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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世盗命

时间:2023-08-22 02:00:37  状态:完结  作者:群青微尘

  “是啊,就当是为了咱们罢。”小泥巴的幻影坦然笑道,他在文坚身前趺坐下来。“为一木而植万顷林,因一石而成千丈楼。文坚,我也与你一样,不是先爱天下方爱亲朋,是因他们而爱世人。我想让他们活于物阜民丰之时,世无祸难疫疾、饥馑荒年,这便是我的心愿,这样听来,是不是很自私自利?”

  “并不自私。”文坚摇头,“这是一个宏愿。”

  “但是若能这么想,你心里便能好受些了,是么?”

  文坚点了点头。小泥巴的幻影轻拍他的肩头,绽开一个清浅的微笑。“咱们说好了,往后,你来做神仙和主子……”

  “我来做你的下人和巫祝。”一个吻轻轻落在额上,像栖落花枝的蛱蝶。“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文坚猛然睁眼。

  桥外狂霖大作,风怒掀屋。乌云重重,像厚絮子般压在头顶。天漆黑如帷幕,哪儿见半点月光?方才的一切果是一场梦,小泥巴的幻影如青烟般散了。

  他垂头,却见小赤蛇不知何时已缩入怀里,盘得如一只簸箕,合目深眠,砸吧着嘴,睡得香甜。

  即便是在睡梦中,小蛇也在迷迷瞪瞪地一迭声叫着他。

  “神君……大人……”

  文坚心里忽像被刀割了一记,汩汩流血。他抱紧小蛇,泪落潸潸,失声痛哭,哭声湮没在滂沱雨声中。一重天下,黎阳、荥州、安阳、汴梁被顽云黑风裹覆,四野暴雨如注,水浪如鲸蛟腾跃。而在一方小小的桥洞里,那御阴阳、掌寿夭的大司命一身麻衫,正抖抖瑟瑟,与一条小蛇依偎着垂泪。

  ——

  翌日,天宇放晴,风朗气清。

  那昨日被无赖们厮打的小乞儿居然又走到了大街上。只见他捧着一条小赤蛇,面色平和了许多,坐在三开间大铺前。

  只是他看着饥火烧肠,两眼盯着来往的小推车上的糖水青梅、金柑、合汉梅不放,怀里的那小蛇伸直了脑袋,咝咝地吸着口水。直到日中过后,他们都未能吃到零星半点儿食物。

  一个挑担的老汉慢慢地走过,正是昨日同被无赖痛打的癞疮阿公。昨日他在此旁观小乞儿被打,自己反倒也受了牵连,此时他走过,瞥见坐于铺头前的小乞儿,脸色阴晴不定。

  他在对街坐下,一双眼算珠似的,拨来拨去,像在打量着两人。小赤蛇不安地在乞儿怀中扭动,似有些害怕。

  日头一寸寸移向西边,乞儿与小蛇饿得前胸贴后背,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前店一间间关上,夕光将天地染得血一般红。正在此时,癞疮阿公又站起身来,慢腾腾地挑着担儿,走了过来,脸上染着阴冷的红光。

  他是要抽扁担打人,还是要用脚踹人?他心里一定极讨厌昨日害自己被牵连的文坚。小蛇紧张地舔了舔文坚的面颊,但文坚只是淡淡地瞥了它一眼。癞疮阿公在他们面前站定,在竹篮里摸索了许久,忽然间,怪叫一声:

  “哎唷!”

  他的身子忽一歪斜,像是摆了个趔趄。突然间,文坚忽觉得身上一重,像有甚么物件掉到了背上。

  文坚爬起来,扭头看了一眼,是一张点着胡麻的烙饼儿。

  癞疮阿公像是在自言自语:“啊呀,我这饼儿掉地了,没法吃了,怎么办才好?”又道,“也不知会是哪个小子拾了去,总而言之,和俺没甚关系咧!”这话说得很大声,像是在说给酒楼上的无赖们听。说着,他佝偻着背,重新担起担子,慢吞吞地背身走了。

  “站住。”文坚在他身后遥遥地叫道。老汉愣怔了半晌,停下脚步。

  小乞儿此时端坐起来,竟略显出一副威严宝相,令人心惊。

  “为甚么要施舍我?我昨儿明明牵累了你。”

  “这……唉……唉!”老汉支吾半晌,也不怕酒楼上的无赖们瞧着了,转过身来堂堂正正地与他说话。“我瞧你这小娃子怪可怜的,没爹娘照影,流落在外,看着同我早夭的孙儿有几分相像。”

  说着,癞疮阿公竟是面颊抽动,布满纵横沟壑的脸庞上簌簌落泪,泪淌进纹沟里,犹如溪流。

  “唉,唉,见到你,我便会想起他!小小的娃子,瘦得和旗杆儿似的,米粒样的大!后来被狼叼走,影儿都没啦!”

  原来他总打量着文坚,是想到了自己的孙儿,至于那阴晴不定的诡异神色,却是因为两眼老花,看不大清,挤眉弄眼所致。说到此处,阿公想起当年惨景,大放悲声,一个瘦弱的孩童,大抵早已被虎豹吞吃入腹,成了白骨!

  可他面前的小乞儿却道,“你能见到他,就在现在。”

  老汉茫然,就在此时,他却听到一声稚嫩而欢喜的叫喊:

  “——阿爷!”

  他扭头望去,眼前烙下了他此生最难忘的一幕场景。他日思月想的小孙儿竟从夕晖的那头跑来,浑身背着红喷喷的光。那小孩儿白白净净,一身洁净的麻布短衫,脸蛋苹果样的圆而艳。只是奇的是,那孩子身后曳着一道颀长的墨迹,像飘飖的虹彩。

  小孙儿跑进,墨迹也一点点飘散,直到他扑进癞疮阿公怀中,老汉方才惊喜地感到那像鱼儿一样扑腾的手脚是真实的,肌肤暖热,那孩子如一只小火炉。

  与此同时,他听见耳旁传来一声低低的吟哦。

  “宝术,形诸笔墨。”

  癞疮阿公猛然回首,站在他身后的小乞儿已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俊逸的少年,玄端如鸦翎般漆黑,头戴罟冠,肃穆而清冷。

  话不必说,那是施展了宝术得到的结果。只是癞疮阿公不曾见过这般厉害的宝术,可变生人,可寻故旧,仿佛天下万事万物皆由其随心所欲地操纵。想到此处,老汉心头一颤,能做到此事的只有神灵!

  “活神仙,活神仙!”癞疮阿公顿时醒过神来,慌忙拉着小孙儿下拜,“谢您仙术,教小民骨肉得逢!小民不日便去敬香,敢问大仙法号?”

  玄衣少年回过身,衣袂飘飞,如将翱的乌鸟。他背着夕阳而去,身影也如一缕缥缈墨线,渐渐融进昏黯的夜色里。

  他道,声音如冰泉泠泠。

  “大司命,文易情。”


第六十四章 人不信由命

  一行影子缓步行上神霄,其中的身影形态各异,大鳖、眼射爚芒的青衣童子、赤发鬡须大鬼……个个奇形怪状。队首走着一个身姿矫健的男子,肌肉虬结,面色坚毅,却沉默寡言。

  他们皆是自人间而来的精怪,因对凡世有功,得了神霄紫宫的赏,有幸可拜见天颜。几个星官在前头引路,带他们乘祥云上九霄,即便如此,神威还是压得他们颇为辛苦,半道中便有许多只小妖肚破肠流,未上天顶,便已落进黄泉。

  到了九重霄,他们方知甚么叫堂皇富丽。南天门外旗纛飘飏,两列金甲将分列白玉阶侧,丹墀布黄麾仗,持金龙首朱漆杆、豹尾、五色信幡,又执虎皮剑、金吾、立瓜和卧瓜,气势摇山振岳,浩浩汤汤。

  众小妖哪见过这等情景?登时皆露了怯,一个个腿肚打颤。一着青素衣的星官引他们入殿,又问道:

  “哪位是龙驹?”

  队首的魁梧男人踏出一步,这时小妖们才发觉他身后垂着一条飞黄尾。男人沉声道:“在下便是。”

  “大司命请您入内。”

  青素衣星官道,引男人转过紫檀木雕插屏,走出殿外。龙驹又是被眼前之景震慑了心头,只见巨栱金瓦重重叠叠,明黄番布飘扬,云海苍茫。踩着堂庭山石小径,转进一个幽僻的小园,其中青华飘香,符禹花斗艳,掀开双头鸟纹绣帘,他看见一张四合如意架子床,床上半卧着一个清瘦人影,是个乌发漆眼的少年。

  那屋里点着杜鲁香,滋味温和清苦,那少年正散着墨发,着一件漆黑单衣,状似随意,然而那不时而发的轻咳与巾帕上的点点血痕却又提醒着龙驹:这是一位病患。少年惨白而消瘦,憔悴的神色掩不住其原本秀丽的容颜。他抬起眼,龙驹顿时惊感自己被两道利剑似的目光刺穿。

  “龙驹,是么?”那少年道,紧绷的神色一刻间松缓下来。

  “是,在下见过大司命大人。”龙驹叩首。

  “我寻你来,是因你在人间广积善缘,除厄甚多。你孔武有力,可开百石弓,射食人妖雀;可日行千里,与俊士并肩杀敌。你已是国祚之征,是凡人心之所向,所以我想托你一事。”少年道,又咳了几声,身子摇摇欲坠。

  “大人请讲,龙驹定万死不辞。”

  “如今九霄初缮,云峰宫新起,我想请你做灵鬼官里的头领。”少年说,掷地有声。

  这话却如一记重锤,锤软了龙驹的双膝。龙驹赶忙跪地,“大人……这……此任千钧,龙驹怕担受不起!”

  “有何担受不起?我会将云峰宫托给你,并草创拔擢之制。下界精怪若有为凡世积福的,便可赐神官之身。”

  少年说着,又递过来一摞厚厚的文书,龙驹虽大字不识一个,却也能猜出与云峰宫有关。初见便被委以重任,着实令他吃惊。可当他望向少年大司命时,那对眼中的坦然和热忱却叫他更为讶异。

  龙驹沉默着,不敢去接那文书。他本是凡世的微贱精怪,何德何能得一品大仙青眼?大司命挑眉,道:“你方才不是说,不论我的何等请托,你皆万死不辞么?”

  “……是。”

  “那还等甚么?拿着。回去好好琢磨,不日我便会寻你来再商此事。”少年将文书塞进他怀里。

  “从今往后,云峰宫便是你的了。”

  龙驹走后,屋中陷入短暂的死寂,旋即又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少司命从五色云锦帐后转出,却见文坚的背弓得如一只虾米,捂着口,血珠从指缝垂落,夹缬被上血迹斑驳。文坚见了面无人色的她,反笑道:

  “看来一品大仙也如常人一般,逃不过生死。”

  “分明是因你先前受了轩辕剑伤!你的魂心是不是被剑削残了,你却还偷偷拿残心去补你那相好的魂心?”少司命像恼怒的猫儿,去揪他耳朵,“不论是人是神,魂心便如性命,只有一个!你那魂心若碎了,人便如命丧黄泉,即便补起,记忆、心性、宝术不知要损去多少!”

  文坚笑了笑,没说话,可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上回从人间回来后,他那时时剧痛的魂心便痛得更甚,他自己也知是那次在和三神交锋时落下的伤。少司命更急了,抓着他道,“别拿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如今九霄上下皆倚仗你呢!神霄皇阙未落成,架阁库里的天书还乱作一团,各路星官急着上九重天来见你,等那群吃人的狐狸聚来,凭你这孱弱模样儿,哪顶得住?”

  文坚说:“天塌下来也要顶着,这便是一品仙官的职责了。”

  “可你毕竟只是一品仙官,并非太上帝。他们会怪你僭越,疑你欲独吞九霄。你若不坐上圣椅,便堵不住悠悠众口。文坚,我还是觉得你应坐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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