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东西可比活着时更难缠! 贺逐山眯了眯眼,心里微沉, 但他抽出点精力分神去瞟阿尔文——对方正在不远处, 宽阔的身影给人以安全感。秩序官不用他担心,他不仅能照顾好自己,还能在020、021前后夹击的攻势下保全达尼埃莱。 “得杀掉本体!”达尼埃莱看了眼荷鲁斯, 那“巨人”正手持权杖缓缓走来, 每一步都震得整个中枢区轰隆作响, 法官狼狈得像蹦床上的蚂蚱, 被021死咬不放。 阿尔文救了他, 将021一脚踹开,于是达尼埃莱拔腿就跑, 从黑暗里脱身, 躲到阿尔文身后快换弹匣。 “怎么杀?那东西是什么?”沈琢喊, 他正被飓风纠缠, 这军/火疯子总能变出更可怕的重型武器:“它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怪物?它——” “不是它, 是他们。”兰登纠正,“这是三个被缝合在一起的变异者。” 这话像是戳中了对方心窝,那三头六臂的脸再度一扭,美杜莎陡然出现,她神情阴狠残忍,吹出声哨响,所有毒蛇都立起身子“嘘嘘”警告众人。 然后她弯下腰,在地上爬行,忽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到贺逐山面前! 贺逐山冷笑,反手拔刀,阿尔文却闪现在他身侧,将他拉到身后,“砰砰”两枪,美杜莎捂眼尖叫。 她快得只有残影,但秩序官的枪比她更可怕。他的枪法太惊人了,那两发子弹竟准确无误按完全一致的路径穿透眼球,把她眼眶炸成朵血花。 少女的面容便不再美艳,捂脸的手掌里全是血。她抽搐着嚎啕大哭起来,像是因瞎了眼而感到痛苦绝望。 荷鲁斯生气了,他就像她的兄长,不允许有人伤她。他沉着脸扭过来,嘴唇蠕动,念出一串复杂的咒语,室内顿如佛殿,被诵经声围绕。 文森特和达尼埃莱的精神力等级最低,闻声立刻捂耳,但为时已晚,精神力污染使他们耳鼻喷血。 咒语念毕,美杜莎的眼球又“咕噜噜”长了出来! 她不敢再招惹秩序官,更不敢招惹他身后的贺逐山,便把脸一扭,爬向离她最近的沈琢。 辛夷推开沈琢暴跃而起,仗着仿生人巨大的力量,一把揪住美杜莎发间毒蛇,拧蛇七寸,连带着把美杜莎的头一起狠狠往地上撞。 砰一声,蛇牙断在辛夷腕下;砰两声,蛇惨叫着在他掌心抽搐。 异能或是毒素都对仿生人没有作用,辛夷踩下她的脖子,扭头就要去抠美杜莎的眼睛。 但美杜莎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荷鲁斯扭头,眼底浮现咒文图案: “杜亚特,杜亚特……从杜亚特的河道里归来吧!” 更多的亡灵便从褐色迷雾里走出,金粉散去,贺逐山看见了那只“青蛙”。他看见那个速度极快仿佛闪电的女人,那个被他一枪打死的水系异能者,然后他看见濡女,看见撒旦。 濡女双目发灰,脸无血色,但她见了敌人,举刀就打——她手里那把野太刀“当”地砍在辛夷身上,锋锐无比,竟生生刺进金属骨骼下方,活活削断两束散热线! 监测系统立刻发出警报:“检测到CPU过热!程序安全异常!将在10秒后强制关机——” 贺逐山赶至,以长刀相迎,两柄薄刃都以快见长,缠斗在一处,一时间难舍难分。阿尔文趁机将辛夷扯开,同时替他挡下撒旦的攻击。 沈琢从阿尔文手里接过辛夷,仿生人浑身滚烫,眼里亦闪着红光——由于长时间的机能过热,一些颅内微精电子板马上就要烧毁了。这无异于脑死亡,沈琢立即打开他胸前的控制舱,一个个扭动降温零件,他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不受控制地战栗着。 他才发现,原来他是这么害怕失去辛夷。 他整个人心思都扑在辛夷身上,一时间没顾得背后有人。 那肚子庞大的“青蛙人”不知在何时接近他,“噗”地吐出口黏液,阿尔文回身:“沈琢——” 但已来不及躲,黏液直冲沈琢脑后飞去,辛夷猛探起身,一手把沈琢的脑袋往身前压—— 那液体便腐蚀了辛夷整个小臂,仿生皮立刻融化,暴露出其下锋利的机械骨骼与零件然后手肘“滋啦”两下,手臂垂落,数据面板悄然黯淡,再没动静。 这只手废了。 “没事……咳咳,”辛夷含着生物血,“你再给我安一个就好了。” 但你会疼啊。沈琢红着眼不说话,只加快速度完成降温操作,便没注意到辛夷眼神微微一暗,在脑后摸索片刻,一个小零件舱门“啪”地弹开,他慢慢拔出枚芯片,在沉默中将它藏入掌心。 这边四人从未停止过和鬼魂们作战,贺逐山的薄刀在黑暗里斩出雪白浪涛,他一人扛下了濡女、撒旦和飓风三人攻击,阿尔文则缠住020、021不放。 然而这时,一直耷拉在荷鲁斯与美杜莎脑后的、那条原属于重华的半根红舌忽然搐了一下。 “不好,”达尼埃莱一枪轰开石人,“他要复活!”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贺逐山遭撒旦踹了一脚,抑下涌到嘴边的血:“他们随时会卷土再来,必须想个办法一击毙命。” “精神元腺体。”阿尔文所。 “对,但是它在哪?”他们心有灵犀,贺逐山甚至不必多言解释。他正观察荷鲁斯,余光瞥见什么,身子骤转,一刀抡过去,把试图往他的秩序官身上扑的闪电女砍成两段。 “我能听到他们说话。”兰登说,“他们心里很痛苦,求死不能……是眼睛!” 贺逐山皱眉:“他们有两双眼睛。哦,现在是两双半了。” 重华的脸正在飞速抽动,血肉重新生长,右半脸上的重瞳已然复现,正怒目圆睁地瞪着众人。 “不,我说的是另外一个‘眼睛’!” ——巨人硕大的身躯下,心脏正“砰砰”狂跳。它像一颗肉瘤,上面刻有金色的眼睛图案。它隐匿在血肉之后不断闪动,暗中观察并铺排所有战局,那是三个变异者共用的精神元腺体—— 毁掉腺体是杀死怪物的唯一可能。 贺逐山沉默片刻,抬眼朝阿尔文看。不知为何,对方也在看他,好像一眼就识破他的所有想法。 贺逐山说:“我……” “你敢,”秩序官打断他,“不完全变异体的血液有强腐蚀性,谁碰谁死,你想都不要想——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但没有别的办法。 贺逐山忽不敢直视阿尔文那琥珀色的眼睛,他张了张嘴,一字没说,只是低头握紧刀。 没有别的办法。从出生开始他就没有退路可选。他孤僻决绝,沉默着凭这把刀救下很多人,但他从没想过一件事——他从不在乎是否要救下自己。 “外骨骼,”贺逐山低声,他摁下开关,周身浮起黑亮的金属外骨骼甲。这副甲和当时阿尔文作为秩序官A在古京街上穿的那套很像,只是机械师把它改造得更为轻薄:“如果我的刀够快,只要三秒,我就有把握——” 不等阿尔文发火,重华终于长出那崭新的头。这活阎罗嘴巴一张,红舌跳动:“诸恶莫作,皆当仗毙!” 空中立浮现出几条绳索,要把人捆在地上,任由他活活踩死。 达尼埃莱脚腕被绳一绊,失衡倒在地上,枪都甩出去,幸好被兰登接下。而贺逐山在他话落时倏然动作,长刀一撩,向上划破那已缚他半身的绳子,然后顺势起跳,几下就顺着扶手梯爬上高处。 重华看见了,冷哼一声,食指一弹,又是条金鞭向贺逐山扫来,贺逐山似乎躲避不及,被他捉住。 眼看绳子把人捆得动弹不能,重华打个响指,要将他活活拧碎,但那人影忽然消失了——再定睛一看,绳子里并无人,贺逐山已沿着金鞭跑过来,稳稳落在自己肩上。 是“投影”的幻象,重华说:“雕、雕虫小技——” 但贺逐山在他张嘴的瞬间霍然拔刀,眼神极冷,一刀砍下了重华的舌头。 鲜血喷溅而出,落在刀面上,蚀得刀面滋滋冒白雾。 重华哑着喉咙“啊啊”乱叫,但贺逐山没有丝毫怜悯,绝不停息,继续猛然起跳,从上而下一劈,刀身顺着重华脖颈砍进肉里,牢牢嵌死,“唰”地向下划去。 那刀无往不利,削铁断发,在瞬间把重华身前破出条巨大的口子—— 血肉争先恐后从身体里跑出来,落到贺逐山身上,正如阿尔文所言,那黑血腐得外骨骼甲剧烈颤抖! 浑身奇烫,简直热得要晕过去。但贺逐山不管不顾,一咬牙,探头向更深处砍。 一刀又一刀,他很快破进这怪物体内。重华吃痛,两只胳膊狂舞,仰头发出凄厉的惨叫。贺逐山置若罔闻。机械甲衣已被烧灼得只剩薄薄一层,他皮肤开始感到刺痛,仿佛乱箭攒心,但就在这漆黑里,他看见血肉深处那颗正散发金光的心脏。 有三个人类正闭眼“睡”在那——他们蜷缩着,手牵手绕圈一周,心脏被他们护在其中“砰砰”跳动。 贺逐山眯眼:这是谁?多半是变异者的本体…… 但他手腕上的金属防护层在这时宣告枯竭,露出点真皮,血珠子窜出来,弥漫的腥味使三人中的少女忽抽鼻子。 达尼埃莱简直要发疯,在外面喝令他立刻离开。 他是该离开了,再往前,也许能破除腺体,却必然无法全身而退。 贺逐山眼神一暗,沉默片刻,到底铁了心继续向前。 他一路挣扎,越来越近,眼瞧一刀就能捅穿那心脏! 少女却骤然睁眼,露出邪狞的一面,张牙舞爪,嘶吼着朝贺逐山咬来。 这是腺体的保护机制! ——人类虽然不想再以怪物的身份活下去,但腺体会让他们畏惧死亡,本能攻击外来者。 贺逐山只得挥刀躲避,可到处是粘稠的血肉,裹得他手脚甚至难以动弹,他甩不开女孩,正与她胶着,另外两人却也同步苏醒。 阿尔文就在这时赶到,将他整个人向后一拽! 他什么防护都没有穿戴,浑身血淋淋的,但抱紧了贺逐山就不松手,将他猛地拉离重华体内。 两人从高空落下,阿尔文护他在怀,他的后背重重撞在铁制架空层上,“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震得贺逐山发懵。 贺逐山的脑袋被他摁着埋在胸膛里,他能闻到秩序官身上那高山野雪的清冷气,但下一秒,这种熟悉的味道被血味覆盖,秩序官却不顾疼,压抑着怒气凶他:“你是一点也不听话——” 贺逐山比他气性还大:“谁让你跟——” “你不怕死,我也不怕。”阿尔文打断他,“你死了,我为谁活?” 贺逐山一怔,顿了顿,听见秩序官说:“况且,这比被生锈钢筋贯穿好受多了。” 阿尔文终究不舍得和他置气,只好叹口气,轻轻露出个安抚的笑,把手在大衣上蹭干净,才搭着贺逐山脸颊,擦去他眼下唯一一点破皮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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