浪费时间。” 明镜台仰头轻笑:“你要找的人,就在国内。并且,他要找的人,在你手里。” 林不之皱眉:“谁?” 明镜台平静吐出音节:“明言。” 林不之倏地睁大眼眸。 作为官方机构的调查局,也有自己的局限。 但那刚好是明镜台过度靠近危险中心的优势。 从拿到衔尾蛇项目真正的计划案和成果开始,明镜台就在对它研究之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衔尾蛇,已经到了瓶颈。 现实世界现有的技术和认识水平,已经无法再继续深入的对污染进行研究。 哪怕拿到了第二世界的所有技术记载,就算有【文明继承者】从旁辅助,但第二世界经历过近千年的混乱,迭代中到底还是有所散佚,缺失的部分,无法补全。 就像只有小学知识体系的人,就算拿到建造核.武.器的图纸和公式,也无法理解它到底是如何运作,更不可能达到同样的水准,复刻出属于自己的武器。 现在的现实世界,之于鼎盛时期的第二世界,就是小学生与顶级科学家的差距。 这是客观事实。 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消除不了差距。知识的壁垒太过厚重,那是整整四千年发展的落差。 但明言知道,那位先生也心知肚明。 ——有一个人,可以。 明言。 “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像你示警过,我母亲是唯一能拴住明言这头野兽的锁链。她死之后,明言再没有任何顾虑。” 明镜台平静道:“比疯子更可怕的,是同时拥有顶级头脑的,又不在乎毁灭世界的疯子。” “林局长,一直以来,你都记住了我的警告,并且试图牵制明言。我很高兴。但。” 明镜台顿了一下,才道:“他来了。” 皮鞋落地的脚步声清脆,不紧不慢的响彻空旷无人的漆黑走廊。 “他会打破调查局一直以来对明言的限制,让那野兽挣脱牢笼。” 银白色穹顶大厅之下,男人在实验室门外站定脚步。 他抬手屈指,从容叩响门扉。 “明院长。” 男人勾唇轻笑:“我来赴约。” 大门吱嘎,缓缓开启。 实验室的光芒一寸,一寸,透过缝隙倾泻向门外,落在男人的眼眸中,照亮他的身形。 站在实验台前的明言从实验中抬起头,转身漠然看向大门。 “你来了。我可以完成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闭嘴,少说话,别试图在我的实验室对我指手画脚。” 男人欣然颔首:“当然。” 他勾唇:“毕竟……我来,就是为了将您从调查局的樊笼里释放。” ………… 宴颓流从睁眼的那一刻,就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现实了。 空气中飘荡的都是污染粒子,每一口呼吸都能清晰感觉到如同回家般的闲适。 这里是纯粹人类难以活下去,却令人造污染体愉快的环境。 没费多少时间,宴颓流就抓了两个污染物当苦力,迅速靠近海边登岸。 她唯一感到奇怪的是,竟然没有看到其他人。不论是祈行夜,还是商南明。 ……先一步离开了吗? 就在宴颓流望着大海沉吟的时候,她忽然间背后一寒,敏锐察觉到靠近的危险。 她迅速拔刀转身,先发制人率先狠厉冲向危险感知的方向。 却有熟悉的低笑声在耳边响起。 “小颓,长大了。” 宴颓流瞳孔紧缩。 就在她愣住的毫秒间,一双漂亮有力的手掌伸过来,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 一折,一推。 不等旁人看清,已经毫不费力的卸了宴颓流的力气,夺了械。 武器离身是战士大忌。 但宴颓流现在已经全都顾不上了。 她死死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红了眼圈。 “余荼……” 宴颓流唇瓣颤抖:“余队,你还活着。” 薄薄泪光堆积在眼底,摇晃着破碎,无限动人心魄。 余荼笑着抬手,为宴颓流拭去从眼角滑落的泪珠。 “才说完你长大了,你就开始哭起来。” 她佯怒,却眉眼带笑,音色昳丽:“是在拆我的台吗?” 宴颓流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唯一在乎的,只剩站在她眼前的,鲜活熟悉的余荼。 失踪许久的故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那一刻,从不信神佛的战士,甚至有跪拜在地的冲动,想要感谢余荼的归来。 3队之所以是3队,不是因为“3队”这个称号,而是因为有余荼。 她才是3队所有成员心神所向,信念所托。 有余荼在,3队就永远不会灭亡,永远都会是狠狠挥向污染最锋利的刀。 “小颓大概的水做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被小颓杀掉的污染物要是看见你这副模样,才是真的要哭了……” 余荼话音未落,宴颓流就猛地张开双臂,结结实实的抱住了她。 她埋首在余荼颈窝一动不动,却像是终于找到了家的流浪猫猫,可以蜷缩在安心之地,不必有任何顾虑的展露自己的恐惧与担忧。 认识宴颓流的人都说,3队的副队长,是个不能惹的狠角色。 最优秀的顶级战士,调查局连年战力排名前十,最令敌人胆寒的刑讯专家。 没有人能动摇她的信念,死亡如仆从跟随她左右。她没有感情,只有任务。 如果有人说:宴颓流也是会哭的。 听者大抵会嘲笑,他不懂3队。 可那样的人,才是真正不懂余荼。 宴颓流没有在乎的东西。 ——除了余荼。 感受到脖颈间扩散的温热湿意,余荼愣了下,随即反手回抱住宴颓流,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哄着因为噩梦哭泣的孩童。 余荼的死亡,就是宴颓流最深刻不敢触碰的噩梦。 “我不在的时候,辛苦你了,小颓。你做的很好。” 余荼轻笑着,昳丽音色温柔,却更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足以让所有见过她的人,如飞蛾扑火般追随于她,死亡也甘愿。 在余荼温柔的安抚声中,宴颓流慢慢冷静下来,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 她不好意思的抬头,想要松开余荼,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却在刚直起身时,反被余荼拥入怀中。 温度透过衬衫传递到肌肤,宴颓流张了张嘴,慢慢红了脸,又一路红透了耳朵:“余,余队。” “我很高兴有你在,小颓,你是我的定海神针,有你在,不论我在哪里都能放心将3队交给你。” 余荼轻笑着,抬手拍了拍宴颓流的发顶:“我有没有对你说过谢谢?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宴颓流:“!!!” 旁观者:……这是要熟透了吧?完了完了,耳朵里都冒蒸汽了! 晋南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铁骨铮铮的宴颓流,就这样在余荼怀中软成一江春水。 众人:草!好可怕啊余荼,这是什么,战场妲己??不对,战场雅典娜吧! 等魂不守舍的宴颓流终于回过神时,已经是很长时间之后了。 她捂着热度尚未完全消退的脸,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余荼并非一个人。 还有其他一群人,都在不远处安营扎寨,点燃的篝火上还咕嘟咕嘟烧着水。 这样数量庞大的数百人,就算只有呼吸声,也本应该足够让宴颓流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但就是这样顶级的战士,哪怕知道在陌生危险的环境需要警戒,却还是为余荼而沉沦。 在她面前,她没有盔甲。 只剩柔软。 “余队,这是?” 宴颓流眯了眯眼眸,眼神警惕。 她环顾众人一圈,已经大致认清他们的模样。 出乎意料的,其中几个人,她还见过。 ——在调查局的失踪名单上。 晋南,以及另外几个小队里的调查官。 他们身上的调查官制服大多已经破烂,更换成了其他的装备与作战服,但他们身上的风尘仆仆和疲惫、绑着绷带的手臂大腿,还是昭示着他们失踪期间遭遇的危险。 但所幸,这几个人都还活着。 除此之外,另外几百号人的组成成分就杂乱了很多。 他们有的身材异常高大健硕,像行走的炮台与盾牌。有的弱不禁风,文质彬彬架一副眼镜,衣服料子也比其他人要好,似乎在第二世界这片乱世仍旧衣食富足。有的却是被高度污染的模样,连人形轮廓都开始异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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