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格老来得子,对周念宠得不得了,父子关系一直好得很。小时候周念把皮球丢进了湖水里,又喊着要皮球,周格直接跳进了冰冷的湖水里,游着把球给周念捡回来了。周念长大之后,虽然有着叛逆的底子,见谁都要怼上两句,但对于周格却一直是孝顺有加。 直到周格出了事,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病房里。他想来看望却见不得,最后也只能看着父亲的尸体哭上一阵子,就被赶到后面的员工休息室里熬时间了。 不过他不能来看望周格,也并非是巫渊的故意针对。周格每次看见周念,都会被刺激到,轻则尖叫逃跑,重则引起发病,久而久之,巫渊干脆禁了周念的足,不让他再来病房晃荡。 可是在周念看来,巫渊的一切只是为了针对他们周家罢了。在闻子晋的挑拨之下,甚至生出了一个恶毒的想法——他开始去思考,周格那场诡异的车祸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你是巫渊的人,应该很了解他吧?”周念忽然看向了季君昱,开口问到。 季君昱一时没听懂这人话里什么意思,只是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果然,周念冷笑两声,“巫渊那家伙就是一个大灾星,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倒霉。” 季君昱皱皱眉,他虽然不想和一个小屁孩较真,况且还是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孩子,但这些话听着他依然会很不舒服。 “他是被人丢弃的小孩,原来的家庭不要他了。他来到了泽昇,泽昇就越来越不景气,巫伯伯收养了他,他却把巫伯伯克死了,然后是我爸,下一个呢,会是谁?”他的眼神慢慢看向了季君昱,含着泪的眼睛里却满是恶毒。 季君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巫泽成把泽昇托付给你,然后把你托付给了巫渊,他尽心尽责,你也不应该对他起疑。泽昇的事情太过复杂,你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分辨是正确的呢?” “那也总比他一个外人好!谁知道他从哪儿来,他要干什么!他的父母都不要他了,他为什么要来泽昇祸害我们,谁知道他包藏着什么祸心!”周念瞪着季君昱看着,眼泪大颗大颗砸下,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起来。 他垂下了眼睛,任由泪水砸道了地上,变成一个个深色的圆圈。 “你心疼他,那你快把他领走,让他别来祸害泽昇了。” 季君昱看着他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却生不出怜悯,一字一句说道:“巫渊姓巫,是巫泽成亲自给他的姓,泽昇是巫家的产业,不是周家。他不是灾星,也不是被父母丢弃的小孩,他只是不小心走失了。你是一个成年人了,还是泽昇的代表,要学会对自己的话负责。” 他摇摇头,看着周念咬紧的牙齿,他或许明白了为什么巫渊会如此不喜欢周念。周念骄横惯了,就下意识想要所有人去呵护自己、善待自己,可是出了泽昇,没多少人能按照他预定的轨迹做事。 他忽然想到了陈星然,虽然两人年岁差不多,他心里却觉得陈星然可爱多了,简直就是小天使下了凡。 说起陈星然,他还有三个月就要考试了,前段时间越城一中举行百日誓师大会,他还专门去看了一会儿,男孩站在飘扬的红色旗帜之下,握紧了拳头说着振奋人心的话。 “君昱!”杜金水远远喊了他一声,冲着他招了招手。明明是在初春,杜金水的额头居然冒出了细密的汗水,连脖颈也透着红色,踩着平底鞋跑了好一段路。 杜金水朝着他使了个眼神,稍微瞥了眼周念,示意他单独过来说话。季君昱笑着对他招招手,十分自然地跑了过去,挽着杜金水的胳膊往她的办公室走去。 “忙完了?大忙人,没个预约都不敢来见我们金水大小姐了。对了,和唐朝的婚礼日子定下来了吗?”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留下周念坐在长椅上。他看着季君昱和杜金水紧紧挨着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男人喜欢什么男人,女孩子才香香软软的,真搞不懂。” 季君昱忽然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周念看他的眼神。 “喂。”杜金水狠狠拍了一下季君昱,让他专注点听自己说话。 “嗯!”季君昱赶紧回过头,帮杜金水撩着帘子,让这人舒舒服服走进去。 杜金水的声音很低,问到:“周念听不到了吧。” “应该听不到了,”季君昱放下帘子,隔着窗户远远看着周念垂下的脑袋,“这么远,是个正常耳朵都听不到。” 杜金水却没心思和他贫了,坐在办公桌上,抽了张纸擦干净自己额头上的汗,一脸严肃。 “周格去世的前一天有过一段清醒的时间,和我说了一句话,而且……托付给了我一个东西。” 季君昱猛得回头,走到了杜金水的身边。 杜金水对上了他的眼神,将左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轻轻将东西塞进了季君昱的手掌里——那是一把钥匙,圆圆顿顿的,看起来像是保险柜的钥匙,被杜金水的口袋捂得暖融融的。小小一个,被他放在了掌心里,仔细端详。 “老爷子说,他从老巫那里捡回来了几年的命,现在要去见他了——老巫说的应该是巫泽成;然后他又喊了周念的名字,嘟嘟囔囔的,我听不清楚。一直到最后,他叫了好几声巫渊,环视了一遍病房,这才把钥匙塞给了我。我不敢把这东西直接给巫渊,感觉还是给你看看为好。”杜金水叹了口气,她没想到自己最后成了周老爷子最信任的人。 整个疗养院里遍布着闻子晋和巫渊的人,他们交杂在了一起,伪装成普通人的模样,一时半刻也分不清楚谁是谁。周格在清醒的时候也深知这一点,他趁着杜金水带他去病房换药的时候,看着周围没人,这才敢把这东西交给了杜金水。 而杜金水,甚至不知道这样一个长期生活在疗养院里的病人,一直将这把钥匙藏在了哪里,又为何不早早给巫渊,而是兜了这么大一圈。 季君昱捏着那把钥匙,同样有着这样的疑问。
第93章 父亲 “你们疗养院有老爷子征用的保险柜吗?”季君昱不过脑子,顺嘴问了出来。 杜金水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们疗养院就没可以征用的保险柜。再说了,既然是重要的东西,老爷子肯定放在自己家里最重要,要不然等这阵子过去了,你和小渊一起去他家里找找?” 季君昱并不认同,“在周格住进疗养院开始,他家可就比疗养院还危险了。他聪明了一辈子,肯定早就把保险柜放在了一个非常安全,却又不会找不到的地方。” “哪儿?”杜金水翘着二郎腿,听着他瞎胡诌。 “不知道。”季君昱嘿嘿一笑,把钥匙揣进了自己兜里,就要往外走,“谢啦,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周念在外面,你先前不是还想见见他吗?”杜金水赶紧喊住他,指了指窗外晃着双腿的周念。 季君昱摆摆手,一脸嫌弃地说道:“这小屁孩太招人讨厌了,我可没话和他说了。等以后进入了社会,泽昇没法再庇佑他的时候,他就该清醒了。” “小孩子而已,你十七八岁的时候还不如他呢。”杜金水打趣着,不明白这人怎么对周念有那么大意见。 季君昱耸耸肩,对着杜金水说道:“等陈星然考完试——就是罗晏他大侄子,我带着他一起去参加你的婚礼,让你看看什么是别人家的孩子。” “行,我和唐朝可都等着呢。”杜金水笑着,提到“婚礼”二字,她的眼中满是幸福。 她和唐朝的婚礼初步定在今年七月份,既是算命的挑出来的好日子,也是杜金水和唐朝有纪念性的一天。她看着季君昱离去的背影,确实感叹良多。 小时候季君昱是大哥,总是罩着她,带着她到处撒野,谁知道现在却是她先成家,还能在这么多地方帮助他。 季君昱拿出了手机,站在门口给巫渊发了条短信,自己先行离开了。他远远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抹眼泪的周念,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之前并非故意逃避季国平和这个人的一切,只是自从他离开,他对于家的记忆中,隐约只剩下了杨园和季冬愿,对于这个男人的一切,都随着他的尸体,入土为安了。 如今巫渊再次提起季国平,他虽然不关心,但从巫渊的只言片语中也可以知道,季国平和杨园的曾经,或许并不只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就当是为了母亲吧,他想着,拨通了罗晏的电话。 “罗哥,忙吗?” 那边罗晏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回答道:“不忙,怎么了?” “麻烦你件事情,你知道咱们市局里有姓季的老警察吗?”季君昱也不和罗晏绕弯子,径直问了出来。 罗晏思考一会儿,却是摇摇头,诚实地回答道:“没听说过。” 季这个姓氏在越城很少见,罕见程度不亚于一些复姓,如果警局里真有姓季的老前辈,季君昱和罗晏不至于一个人都没听说过。 “行,我去问问交际花,她爸当时和警局的几位关系应该也不错。” 交际花说的是许四季,当时许四季老爸还是区长,和当时的局长还有元磊等等关系都很好,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用不用我帮你问问局里的老人们?”罗晏斟酌着开口,他大概已经知道季君昱问这个事情的原因。 季君昱提过他的妈妈,他的弟弟,可唯独“父亲”这个角色,像是从他的世界里缺席了一般。他又对家暴等等十分敏感,罗晏知道他的母亲是一个温柔又强大的女性,那么父亲…… 如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季君昱忽然想要寻找家族相关的情况,但罗晏愿意帮他。 “暂时不用了,等过段时间,我去问问元局,他老人家肯定什么都知道。” “为什么要过段时间?”罗晏心里一揪,还以为是季君昱遇到了什么不好的情况,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谁知道季君昱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解释道:“我前段时间不是给元局买了个生发液嘛,元局看见我就要揍我,我再避避风头。” 罗晏一阵无语,当即把电话挂断了,接着睡回笼觉去。 许四季今天正好回了趟家,季君昱问她的时候,她正和自家老爸在餐桌旁边瘫着。她戳了戳许汭洺,叫了声“老许。” 许汭洺把遥控器往桌子上一拍,看着许四季,笑着嘟囔道:“小姑奶奶,你又有何贵干?” “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一辈的公安系统里,有没有姓季的人?”许四季给许汭洺抓了一把瓜子,塞进他的手里,好奇地看着他的脸。 许汭洺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问这个肯定有我的道理,你就和我说就成了,行不行呗。”许四季一听,这八成有事,赶紧支棱坐起来,兴致勃勃地催着许汭洺赶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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