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林不之唇边的笑容渐冷:“你不应该,愚蠢到与衔尾蛇做交易,为虎作伥。” 海风吹过,蔡琰为一阵阵发冷。 他近距离看着林不之,却浑身湿冷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你到底……” 蔡琰为张了张嘴,几次尝试才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所以一直以来,他准备的复仇大计,都只是林不之眼中的跳梁小丑吗? “云省山林案的时候。” 林不之的眼眸失了笑意,冰冷刺骨:“T国资.本财团将云省山林当做实验室埋尸地的事,你并非一无所知,对吗?蔡琰为。” 引起林不之警觉的,是蔡琰为对污染案件的压制。 就算商南明在云省十万大山中失联,特殊长官失踪这样的事情,蔡琰为都按兵不动,拒绝派人援助,甚至没有及时向调查局总部汇报。 可笑,明明有南方分局,可最终传回消息的,却是靠着祈行夜的民间朋友们。 那一刻开始,林不之就意识到——蔡琰为,烂掉了。 虽然蔡琰为对此的解释,是机动6队水平不够,不想让自己人白白送死。 可林不之却知道:蔡琰为,很可能与T国资.本财团有合作。 不……T国资.本财团身后是大洋科技,而大洋后面,是远洋集团尼尔·汉克。 蔡琰为的真正合作对象,是衔尾蛇。 就连蔡琰为都被唐纳德欺骗,蒙在鼓里。林不之却先他一步猜出了真相。 林不之却什么都没有做,而是隐匿在黑暗中,无声观察,伺机而动。 蔡琰为愕然:“你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从你愚蠢到不可救药时,就已经失去身为调查官的荣光了。你唯一仅剩的价值,是作为鱼饵,引出真正的大鱼。” 林不之面无表情时,冷冽锋利得难以直视。 隐匿在尼尔·汉克身后的那位先生,比任何人藏得都要深,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陆晴舟仅仅刚起了一个背叛的苗头,就立刻被那位先生安排的狙击手一枪爆头,没有让他向祈行夜多说一个字。 但就算再谨慎的人,也有一个不得不出息的场合。 ——胜利前夕。 林不之知道蔡琰为的愚蠢行为时,对于科研所项目来说,想要阻止已经太迟了。 就算杀了蔡琰为,也不过是让己方损失一枚已经翻明的棋子。到时候那位先生再派来暗棋,再费时费力寻找暗棋的身份,还不如干脆留着蔡琰为,用以观察那位先生的动向。 于是林不之将计就计,约束了蔡琰为所有权限,却又暗中监视他的动向,用以预测那位先生在国内的动向。 事到如今,林不之对那位先生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 而指明了科研所真相的蔡琰为,也失去了最后的价值。 “你果然……还是当年那个让我心服口服,心甘情愿追随的林不之,林组长。” 蔡琰为滚了滚喉结,无声苦笑:“所以这次来,是想要亲自送我上路吗?毕竟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林局长,打算在杀了我之前,最后来见我一面,让我死得明白吗?” “怎么会。” 林不之的声音依旧磁性柔和,仿佛是在阳光中侍弄花草打理花圃的温柔邻家。哪怕他刚刚惊骇得蔡琰为身心俱裂。 “我们又不是□□,怎么会搞杀人那一套。” 林不之连谴责都是温柔的,带着笑意:“你想到哪去了。” “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他伸出手,将力竭的蔡琰为从海滩上拽起,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肩膀上。 还不忘拂落蔡琰为身上的沙砾。 “调查局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又何尝不是年轻时候的你?琰为,你忍心看他们为你一时之念买单,甚至送死吗?” 林不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帮帮他们吧,就当是帮助二十年前的你自己。” “把你知道的有关衔尾蛇计划的一切说给我,告诉我,我要面对的……世界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蔡琰为眼神复杂。 就算几分钟前,他才在心中赌咒发誓,一定要让林不之后悔他对自己做的一切,让林不之痛哭流涕,感受和他一样的痛苦。可现在,他却依旧心神动荡。 林不之仅仅一个眼神,就足以摧毁蔡琰为十年执念。 “局长。” 蔡琰为声音哽咽,眼圈赤红:“我们为什么会走到如今的地步?二十年前,我们说好了的,要一起守卫生命。可为什么,商南明要出现?” 林不之不语,微笑着静静看着他。 就已经让蔡琰为涕泗横流,哭得满脸是泪的狼狈。 常年身居高位,威仪深重的分局长,在林不之眼前,却依旧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从未放下过对林不之的尊崇敬意。 “关于唐纳德,我知道的不多。” 蔡琰为擦去眼泪,嘶哑却郑重道:“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可以告诉林局长。” 林不之缓缓勾起唇角。 “走吧。” 他带着蔡琰为转身,向远离海洋的方向走去,在沙滩上不急不缓的留下一连串脚印。 附近海域已经随着两个世界的通道相连,而被大量污染。 林不之是纯粹的人类,无法长时间与污染接触。 在两人离开的路上,蔡琰为低低絮语,如他所承诺的那样,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林不之。 局长守卫小队就等在沙滩外的公路上,黑色车队沉默驻守,像忠心耿耿的骑士。 远远看到林不之两人的身影,守卫立刻拉开车门,站在车门旁安静而警惕四周,等待着林不之。 蔡琰为看着局长守卫们,心中一时酸涩。 他本来,也应该是其中一员的,他对林不之的忠心远胜任何人。可是,商南明毁了这一切。 “局长。” 蔡琰为停顿下脚步,转身握住林不之的手,郑重道:“要小心集团,它是衔尾蛇的依托。那个集团是科……” “噗呲——!” 高速旋转的子弹穿透蔡琰为的太阳穴,裹挟着风声与撕裂血肉的声音,从另一侧再次穿出。 血液迸发。 开在太阳穴的花。 林不之缓缓睁大了眼眸,看着蔡琰为就在自己身前不到半米处被精准狙击。 蔡琰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迷茫无助的看向林不之。 那一眼,仿佛穿透时光,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青涩岁月。 还是一个小小组员的年轻蔡琰为迷茫又沮丧,是林不之看清了他的浑噩,带着他,为他指明了人生的方向。 时隔二十年,在尖锐疼痛刺进头颅不可忍受时,蔡琰为本能的还想要寻求林不之的帮助。就像孩童依恋着父亲。 可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就在林不之面前,蔡琰为无力跌倒,双膝跪地。 “砰!”的重重倒在林不之脚下。 血液喷溅在林不之侧脸,在他雪白的衬衫上盛开簇簇荼蘼艳丽的繁花。 也流淌在林不之脚边。 浸透沙石。 蔡琰为张了张嘴,眼前一片黑暗。 只剩一滴冰冷的眼泪,包裹他全部四十年的人生,从眼角缓缓滑落,砸在血泊里。 他死了。 守卫小队大惊失色,立刻向林不之跑来,成防御姿态将林不之层层围住,护卫着他快步走向车队,越野车成了最好的防.弹盾牌。 林不之却在回过神后,摆手制止。 “局长,您应该立刻离开这里!” 队长心急如焚:“狙击手位置极有可能在两千米处,我们的人无法立刻抓到他,他还有可能再开枪!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您不应该拿您的安全当儿戏!” “有朋自远方来,怎么能不见见再走?” 林不之已经从事发突然的惊愕中迅速镇定。 他掀了掀眼睫,唇角含笑,侧身看向不远处的黑暗。 海边小镇早已经成了鬼镇,夜晚时空无一人的阴影只剩屋脊轮廓。海浪拍击岸边,一声声的空旷死寂。 在林不之成竹在胸的从容等待下,却有一人踏着黑暗,缓步走来。 风衣翻飞在身后,手工西装笔挺利落。 男人单手插兜,不紧不慢的从黑暗中步出。 光亮缓缓将他笼罩,也一寸一寸,照亮了他的面容。 看清的瞬间,守卫小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林局长。” 明镜台微笑,颔首致意:“好久不见。您最近还好吗?” “是你杀了蔡局长吗!” 认出明镜台的一个守卫情急脱口:“你这是背叛调查局!” 林不之皱了下眉,到底没说什么。 明镜台侧眸看去,欣然点头:“是我。” “杀了蔡琰为的是我,但其他的。” 他轻笑,遗憾摊手:“我没做过的事,就算想给你一个答案,也认不了。” 林不之抬手,制止了守卫继续出声。 他不顾队长的焦急暗示,缓步离开守卫们的保护圈,走向明镜台。 两人在海边公路两侧驻步,隔着宽阔公路相望,深深注视着彼此,似乎在打量观察着自己的对手。 “很久都没有好好看过你了,明总,明先生。” 林不之笑意吟吟,率先开口:“上次看到你时,好像还是你母亲执掌悬镜集团,你跟在她身后,只到腰那么高。” 他感叹着,似乎随着被勾起的记忆,回到了二十年前。 明悬镜是个传奇。 她建立的悬镜集团,同样是业界不可逾越的传奇存在。 当二十年前,那时还只是个异常调查小组小组长的林不之,还要安静的等在明悬镜的办公室外,等她结束会议,听一听自己的提案,争取悬镜集团的支持。 那时,国内尚未清楚污染的真正面目,还在将它与鬼神混杂不清,调查小组也还是角落里不被重视的灰扑扑。 明悬镜却是如日中天,势不可挡。 林不之去见明悬镜,是为了明言。 ——那个本来拥有世界最聪明的顶级大脑,却舍弃了一切与明悬镜成婚,安心在家相妻教子的年轻研究员。 明言拒绝一切与外界的交流,唯一有机会见到他的,只有他的家人们。 林不之清楚的直指核心:只有明悬镜,才能改变明言固执的想法。 也是那里,他看到了幸福的三口之家。 彼时,明荔枝还没有出生,明言牵着小明镜台的手,为公务繁忙的妻子送去热乎乎的午饭。 明悬镜的办公室大门刚一打开,明言就笑着张开双臂,深深拥抱自己心爱的夫人,温声低语,问她累不累,有没有人惹她生气。 ‘我可以做一种毒药,让那些敢惹你生气的人死得无声无息,谁也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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