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行动成功,却不能说这场闹剧已经结束。 韩佑把张姵姵往室内有阴凉的地方转移,往她的嘴里喂水。他们早就打了120,现在都在等着救护车来,把女人给拉去医院看看,情况究竟如何。 而季君昱站在天台上,听着易水区的民警,给他讲了这个女人身上的故事。 两年前,张姵姵和丈夫张锵都在修车厂上班,但是张姵姵回去得早,张锵下班都到了晚上。他照常绕了个远路,去街边的米线摊子上给张姵姵买米线吃。可就在那条不算长的路上,张锵失踪了。张姵姵顺着那条路去找他,看见了被掀翻在路边灌木丛里的一份馄饨,蚂蚁蜂拥而上,把馄饨包裹成了黑色的团块,她心里终于意识到这事情不对,匆匆忙忙去报了警。 而后没多久,易水区派出所和临近几个区的派出所都接到了失踪男子的报案信息,零零散散有二十多个人在近期失踪。 季君昱回想着,那段时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当时不是很快就结案了吗?难道还有一些人没有找到?” 眼看张姵姵已经被警察给带走了,这人才把季君昱拉到了一边,解释道:“当时案子我也有参与,我们很快就把那个传销组织给端了,里面二十多个男的都被解救了出来,我们就以为这事情已经结束了。” 那是一个流窜作案的传销组织,刚来到越城不久,就被他们给一锅端了。解救出来的人们虽然精神状态不太好,但好在身体都健康,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可是张锵没有回来?” “对,”那警察点了点头,“张锵和他们失踪的时间相仿,失踪的方式也很相似,我们就将他的失踪也归到了这里。可是当其他人都回了家之后,张姵姵跪在公安局的门口,那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这二十多个人里面,没有张锵,也仅仅只是没有张锵。” 传销组织的窝点极其脏乱差,对成员的管制也十分混乱,在问起具体成员个数时,连老大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他们的窝点在山腰的一处房子里,如果人员逃了出去,就会在山里转圈。张锵和张姵姵之前一直生活在城中村这一块,根本没去过山里,假如张锵真的从传销组织里逃了出来,那目前很大可能还在山里。山里的地形复杂,不是对丘山很熟悉的人,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匆忙逃走,很容易在山里迷路,陷入危险。 警方当即组织力量,对丘山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救探查。行动进行了一个月余,几乎把整栋山能走的路都找了一遍,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也只能落了个这样的结果,搜救行动结束了。 “我们当时也只是去有路的地方找,可是丘山悬崖沟谷多,树也茂盛,要是张锵真的掉下了悬崖,甚至只是翻到了某个小沟里面,草木那么茂盛,我们也找不到他的。” 警力有限,很快就被其他事情给拉了过去。这座山上有许多失踪的人,有驴友,有村民,甚至有上山写生的大学生,很多人最后的结果也是这样,搜救无疾而终,大抵都化成了一抔黄土,留在了山里。 可张姵姵不相信,先是哀求,后来是大闹。她固执地觉得张锵没死,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她认为就算人死了,总要留下个尸体才对,可丘山那么大,警察去哪儿找来他的尸体呢。 “我们动用了航拍机,也聘请了专业的野外搜救机构,但最后还是找不到。这能怎么办?这只能放弃。”警察摇摇头,他看着地上还未干涸的矿泉水的印子,心中一阵唏嘘。 他能理解,家属最崩溃的瞬间,就是连他们都摇摇头,说一句无能为力。 “张锵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季君昱却敏锐地抓到了一个两年前、树木茂盛。 警察同志稍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是前年的四五月份。” 季君昱心中忍不住想到了另一个人,徐贺鸣,那个真正的徐贺鸣。 程冬冒充徐贺鸣的时候,是前年的九月份,据他所说,当时徐贺鸣已经失踪了三四个月,如果这个时间准确,那么徐贺鸣也是前年的四五月份就失踪了才对。 只不过程冬碍于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去报警,警方那里自然也没有这一失踪人员的消息。 其实当时没回来的,还应该有徐贺鸣一个。
第96章 安全 张姵姵去医院里躺了大半天,也逐渐恢复了精力和冷静,趴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枕头上哭了一场。 她只是不能接受丈夫死了的事实,打心底里觉得这人还能回来。张锵一辈子为人老实,在妻子面前也是唯唯诺诺,从来没有仇人,就连路口的猫见到他都会亲昵地蹭他裤腿。 这样的老好人,她不能接受落了个如此下场。 但当她慢慢冷静了下来,也为自己给大家带来了那么多麻烦而感到自责。她本意并非如此,可在悲伤和愤怒充斥了脑袋的时候,往往很难控制住自己。 她拎着自己的包,上面沾满了二十三楼天台上的灰尘。她拍了拍上面的脏东西,越拍心里越难受,泪珠子眼看又要掉下来了。 就当她早就不抱什么希望,顺手正叠着病床上被子的时候,忽然有人敲了敲病房的门,一个穿着常服的女孩探出了头来。 “张姵姵女士,我们是越城刑侦支队的,想要进一步了解一下您丈夫的情况。” 许四季和庞宇又被派了过来,一路上许四季哀嚎着,控诉巫渊仗势欺人,去季君昱那边一撒娇这活可就安排到了他俩的头上。庞宇在后面默默跟着许四季,愣是没敢说出来,这活其实是罗晏下发给他俩的。 他还担心许四季等会到了病房还带着火气,谁知道这人刚一踏进病房,立马换了一张温柔的笑脸,上前去挽住张姵姵的胳膊,扶着她坐在病床上,每一句话都带着柔和的气息,像极了贴心小棉袄。 庞宇叹为观止、大为震惊。他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痛定思痛,为自己的业务能力感到不满。 张姵姵有些茫然地捏着被角,没想到自己丈夫这事惊动了市里,又紧张,又打心里面高兴。她握着许四季的手,热泪盈眶,仔仔细细地把那些说过了无数遍的话再次尽数说了出来。 两年了,这些话就像是刻进了她的骨子里,不需要加以思考就能说出来。就算所有人都劝她张锵已经死了,让她要么改嫁去,要么早早放下这人,可她总是不相信。 许四季听着,忍不住和庞宇交换了一个眼神。张姵姵说的这些,和他们已经知道的消息一样,也和两年前的卷宗中记录的相同。 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神情激动,她握着许四季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许四季不忍心打断她,便由着她讲完了。 先前季君昱对罗晏说出自己的怀疑时,许四季就在一旁听着,其实心中并不认同。她想的和当年专案组成员相似,认为张锵确实是被传销组织人员控制,与其余的二十多个人失踪原因相同。不过后来张锵逃往丘山,自此失联。 只不过当时阴雨连绵,丘山的路多泥泞,寻找脚印并不现实。可是从获救的人员里隐约也能得知,当时确实还有一名成年男性,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失踪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警方人员拿着张锵的照片给这些人辨认,大家言辞模模糊糊,好像没人能确定是不是他。 最重要的,张锵的失踪是完全的意料之外。那一滩洒掉的馄饨就可以看出。每晚给张姵姵买馄饨米线是他长久的习惯,在出事那一晚他也这样做了,只是出现了某些不可抗的因素,让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收拾好这一切。 徐贺鸣失踪的时间与他确实相仿,但是徐贺鸣失踪之前辞掉了原有的工作,安顿好了家里的一切,就像是早有预料的自我出走。加上程冬对他那副并不关注的态度,没准已经混淆了他失踪的时间。 这一切的线索都让许四季觉得这两人的失踪原因是不同的。偌大的越城,每天都有人来到这里,也都有人以各种方式离开,这两人的失踪或许只是时间相近也说不定。 他们告别了张姵姵,不忍心说什么,只能安慰着这个在崩溃的边缘的女人,告诉她他们一定会尽力寻找张锵的。 可其实谁都知道,张锵可能已经回不来了。 两年了,能回来的人,早就回来了。 “小昱,不是我们不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我今天又去问了张姵姵,她说的那些和咱们知道的消息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新线索。丘山那么大,危险的地方那么多,张锵丧生在大山中也不是没有可能。况且……况且徐贺鸣的失踪,就像是程冬的死的一样,可能是那股力量的故意为之,没准徐贺鸣也早就被那些人解决掉了呢。” 许四季看着季君昱,好一阵苦口婆心。可季君昱偏偏是个脾气倔的,他一直觉得这些事情中有什么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忍不住一番抓耳挠腮,对许四季的一番言论保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状态。 “你觉得对于程冬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在哪儿?”季君昱抛开脑子里的一团乱麻,想着换个方向来思考。 许四季认真地想了想,乖乖回答道:“吉夏父母那儿。” “不,”季君昱摇了摇头,“我之前也这么想过,但是对于程冬来说,他相信吉夏,却不一定相信吉夏的父母,就算相信那两位老人,为了他们的后半辈子,他也不会再铤而走险拉他们下水。” “那还能是谁?”许四季叹了口气,深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本来分析那几个人的失踪案子,都快把她的脑细胞给消灭完了,现在季君昱还好死不死拉着她一块分析,真是太给她面子了。 巫渊推门走了进来,顺手扔给许四季一杯奶茶,问到:“听说今天你说我坏话来着?” 许四季一愣,狠狠盯着身后忙着打印的庞宇,吓得庞宇缩了缩脖子,赶紧把头给转了过去,大气不敢喘一声。他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只不过巫渊套话技巧太高超,他一不小心就给说漏嘴了。 “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下次请我吃元记的烧鹅饭就行了。”他淡淡地把这事翻了过去,甚至不给许四季辩解的机会。 “巫渊!有奶盖的奶茶你就这么扔给我!”许四季看着洒了自己一裙子的奶盖,陷入深深的无语之中。 巫渊就乖乖坐在办公桌上,看着许四季崩溃地拎着奶茶往洗手间走去,露出大仇已报的舒心微笑。 “别老去惹她,她最近过得有够不顺心了。”季君昱笑着揉了一把巫渊的脑袋,话语里却听不出什么责怪之意。 最近林运不知道在忙什么,很久没来过市局了,许四季又拉不下脸主动去找他,就陷入了自我生气的死循环了。这个阶段的女生是最可怕的,经常会对处于甜蜜期的小情侣露出痛下杀手的诡异表情,一天恨不得看八百遍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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