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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蛊师阴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既然是付皓的儿子，就留下陪我女儿吧。” 老蛊师的女儿。 那个救了父亲，不，救了付皓、爱记仇的小姑娘。 姜继尾瞪大眼睛看着黑暗中渐渐靠近的红衣女孩子，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此刻听到老蛊师的话，讶异的情绪还是如同惊雷一般，在身体里炸开。 为什么会这样，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姜继尾抓着房门，一边握着苗刀防备渐渐靠近的红衣女，一边对着门缝问外面的老蛊师。 “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这样？” 老蛊师沉默地退开一步。 门缝里涌入黑压压的一片黑色多足虫。 小青蛇如同一道绿色闪电般，张口衔住一只多足虫直接吞下去。 守住了门口，却守不住身后渐渐靠近的红衣女。 姜继尾攥着苗刀的手紧了紧。 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这把刀了，这次若非是换上这身苗服，他几乎要忘记自己还带了一把刀出来。 银色的刀锋与姜继尾手腕的银镯交相辉映。 他咽了口唾沫，将苗刀举到身前，已经做好了那女孩子扑过来，便一刀扎上去的准备。 既然她父亲送他进来，就别怪他狠心。 红衣女的手指堪堪触及姜继尾的手背，便被狠狠划了一刀。 手里刀锋如同触到一块腐烂的胶皮，略带阻隔的推力，让姜继尾一惊，收回刀的时候，刀锋之上果然没有血。 刀根本伤不了她！ 红衣女孩子捂着手后退一步。 仿佛是不解一样，歪着脑袋看向姜继尾，那张可怖的面孔上露出少女般天真的神色：“付皓哥哥？” 然而，最让姜继尾感到恐怖的是她那双眼睛。 门口的光照进来，照在红衣女满是死气和乱纹的脸上。 衬出一双没有眼白，一片漆黑的眼睛。 她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有和哥哥一样的眼睛？ 哥哥身上的纹路…… 姜继尾越想越心慌，掌心里都是汗，他换了一只手握着刀，想要在裤子上蹭蹭汗。 说时迟那时快，红衣女孩子在他松开刀的瞬间，一改之前的缓慢，朝着姜继尾直接扑上来，就连小青蛇也来不及阻拦，姜继尾整个人就被那弯折的女孩子扑到地上。 冗长的黑发黏腻腻地垂到姜继尾脸上。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不对，这东西和哥哥绝对不同！ 姜继尾偏头甩开女孩子的头发，双手撑在她的锁骨上，不许她靠近，脑子飞速转着。 这蛊人有和哥哥类似的眼睛，但身上的纹路太怪。 不仅仅是纹路。 甚至是这个人，都和哥哥制造的蛊人不同。 如果是和阿雅姐，或者其余蛊人一样，应该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和意志，至少是可以保证那些纹路不会随意冒出来的。 她为什么会这样？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她一直在找付皓，口气也…… 还有她的衣服！ 此刻借着门缝里的那一点光，才能看出来，她穿的不是普通苗服，而是婚服。 姜继尾猛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就在刚刚他思索的间隙，她竟然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下。 这一下，姜继尾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再顾不上什么，双腿朝着那女孩子被翻折的膝窝用力一蹬，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刚爬了两步，他的脚腕便被女孩子枯枝似的手狠狠扣住。 “付皓哥哥，你说了你当上巴代雄，就要回来接我的。” 尖利的指甲扎入姜继尾的脚踝之中：“你怎么才回来？” 姜继尾听到这句话，心神一震，回头盯着红衣女那双漆黑的眼瞳，低声重复道：“我当上巴代雄？” 红衣女孩子手脚并用地贴着姜继尾的身体爬过来，干枯的手指贴上姜继尾的脸颊，表情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沉醉：“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姜继尾近距离地盯着红衣女孩子的脸，大致在心里拼凑出一个故事。 父亲被救后，与这个女孩子达成了什么类似于当上巴代雄会带她回去，乃至于和她结婚的协议，才会把这个女孩子变成这样，可这是为什么呢？ “我还没有当上巴代雄。”姜继尾试探着开口，“你能帮我吗？” “会的。” 女孩子扶着姜继尾的脸，把自己的脸贴上来：“阿瑶什么都会帮哥哥的。” 姜继尾瞬间瞪大了双眼，颤声问：“你说你叫什么？” “哥哥喜欢叫我阿瑶，我就是阿瑶。” 阿瑶是阿妈的名字。 姜继尾看着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子，越来越多的疑惑被恐惧所掩盖，他仿佛在一瞬间触及了一些隐秘的过往。 只要解开这一切，就可以找到父亲的目的，从中找到回家的路。 可是他还差一根线头。 他找不到那根线头。 红衣女孩子还眷恋地抱着他，像是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玩具，掐在他肩背的手丝毫没有收敛力量，尖瘦的手指穿透他的苗服，疼的姜继尾嘶嘶抽气。 姜继尾疼的脸色煞白：“阿瑶，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红衣阿瑶摇头。 门口挡着蛊虫的小青蛇急得不行，一尾巴扫开爬进来的蛊虫，便朝着红衣阿瑶的手咬上去。 乌黑的长发自动自发地缠住小青蛇的身体。 勒得小青蛇满地打滚，尾巴拍打地面，却还是拧着身体要来咬她。 姜继尾看到这几乎复刻了哥哥所有本领的红衣女孩子，又惊又惧，摁住她的头发，装作付皓说道：“阿瑶，放开我的蛇。” 小青蛇果然立即得了自由。 眼前的红衣阿瑶虽然有和哥哥相近的本领，却又不大对劲。 姜继尾试着装成付皓，小心翼翼地撑着身体：“阿瑶，先让我起来，我们去那边坐好不好？” 姜继尾指了指写字台。 红衣阿瑶摇摇头，目光畏惧地扫过写字台下面的位置。 姜继尾想起她刚刚是从那里爬出来的，不知道究竟是她父亲，还是付皓将她关进去的。 “那我们去桌边坐好不好？我有从家里带来的东西要给你。” 红衣阿瑶的眼睛眨了眨，艰难地立起来，放出姜继尾，朝着桌边挪去。 姜继尾深吸一口气，看着拖着一头长发往桌边挪动的红衣阿瑶，终于知道她的不对劲在哪儿了。 她很像哥哥，但仅仅是像，每一样都相差甚远。 她像是一个低劣的仿品。 姜继尾看着坐到桌边的阿瑶，摘下一只手镯，试探着递给她：“阿瑶，你看这只手镯，你喜不喜欢？” “喜欢的。”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哑，却染满了少女的喜悦，“这是阿瑶！” 她尖尖的指甲指向银镯上的姬宇鸟。 姜继尾在一瞬间，仿佛揪到了那一团糟乱线索中的线头。 他冲到门边，用力拍着门：“你想不想救你女儿？我有办法救你女儿！”
第97章 97、赝品 房门拉开一条缝隙。 一缕光透进来。 之前姜继尾觉得阴暗的过道，在此刻有这房间对比着，反而显得格外光亮。 他谨慎着没有出去，站在门口又重复了一次：“我想我有办法救你女儿。” 老蛊师挡在门口：“什么办法？” 姜继尾上前一步，对上老蛊师低垂的三角眼：“你得告诉我，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蛊师没说话，也没有动，那双耷拉着眼睛缓缓打量姜继尾，似乎在分析他话中的真假。 与此同时，姜继尾也观察了外面，发现外面并没有蛊虫埋伏，便趁着这个机会往外冲。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他急着找到回家的方法。 回家之后，他可以求哥哥救救这小姑娘，但…… 一双铁钳般的手臂拦住了他。 枯枝似的手指有着又尖又长的指甲，向上翻折着刮上姜继尾脸颊。 红衣阿瑶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付皓哥哥，你要去哪儿？” 又湿又黏的头发紧贴在身后，姜继尾确认了这样根本逃不出去，只好将刚刚的猜测说出来：“我父亲想造神是不是！你女儿就是上了他的当，才会变成这样，我有办法！我见过真正的姬宇神！” 老蛊师一直低垂的眼睛骤然抬高，死死盯着姜继尾：“你说这世间真的有姬宇神？” “有！”姜继尾不得不放出筹码，“我哥哥就是真正的姬宇神！只要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哥哥一定有办法！” “我凭什么相信你？” 姜继尾盯着老人，低声道：“您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了，难道您要将她一生都关在这间屋子里吗？您活着还好，您死了呢？她该怎么办？” 老人沉默几秒，幽幽叹了口气：“茉莉，放开他。” 原来她叫茉莉。 姜继尾回头看向身后渐渐松开手的女孩子。 门外的光照到她脸上。 姜继尾问她：“你叫茉莉？茉莉，你能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茉莉摇头，哆哆嗦嗦地挡住自己的脸，退回黑暗之中。 老蛊师推门进来：“进去说吧。” 姜继尾点头。 老蛊师走进房中，特意留了门没有关，算是他的一点诚意。 反而是姜继尾在他走进去后，轻轻关上了门。 老蛊师不解地看向他。 “茉莉不喜欢光，就不要了。”姜继尾坐到桌边，看向蹲在黑暗角落里的茉莉，嘴唇发干，很想替父亲说一句抱歉，却只对上她天真又痴迷的笑脸，便将话吞回了肚子里，问老蛊师道，“您能不能告诉我，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蛊师摇头叹息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那年冬天，茉莉把你父亲捡回来，医了很久才好。” “他受了什么伤？”姜继尾对于父亲没有任何记忆，卡博也从来不提。 老蛊师想了想，指指手臂：“他的手臂，还有身上很多地方都溃烂了，眼睛也受了伤，像是被什么东西熏坏了，之后视力一直不太好。” 溃烂？眼睛被熏坏了。 姜继尾几乎立即便能肯定，付皓是从寨子里出来过迷障时受的伤。 “然后呢？” “然后茉莉就一直照顾他，一来二去……”老蛊师说到此处，摇摇头，苦笑着叹了口气，“也怪我当时贪心，想着茉莉在学校里不受待见，能得这个么模样俊又会蛊术的姑爷不错，才会不加阻拦，由着他们去。” “那时候，茉莉回来跟我说，她会成为真正的神，所有人都喜欢她，都敬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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