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了,林运,没想到让你也受伤了。”巫渊这话说的不假,他先前担心闻子晋的人针对罗晏这个在某方面比季君昱还要难搞的角色,最先想到的就是陈星然,这才找到了林运去充当他的临时保安。原本想着应该没事,那群人谨小慎微,估计不会在学校这种地方动手,没想到闻子晋这人疯起来什么都敢做。 好在有林运,这个生存技能满分的男人。 巫渊听着林运龇牙咧嘴说出来的“没事儿”,默默往他的微信上转了几千元,先用这种最庸俗但是管用的方法弥补一下林运受伤的肉体。 ---- 思虑周全,有时候只是怕不得已。
第101章 往事 林运龇牙咧嘴地坐在村边角落的石头凳子上,巨大的槐树将他和陈星然笼罩了起来,遮挡住了夕阳的影子,显得十分温馨。 可是下一秒,陈星然拿着刚买的碘酒,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林运的伤口,这人立马一声“嗷”从嗓子眼里嚎出来,活像是某种动物在打鸣。 林运眼泪汪汪地看着陈星然,哆哆嗦嗦地问到:“你是想要杀了我吗?” 陈星然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捏着棉签有些不知所措:“我这……第一次给别人伤口消毒,我也不太会。” 他们周六下午放学,按道理是有人来接的,可是陈星然跑去门卫室这次和罗晏打了个电话,打算自己坐公交回家,罗晏正好这边忙不开,交代了句“注意安全”就同意他自己回去了。 陈星然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对“自己回家”这件事情充满了好奇,一路上走走停停,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已经有人在偷偷靠近。 那些人穿着黑衣服,朝着陈星然猛得扑了过来。 林运原本远远地在旁边跟着陈星然,也在暗中观察着这些奇怪的人。没想到他们忽然行动,让林运不得不冲了过来,帮陈星然硬生生挡了一拳,肩胛骨牵动着半个脊背都是疼的。他连忙把陈星然推到一边,自己迅速转过身子来,一脚踹向带头的平头男,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他对打架这件事情有很大兴趣,最近忙着成人考试,一直都乖乖的没有惹是生非,别说是打架了,就算是跟人起言语冲突都是没有的。 他捞过旁边的干树枝,朝着那人的眼睛刺去,然后在平头晃神的一瞬间对着他的鼻梁狠狠砸下拳头,把平头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但是那些人毕竟多,林运也不敢恋战,拽着旁边鸡崽子一样的陈星然就往远处跑。这时候平头身后的人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一块砖头,冲上来要冲着陈星然拍。陈星然早就被吓懵了,下意识朝着旁边躲去,结果绊到了林运,往前一个踉跄。 林运赶紧伸手去捞他,没能躲过那个砖头,被砖头的一侧划过,脸颊和脖子的连接处瞬间掉了一层皮,露出了血淋淋的皮肉。他低声骂了句脏话,朝着那人的底盘就是一个抡腿,把那人绊到在地,拽着陈星然就走。 陈星然大喘着粗气,看着林运还粘着砖头粉末的伤口,心里一阵难受。他们朝着林运的村子跑去,村里子地形复杂,乱七八糟堆起来的东西又多,很快就甩掉了那群人。 陈星然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抱歉。”他心中隐隐能猜出来林运是被派过来保护自己的,可他没猜到为什么那群人会针对自己。 后来林运带着他去敲了敲村医的门,买了一瓶碘伏和面前,让他帮着把伤口消消毒。陈星然不懂为什么林运不让村医直接处理伤口,但还是应了下来,跟着依然大喘着粗气的林运坐到了村里的大槐树底下。 “你刚才打架超帅的。”陈星然说着,一脸崇拜地看向林运。 他向来是个乖宝宝形象,从来没和别人打过架,一时之间也根本反应不过来要怎么打。林运刚才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还能不忘带着自己一起跑,让陈星然又是崇拜又是羡慕,林运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一下子就升了上去。 林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嘴里的话却依然不好听:“还不是你太弱鸡了,要是我不拉着你,你早就被那些人给带走了。” 说完,两人又是一阵后怕。 陈星然尴尬地撇撇嘴,说道:“都说术业有专攻,我做题还行……要不,以后你需要家教,我来帮忙?” 林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笑着没有说话。 陈星然又轻轻地捏着棉签,沾了沾瓶盖里的碘伏,说道:“有点疼,坚持一下。” 他的动作很轻柔,将碘伏一点点擦在林运伤口的地方,清理着上面的脏东西。 林运其实也没那么怕疼,但是陈星然一紧张他,他就忍不住表现出自己很怕疼的样子,好让这人再多多关心关心自己。 棕褐色液体一点点附着在绽开的皮肉上,灰尘和脏污从上面脱落殆尽。风吹着树梢,天色逐渐晚了下来。 “你说,那些人是谁呀?又是来报复的吗?”陈星然叹了一口气,把碘伏瓶子扭紧,放在了石头桌子上。 林运“嗯?”了一声,被这个“又”字给震惊了。他试探着问到:“之前你就遇到过这种情况吗?是谁要报复?” 陈星然揉了揉脑袋,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小叔不是刑警吗,在我小时候就遇到过一次报复,差点把我的腿都给废了。” 那时候陈星然还不到十岁,正是贪玩不懂事的年龄,那天他自己睡在床上,一醒来就发现一个彪形大汉站在自己窗前,手里提了一把刀子,月光在刀子上反射出锐利的白光,眼看就要砍向陈星然的双腿了。陈星然尖叫着往床边跑,小腿肚吓得发抖发软,泪水唰地一下流了满脸。好在那天罗晏回来的及时,伙同邻居把这人给按住了,扭送到了警局。 陈星然扑在罗晏的怀里,冷汗一身又一身地出。后来罗晏就带着陈星然搬了家,到了现在的住所。 “那个人之前犯了事,是我小叔去抓的,当时正在缓刑其间,他气不过,不知道问谁打听来了我们家的住址,拎着刀子要来找我小叔报复,想把我的腿给砍断了。”陈星然说着,就算是在现在,他的心脏都忍不住砰砰直跳,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他都不敢自己睡一张床,总是会在噩梦中惊醒。 林运呆住了,他之前是听说过刑警、见义勇为的人遭人报复,可没想到这些事情就在自己的身边,差一点就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他叹了口气,问到:“你怕吗?” 陈星然点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怕,但是现在也没那么怕了,选择了这个职业,就一定要承担来自这个职业的心酸,没办法的。我作为家属,也得体谅他不是?” 男孩的侧脸坚毅,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 林运盘算着先前巫渊和自己说过的话,总觉得这次情况应该和之前不同,他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会和泽昇有关。他打开手机,问巫渊这些人是不是他们所说的闻子晋的人,也顺手把巫渊转过来的账给收了过来。 “诶对了,”林运抬起头看着陈星然,“你是一直和你小叔生活在一起吗?” 陈星然点点头,绽开了一个笑:“对啊,我六七岁的时候就是我小叔照顾了。” “那……你的父母呢?” 先前林运怕这样问不礼貌,可今天这一通事情下来,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也亲近了很多,他就试探着问了出来。 他之前就觉得陈星然和罗晏的关系很奇妙,两个人既然是叔侄,又怎么会姓氏不同。之前他以为是陈星然跟着母亲姓了,可是后来根据许四季隐约透露出的那些来看,这两人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陈星然听见问题,脸色倒没有什么变化,他的父母离开地太早了,早到他其实还没能和他们建立起这份亲情,这些人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他心中认可的亲人和不过只是罗晏,和自己远在老家的爷爷奶奶罢了。 “我爸应该是出事了,从我三岁那年就不见了,我妈……在我爸出事之后她就跑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爷爷奶奶把我带到七岁,我就跟着我小叔来城里上小学了。” 陈星然低着头看向自己的手指,他家里一直不算太富裕,但是在村子里也算是个小康家庭,爷爷奶奶年轻时候把两个儿子都拉扯大了。后来罗晏去了警校读书,大儿子陈卢生结婚生子之后就去川藏那块拉药材,这一趟虽然耗时间长、路途又艰险,但挣钱多,一个人就能撑起整个家庭的开销,还能有一笔存款。 每次他到了家里休息的时候,都会先抱着自己软乎乎的儿子亲一口,胡子拉碴地把自己儿子娇贵的脸扎得生疼,小星然“哇”地一声哭出来,嘴咧成了四瓣,他就手忙脚乱地把孩子塞给父母,自己蹲在旁边看着。被晒得黝黑的糙汉就地一坐,看着自己奶团子一样的儿子,笑得像个二傻子,念叨着“我媳妇好啊,我儿子好啊,我幸福啊。” 他会把存起来的钱偷偷塞给罗晏,那时候还远不到罗晏该谈娶妻生子事情的时候,但是陈卢生总是会语重心长地说:“你这娶妻生子不是迟早的事情吗,哥现在的钱就是给你攒的,一部分啊你存起来当老婆本,另外的就大胆地花,哥赚钱多块,别不舍。” 罗晏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接过了陈卢生保存得没有一点褶皱的存折。罗晏的学生时期因为有这位大哥,一点亏都没有吃过,一点磕绊都没有受过。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 就在陈星然三岁半那年,陈卢生照常开着货车,拉着满满一车子药材开去川藏,像是往常一样挥着手和他们道别,还专门带了一塑料袋家乡的烧饼咸菜。 可是这一走,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电话一个多月都没有打通,先是无法接通,后来彻底就关机失联了。三个月回家一次的他,整整半年都没了消息。 他们报了警,贴了寻人启事,可是日子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他们好像都明白了,陈卢生不会回来了。 那条线路上很多人都是这样,或许是遭遇了天灾,或许是真有什么人祸,或许只是他开车的时候打了个盹,车子翻进了悬崖深沟里……可这人就是再也没了音讯。 又过了半年,陈星然的妈妈提着一个小包裹出了门,自此也离开了这个没有半点希望的家,留下了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和一对垂垂老矣的苦命父母。 所以罗晏不允许陈星然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父亲,也不允许他去说那些陈卢生不好的话。这个兄长在他的心中,早就定格在了那天夕阳下咧着嘴笑着的时候。 林运听着,他也沉默了下来。从小他见过很多家庭幸福的人,都是父母恩爱、存款很多、柴米油盐平淡地生活着,如出一辙。可是不幸的家庭总是各式各样,他们承担着不同的悲苦,行走在世间。 “我小叔,也不是我亲叔叔。他对我很好,但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陈星然抬头看向林运,他早就知道这人到底想要问什么,“其实我们差不多的,我们都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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