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门被推开了。风尘仆仆的季君昱走了进来,在满屋子的牛奶香气中,接住了扑上来的巫渊。巫渊其实很沉,坠着就要往下掉,季君昱废了老半天的劲儿才站稳,将巫渊托举在自己的怀里。 “小祖宗,真粘人啊。”季君昱抱怨着,手却忍不住环住了这人的腰,闻着他脖颈处淡淡的艾草香皂的味道。在家的时候巫渊是不喷香水的,他的身上总是会带着淡淡的香皂和阳光的味道。 “你今天干嘛去了,怎么回来这么晚,我要好好检查检查。”巫渊的脚刚落地,手就不安生了,在季君昱的身上摸来摸去,挠得季君昱一阵痒痒,把包扔给了他就落荒而逃。 那包里其实也就放了个档案,季君昱打算今晚去书房里仔细看一看。巫渊自顾自拿出了档案,直接坐在沙发上翻看了起来。这一案他也参与到了其中,只不过他这次反而和罗晏站到了同一阵营,虽然他也认为徐贺鸣的失踪肯定和闻子晋脱不开干系,但张锵的失踪就显得十分奇怪——至少不符合多年来他对闻子晋的了解。 季君昱在那边喝着热牛奶,时不时发出感叹似的怪声。巫渊不受他的干扰,头也不抬地把电视开了个静音,仔细翻看着卷宗。 忽然,他的手一顿,轻轻碰了一下打印在卷宗里的彩色照片。那是张锵失踪时案发现场的照片,也是张姵姵曾经反复提到过的,打翻在失踪现场的那碗馄饨。一碗十个大馄饨静静躺在土地上,被周围的草木隐约遮盖住了一些,塑料袋子落在了馄饨旁边,被汁水打湿,和黑乎乎的泥土糅杂在了一起,看起来并不美观。 他“咦”了一声,那边季君昱的耳朵一动,几乎是瞬间支棱了起来,看向巫渊。 季君昱深知,巫渊对许多的事情的敏感程度已经到达了一个变态的地步,这一次应该也差不多。 果然,还没等他问出“怎么了”,巫渊就先朝着他招了招手,指着照片上馄饨问到:“张姵姵爱吃的不是米线吗,为什么张锵要给他买馄饨?” 季君昱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人是在认真分析,还是只是在找他打趣。他仰起头,把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喝完,迈着大步朝着巫渊走来,顺手揉了一把这人圆圆的脑袋,俯下身子去看那张不算太清晰的照片。 他叹了口气,“张姵姵只是说自己喜欢吃米线,又没说不喜欢吃馄饨。而且顿顿吃米线也不现实,张锵偶尔给她买个馄饨也正常。” “那……”巫渊捏起了季君昱的手指,牵引着他的指尖放在了照片上袋子的部分,轻声问到:“那既然买的是馄饨,袋子里残留的,怎么会是米线呢?” 巫渊抬起头来看着季君昱,缓缓绽开了一个笑。或许他本意是想要季君昱夸他,可季君昱听完了他的话,紧接着看见这笑,总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他把照片拿得近了些,努力去辨识那个模糊不清的袋子里面,究竟装着些什么。 ---- 真 变态 的程度
第99章 米线铺子 那个袋子其实很小,拍摄的时候距离又远,确实容易辨认不清楚。但是如果真的拿出个放大镜仔细观察,确实可以看到巫渊所说的——分明外面洒的是馄饨,袋子里却可以看见几根米线。 第二天当季君昱说起这些,许四季吓得连起酥包都要扔了,感叹道:“你们是占了警犬的位置吧!” 话音刚落,门外的罗铁柱应景地叫了两声,露出了可爱的小舌头。春节过后陈星然的爷爷奶奶就把罗铁柱留在了这里,天气渐暖,它在市局也玩得开心,成了一个没有职称的工作犬员。 “有些馄饨铺子是米线馄饨混卖的,就是那种……大锅里同时煮着米线和馄饨,那样就很容易一勺子同时钥到米线和馄饨。”许四季不爱吃这些街边摊,可是耐不住林运是个酷爱这些的人,之前被他软磨硬泡了几次,跟着他去街边的小摊上吃过一次馄饨。 别说,还挺好吃。 季君昱摇了摇头,指着照片上馄饨底下的区域,说道:“你们看这里,如果真是四季说的那样,洒出来的这么多馄饨中间,至少要有一根米线跟着漏出来吧?可是昨晚我和巫渊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洒出来的这些没有半根米线,只有袋子里夹杂的三四根。” 许四季听着听着,忍不住歪了个楼:“你和小巫大晚上就只干这事儿啊?” 季君昱的眼神幽幽地看着她,罗晏赶紧咳了两声,止住了许四季的奇妙发言。一旁韩佑笑得没心没肺,接过照片仔细观察着。 “所以你怀疑是有人调换了洒在地上的那些米线,又去买来了馄饨当掩饰——洒了的米线里有什么东西。”罗晏看着季君昱,思索着,慢慢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季君昱点了点头,补充道:“这至少可以说明这些人非常细心,而且之前的米线里一定是掉落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韩佑举起手,小心翼翼地插话进来:“那万一是那群传销人员干的呢?这个线索也只能说明张锵的失踪是人为的,不能证明他的失踪和传销无关。” “观察传销案中的其他几起,里面有一起传销老大连自己吸烟留下的烟头都落在现场没有清理,他们甚至不会刻意躲避监控,最后被监控拍下了踪迹。这些粗枝大叶的行为,我不觉得他们会做出这么细致的伪装。”季君昱摇摇头,翻开卷宗,眼睛在上面飞速扫着。 他昨晚看了很长时间的卷宗,对每个细节都十分熟悉。这些卷宗上的所有记录都非常合理,但是巫渊发现了米线和馄饨一事之后,他再去审视就会发现张锵的失踪的确有蹊跷。 当时巫渊自豪地向他展示着自己的分析,小脑瓜子扬得高高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让季君昱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一口亲上去——发出一声响亮的吧唧声。 很小的时候他就说过,季冬愿是个内秀又聪慧的孩子,只要肯好好学习,以后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才。 巫渊脸蛋红红地看着季君昱,可季君昱的眼圈却红了。 “行,我的分享到此结束。”季君昱笑着把卷宗合了起来,顺手递给了许四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向了罗晏,“反正现在也没我啥事,我去那家馄饨铺子看看。” “我也去!”许四季飞快站了起来,挽住了季君昱的胳膊。 罗晏点点头,拿过了桌子上的卷宗,给这俩人让出了一条路。 在两个人走出办公室的之后,罗晏分明听见许四季在说:“我过去先吃一碗馄饨,馋死我了。” 罗晏笑着摇摇头,看着罗铁柱咬了个狗狗咬胶到处乱跑,小屁股一翘一翘的。 . 那条街是条名副其实的老街,从张姵姵和张锵住在那里开始就是那么一副样子,如今快二十年了,厂后街还是这么一副古朴的模样,越城的飞速发展好像没在这里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老街上的树长得粗壮,几乎要到了一人环抱的地步,老自行车斜着靠在树上,郁郁葱葱的枝叶轻轻摇曳着,影子打在了微黄偏灰的墙上,半脱落的墙皮上是一道道的走线。老街米线的店铺就在街口处,劈柴火将墙壁熏得有些黑,浓浓的雾气带着米线的香味朝着街口传去。 很安静,但满是生活气息,一下子就抓住了许四季的眼神,引得她拽着季君昱的胳膊就往老街里走。 季君昱仔细观察着周围,这条街虽然老,但是前几年政府拨款按摄像头遍及大半个越城,连带着将这条老街也覆盖在了天眼之下。厂后街的尽头处就接了一个往北走的小路,像是哪户人家开出来的小路,两侧还有绿化和菜地,窄窄的土路歪歪扭扭往远处延伸着。 那就是张锵失踪的那条路。 他迈出步子想往那条路那边走,谁知道许四季一使劲儿,把他硬生生给拽了过来,踉跄着往老街米线走去。这条路上就这么一家米线店,其余零零散散还有两家饼店,再往那边走,就是老住宅区了。 许四季迈着大步走近了老街米线店里,豪迈地喊了一声:“老板,来碗馄饨,要大的!” 香味朝着许四季的鼻孔一阵阵袭来,她的肚子早已经响了一遍又一遍了。 谁知道那老板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姑娘,我们这儿没有馄饨,只有米线。要不……你吃碗米线?” 许四季愣愣地点点头,还是季君昱瞬间反应了过来,皱着眉问了一句:“没有馄饨?” “对啊,我们家就是做米线的,老街米线做了快二十年了,除此之外不做别的吃食——咱们得专精一样嘛。”老板笑着,皱纹里都是自豪的模样。 这下子连许四季都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如果这个老街米线店里根本就没有馄饨,那么洒落在张锵失踪地附近的馄饨又是从何而来。 许四季结结巴巴问到:“那咱们这里两年前有没有其他的馄饨铺子?” 老板拉了个凳子坐在他们旁边,仔细地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们这条街上的都是老住户、老店铺,两年前的话……就只有一家买炒货的关门不干了,老李就是那年走的,人没了,店也就做不下去了。” 许四季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看向了季君昱。季君昱连忙笑着对老板说到:“谢谢您,那麻烦您给我妹妹做一碗米线吧。” 眼看老板已经站了起来,捏着围裙往厨房里走了,季君昱又连忙喊了他一声,“老板,再过一个小时麻烦你再做一份米线,不要辣,带走。” “哟,这是给媳妇带呢?”老板从厨房探出了个头,笑眯眯地看着季君昱。 季君昱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轻轻“嗯”了一声。 许四季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想起了林运。这人那么长时间不联系自己,现在好不容易想起她的存在了,她才不要那么轻易就原谅。 她打开了手机,看着林运发的几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心里莫名美滋滋的。 一碗飘着香气的米线端了上来,滚烫的鲜汤里是粒粒分明的鸡肉丁,两颗鹌鹑蛋乖乖蹲在海带豆皮的边儿上,看起来十分诱人。 许四季吃的“哼哧哼哧”响,极其不文雅。季君昱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却忍不住去想这一碗馄饨的事情。既然这条路上都没有馄饨铺子,那这些散落在地上的馄饨又是从何而来。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再来买一碗米线浇在上面,而是一定要去买馄饨呢?”季君昱敲着桌子,默默叹了口气。本来他问出这问题,就没打算让许四季回答什么。 许四季吸溜了一口带着汁水的米线,等到把这些米线都嚼碎了咽下去,这才说道:“那肯定是因为这条路他不好过来呗,或者是这家店关门了?哎,你说会不会是张锵去其他馄饨店里买的啊。” 其实这句话刚一出,许四季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张锵的行踪之前专案组是调查过的,在卷宗上写的清清楚楚,就是这人从老街米线店里走了出来,走到了尽头,就彻底消失在了那条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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