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寅嘴张得能塞进去两颗白煮蛋,手忙脚乱比划半晌,一个字都没蹦跶出来。 人都没醒,能搞出这种动静? 这也不太像是现在仙道能搞出来的东西啊。 夕误这才走回原地,试探性开口:“无尘?” 这一次,石室内的灵流没有波动,但谢无尘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夕误沉默片刻,指尖掐了道卦,点在谢无尘眉心。 那是道静心凝神的卦,平时也会用,没什么害处。不过比起其他人的小心翼翼,夕误显然不太介意搞点事情出来。 “这是醒了?”余寅问。 “没醒透。” 梦境是会让人对周遭的感知变得模糊混乱,再加上谢无尘灵魄受损,更需要时间来确定记忆与现实的界线,甚至需要确认自己是谁,身在何方,时至何岁。 时间缓慢流逝,偶有水珠坠落的“滴哆”声传来。夕误垂着眼,一副是不是要把徒弟逐出师门的端量,余寅等得打哈欠,正想找借口溜号,就听有道声音哑声道:“先生。” 那声音的发音甚至有一点奇怪,得认真听才能辨认出来,余寅懒腰伸到一半,一下跳起来了:“闹鬼呢!” 夕误淡淡应了一声:“醒多久了?” 谢无尘又没声了。 夕误这下不等了,不知道从哪摸出颗丹药,在余寅惊恐的眼神中喂进谢无尘口中。 “师兄,”余寅诚恳道,“待会师父来了要是问罪,我就是证人。” “你站在这里,已经是同谋了。”夕误停了停,同样诚恳道。 “那不能,仙门没有连坐的规矩。” 夕误丢飞镖头一回扎到自己身上,沉默片刻,愈发诚恳:“小师弟,负责你仙道院课程考核的长老是谁?让藏书阁重新核实一下你们的成绩,好吗?” “???” 夕误抬手搭到谢无尘颈侧,渡了缕灵气将丹药催化开,终于舍得给自己将脑子摔傻的师弟施舍一个同情的眼神:“半仙修身,正仙修魂,你为何要用自己都达不到的高度去要求他?” 余寅:“……” “但是我的课业根本不需要重修!”余寅濒死挣扎,有气无力的狡辩丝毫没有可信度,“我的考核成绩比起周师兄都不逞多让。” 谢无尘正好低下了头,喉中溢出道不明显的话语,像是在喊谁的名字。夕误注意被带走,总算保留下一丝良心,没再回头用自己的成绩去打压余寅了。 “怎么样?” 谢无尘应声,声音闷闷地,有些吃疼的感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不久,”夕误答道,“止平三年。” 谢无尘长长松了口气,一手抵住白知秋腕上绳结,另一只搭在他后肩上的手却渐渐放松下来。他就这样闭着眼,好久好久,无奈又解脱地笑出了声。 “可我觉得好长啊,先生。” 作者有话说: 夕误:我狠起来连自己都坑,徒弟算什么(摊手) 半个月没动笔,手感是什么不知道,心痛到睡不着觉倒是体会了好多次,下次写这种剧情有现成素材了。
第133章 霜月 “只是一场梦而已。”夕误温和道, 温和得让余寅怀疑这是他要掐死谢无尘的前兆。珍爱小师弟的六师兄已经做好了夕误一旦动手便为他摇旗呐喊的准备,结果被一阵风吹得迷了眼,再睁开眼, 面前就齐刷刷地站了一排人。 碧云天上雷打不动的几位, 一个不差,全直挺挺地杵在石台边,一副要给谁上供的模样。 实话实话,怪吓人的。 所以,夕误清理师门的计划没戏了, 余寅麻木地想。 谢无尘回答完夕误那句话, 显然是又要睡了。但现在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不自觉蹙起了眉。又等了一会,他才又昏昏沉沉地半睁开眼, 花了漏刻来辨认来人身份, 淡淡地弯了下眼睛:“掌门, 师姐, 师兄。” 明信眼眶一下就红了。 放到仙道鼎盛时,几百岁不过是个小辈,放现在,却能称一句老怪。与之相比之下,一年之久当真不算上什么。 但又有一种说法, 说人对于时间的感知, 与他所铭记的事情是相关的。而梦境中所度过的岁月又不能以尘世的时间来衡量,对谢无尘来说,他所经历的时间是停滞的, 又是飞速流动的, 被拉得那么那么长。 太久不曾活动对身体的伤害也是致命的, 夕误变脸比翻书快,眯着眼端详了试图征服自己身体的谢无尘片刻,心道你方才将你师祖往怀里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不过当着这么多人,夕误有邪火也不能往出烧,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地将叙旧的气氛留给别人。临走前,还冲余寅半哂半嘲地勾了下唇角。 余寅又被夕误当头重击,没理解他的炮火转向为何如此之快,满脸欲哭无泪,彻底明白了自己抽出的为什么会是一支下下签。 与别人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他自己的运势跌到了低谷,掐多少个卦象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不过现下也只有他们两个没心一个没良心的能无动于衷了,饶是明信,都花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甚至有些木讷地应了声:“你们还好么?” “知秋的情况一直在好转。”谢无尘轻声回答,尽量让自己声音清晰些。在提及白知秋时,他一素带着冷感的声音不自觉就带上了不一样的柔软,“万象天的风水阵局被改变,反过来供养了他。他的身体而今是以天地灵气所成,再有些时间,灵魄修养好,就能醒过来。” 过去所有的阴霾都会随着春日掠过长林的风冰消雪融,他会从三百年来藏在心中的愧疚和哀伤中,从一百七十多年担在肩上的冰冷和疼痛中,从世间最后的登仙之地中,再次睁开那双曾凝望过人间的眼,走回令无数人所向往的山巅。 那是一轮会照向路边一花一石的月。 作者有话说: 去年有几天沉迷于回合制游戏,给碧云天天团都写了卡面,还给一些角色写联动技能。秋崽定位辅助,主动技能“霜月照花”。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想明白,秋崽作为全文战力最强,为什么会成为辅助。而全文最不能打的小谢,却成为了主攻,还是aoe的那种。 感谢观阅。
第134章 无情 谢无尘只清醒了两刻不到, 简单回答了明信几个问题,若要一言以蔽之,就是:“不知道, 不清楚, 等知秋。” 余寅听得一脸麻木,但这个确实不能怪谢无尘,又是无有地动的风水大变,又是天地灵力为灵魄塑身,别说现在, 放在曾经都是闻所未闻。谢无尘一闭眼一睁眼, 对眼前的情况没有崩掉心态,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是没处理的事情还是没处理,几个人三步一回头地出了石室, 明信手里捏着那个没来得及拿出来的灵植小人, 一脸担忧:“但知秋一素没受过什么委屈, 能睡得惯么?” 余寅走在最前面, 闻言一下没控制好脚,差点把自己的脸委屈到地上去。 “师父,”余寅语重心长,循循善诱道,“您该去跟夕误师兄好好谈谈这件事。” 毕竟白知秋醒后, 听谁的都不一定了。 明信更加恍惚地走了。 不过谢无尘后续的恢复没有他们预料地那么快, 足足一月后,他才再一次醒过来;又过了半年多,才勉强能出石室散散步。就是这孩子努力得让人害怕, 身体方恢复不久, 就向夕误传了信, 请他送些修行的典籍到石室。 而夕误显然不是很想面对自家混乱的师门关系,跑得连个人影都不剩,于是跑腿那个倒霉蛋,依然是算卦不出上上签的余寅。 那会正是冬天,万象天刚下过雪,虽然到不了滴水成冰的程度,但也冻得人揣手缩脖的。石室内却花木繁芜,温暖如春。余寅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掐着花,无所事事道:“灵魄才养好多少啊,又没人拎着春校秋校的规矩追你,有什么可着急的?” 谢无尘顺口敷衍:“后面总要去选课要过课业考核,现下做点准备也好。” “要准备干嘛一个人准备,找师姐他们教你呗。我们几个当初的考核成绩都遥遥领先,而且那时仙道院考核的严格程度哪是现在能比的——你是没见过那些考核前夕跑去藏书阁拜大阵的弟子们有多惨惨凄凄。” “……”谢无尘微妙地顿了顿,用一种有点迟疑的语气道:“可是,小师兄当初和我提起余师兄的课业,说……” “说什么?”停顿的片刻,对成绩极其敏感的余寅立马咬了饵:“我课业怎么了?” “他说……”谢无尘手上翻过一页书,平静道,“余师兄的修行中规中矩,秦师姐他们看不下去,拉着你去绝地台轮番揍了好几天,考核成绩才不至于丢人的。” 余寅:“……?” 余寅:“???” 余寅目瞪口呆:“学宫禁止造谣,明白吗?!” “知秋从来不说谎。”谢无尘微微一笑。 “不说谎?”余寅鼻孔朝天,冷哼,“一年前那个被骗得跑动跑西,三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小傻子是谁?” “……” 石室内一下变得极其安静,谢无尘坐得高一些,隔着一大片空地垂眸盯着余寅,眼神里刀光剑影,满是思考怎么将他活剐了不会被追责的意味。 “余师兄,”谢无尘一脸冷漠,“但凡你的卦象准一点……” 我的卦象准一点,让你第一天就去勾搭碧云天的小师兄吗?你能不能更敢想一点?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师重道”四个字! 余寅内心咆哮,用更为审视的目光瞪了回去,义愤填膺:“你像是还准备认我们当师兄的样子吗!” 这招谢无尘现下已经不怕了,淡然回驳:“我与知秋一道走过生死关,算是上禀九霄,下达黄泉的。真要讲究起来,天底下怕是没有哪份姻缘能比我们来得更难能可贵。” 你们成的是姻缘吗,你们乱的是碧云天乱得不能更乱的辈分。余寅根本不想听这些,恍惚间看到的只有自己备受欺压暗无天日的以后,觉得这事更不能成了。但他组织好的谴责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谢无尘又道:“何况,余师兄,乱点鸳鸯谱的事情你做过了,险些劳燕分飞的事情你也见过了,为什么不能衷心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在口舌之争上,余寅极少占据上风,当即给谢无尘气了个倒仰。他哑了半天,决定搬杀手锏:“你敢把这些话说给掌门听吗?” “唔,”谢无尘稍一犹豫,抬了抬手腕,露出腕上灵力流转的绳结:“掌门会同意的。” 但吵架这事情,是很符合此消彼长的规律的。谢无尘底气一松,余寅气焰立马就上来了,再抬出明信的时候,头都扬了三分:“高堂在前,你两再情投意合,也得师父开口同意。师父养了小师兄三百多年,岂止是视若珍宝。与其凭你先生一个人不知道说到哪辈子,你不如提前求求我们,在你上门提亲的时候少摆两道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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