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岑只听个大概,又问起常笑的病症如何能解。 “常笑么,病不在心,郁结之气暂时锁住,已无大碍。需得东渡找那海上仙宗才能解……” 夜明岑沉吟:“海上仙宗?是何所在?莫非是传闻中的蓬莱仙山?” 他忙摇头摆手:“算不尽、算不尽……” 不久前,算不尽与占风碏闲聊之时,提到关于夜明岑面相的说法。占风碏记得很清楚,算不尽说那是“福薄命薄之相,英年早逝之命”,无解无医,听得他直冒冷汗。 如今见此良才命薄,占风碏多有怜惜之举。 他找到夜明岑央求着说:“我这里有斩桃花符,威力无敌!我帮你斩桃花,你放常笑一人东渡去,怎么样?” 夜明岑聪慧过人,自然知道算不尽说的“桃花劫”就是常笑。 一者,桃花不可招致?已然太迟了。 二者,威力无敌的斩桃花符,恐伤及常笑性命。 三者,夜明岑不大信服这些说辞。 诸多考虑下,夜明岑平心静气地拒绝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必劳烦。” 占风碏见这铁疙瘩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也左右不了他的决定,惜才之心不免隐隐作痛。当即说道:“租船!我送你们东渡求医!” 原来占风碏家中财力雄厚,出手十分阔绰。夜明岑正愁东渡无舟,这就解决了。 夜明岑心中不免想到算不尽的卦,多有贵人相助……在杏花醽醁楼时有莪术夫人相助;在弥山有陈桃夫相助;如今东渡,又有占风碏相助…… 一切都是巧合吗?还是说卦象的确应验天命? ---- 常笑讨厌占风碏的点非常多,一见面就打得自己七窍流血险些下线,欺骗师尊浪费师尊宝贵的时间,占风碏的爹还要抓自己绝育(去势就是绝育)。其实包括斩桃花符也是被常笑听了去的,怂恿师尊和自己分别。 常笑:我最讨厌占风碏!!!可恶卑鄙!!!一生黑!!!
第33章 30海上仙宗,雾海七星
起初,夜明岑以为“海上仙宗”是指蓬莱仙山。他们怀着满腔期待登船扬帆,东渡寻医。 行进到半途,天色忽地阴沉,大雾弥漫,远处惊雷滚滚落下,黑天暗海中像是藏着一头拦路的巨兽。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没什么动静,屏息凝视着黑天。夜明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紧紧攥住常笑的手。 从未有过如此殊待,常笑紧盯着他蹙起秀眉的面庞,回握住夜明岑泛着冰凉的指尖。 占风碏的眼睑颤动不止,他掐了个手诀,闭起眼睛催动咒语。 忽然,占风碏睁眼大喊一声:“不好,闯入别人的结界了。收帆!快躲进船舱里去!”众人立即收了帆,从甲板上鱼贯而入,钻进船舱中去。 眨眼间,暴雨没命地泼了下来。 船舱四壁被豆大的雨砸地劈啪作响,众人焦急地等一场雨停,孰料老天跟他们开了个更厉害的玩笑。 狂风掀起丈高的浪舌将船只打翻、吞没,如同落入湍急水流的一片叶,转瞬被卷到了水中。 ……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照到夜明岑的脸上,刺眼的光芒伴随着肌肤的灼热,很快他便醒来。 他睁开眼,身边躺着一个支离破碎的白色纸人,足以将他魂都吓飞——纸人等身大小,因泡过水,周身糊的纸张全都稀烂,露出竹篾扎的身躯。面上画着红唇、红晕、黑眼睛,都因泡水而漫漶模糊,着实骇人。 他现在身处的海滩上有无数这样的坏掉的纸人,一时间,夜明岑乍以为自己来到黄泉酆都城…… 直到他在纸人堆里找到昏迷的常笑和占风碏时,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又轮番叫醒二人。 常笑额上的红砂全然被水冲淡了,夜明岑赶紧取出怀中朱砂盏为他重新点上。占风碏揉了揉眼睛,不甚将沙子揉进眼睛,疼得大叫。 夜明岑问道:“这些纸人是怎么回事?” “纸人?”占风碏神思一转,讷讷看了一眼周遭事物,恍然道,“嗷——就是船夫啊,与我们同乘而来的。”说罢,占风碏捻了个手诀,纸人们通通缩小,被他拾起装进荷包中。 占风碏一边收拾纸人,一边嘟囔着:“听我讲,先前我们误闯别人的结界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有没有地头蛇……” “那里有块石碑!”夜明岑朝前面遥遥一指,应和道。 三人围碑读文,只见那是一块上了年头的青石碑,饱受风雨侵蚀,字迹漫漶不清,勉强能看出个大概。 夜明岑担心常笑不大认识字,便解释道:“这里原来叫雾海七星屿,因七座岛屿排列布局肖似北斗七星而得名。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摇光。” 常笑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师尊,我认得字的。” 占风碏插嘴道:“我不信,你给我说说它后面写的什么?” 常笑朝旁边翻了个白眼,照着碑文上的字翻译道:“此地灵气充沛,孕育了许多天生地长的精怪,多淳朴良善,却被一衣带水的汐月宗鲛人奴役。有修真者游历至此,见状十分不忍,在此设‘七星宗’。开宗立派时秉承着‘反有九窍者皆可成仙’的原则,收录了岛上所有精怪作为弟子。可是这一举动引来了不少仙门反对。建宗十年后,汐月宗与七星宗开战,两败俱伤……” 碑文记叙到此为止。 夜明岑思忖道:“七星宗……也算是海上仙宗了罢……” 占风碏摆摆手说道:“这分明是个妖宗啊!这里写着呢——收录的弟子悉数为精怪……” 常笑用手指着碑上某一行字,挑眉问道:“‘凡有九窍者皆可成仙’,此话作何解释?” 占风碏吃了个哑巴亏,摸了摸鼻子,眼珠子滴溜转着不去看常笑的脸。 忽然,三人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脚步声,像是老者蹒跚步行,引起三人警觉。 占风碏拦在二人前面,四下里观察着。周遭树丛里再度传出骇人的古怪话音,占风碏立即得出结论:“是岛上的精怪!看样子不止一只。” 常笑立即开口说道:“等等,我能听懂他说的话。” 夜明岑道:“他们说什么?” 常笑口中念着听不懂的话,仿佛睡梦中的呓语,末了丛中传来类似的话语。如此几番对话后,常笑向夜明岑解释道:“是七星宗门徒,跟他们走,他们有东西要给我们看。” 常笑话音刚落,丛中飞出几只蚱蜢,朝着山道飞走了。 占风碏心想:只是这般不成气候的精怪,跟去也无妨。 三人随着山道拾级而上,七弯八绕不知行了多久,直到腿软乏力,口干舌燥之时,眼前才出现一座四柱三进的牌楼山门。 上书“七星宗”、“摇光”等字样,确有几分仙门的气势。 再往上,仙山尘寰,云山雾径,石阶逐渐开阔,夹道多生幽兰芳草,松柏常青。绕到山顶,眼前赫然是仙家宫观。 宫观依山而建,以擘云之势屹立于仙山之顶。青瓦红墙,朱阙珍阁,玉林琼楼,尘不染其间,人也不知其所。 夜明岑想起碑文所记述的事,七星汐月大战,两败俱伤,宫观理应荒废。于是喃喃道:“这里莫非有人常住?” 这时,宫观门洞开,一位粉衫黄裙的小姑娘迎出来,瞧她模样可爱,是个兔妖,名唤“落碧蒂”。她怯生生说道:“听师兄们说,你们跟师父一样也是从陆地来的?” 落碧蒂的身后还有许多如她一般身量不高的精怪,亦有高大如松柏的怪模样的妖精…… 听众妖言语过后,三人这才明白,原来七星宗的立派者在那场大战中身殒,尸骸沉入雾海,再也找不到了。精怪们日复一日守在七星屿,将宫殿洒扫地一尘不染,仿佛他们的师父只是出门远游了…… 其中细节,让人听了无不为之动容。 落碧蒂盈盈欠身将三人往宫殿内引,夜明岑衣摆宽大,迈过门槛时不慎被绊了一跤,险些摔倒,旁边正有一高大的精怪将他扶住,才免他在众人面前丢面子。 常笑见状,立马扶住夜明岑,嘘寒问暖道:“师尊,你是不是累了?” 夜明岑立马拽住常笑衣袖,像是被吓着了似的,忙说:“没事的小酒……” 占风碏一直保有警惕,袖口中藏着几道天师符箓,闻言闪身来到二人身侧。 夜明岑朝后望去,妖怪们坠在身后,只离了三步远,于是小声对二人说道:“石碑上是不是写了汐月宗的门徒是鲛人?” 占风碏心里立马打鼓似的,道:“没错,你见到鲛人了吗?” 夜明岑道:“方才我进门,被一个妖怪扶了一把,我看到他的手指之间有蹼。” 常笑补充道:“有蹼的可能是青蛙,也有可能是鸭子。” “他身上有很浓很重的海腥味,脖子下面还有鳞片……恐怕就是汐月宗余孽!” 落碧蒂正在前方带路,闻言竖起耳朵,转头捂嘴惊恐道:“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汐月宗余孽居然混进来了!” 落碧蒂双耳颤颤地垂下,扑到夜明岑身前,泫然欲泣,央求道:“师父,你既为猫妖的师父,那是不是也可以帮帮我们?帮帮我们吧!” 常笑正惊异于兔妖识破自己的身份,夜明岑与占风碏眼神交汇,点头互致心神。 夜明岑答应道:“无妨,刚才我已经在他穴位上施针,现在估计神识涣散,你去叫他过来。” 那怪左摇右摆地朝三人走来,长袍曳地,身后留下汪着水的一条拖地的痕迹。 占风碏使出天师符捆其手“脚”,衣裳掀开,那分明是一条骇人的鱼尾! 众妖无不惊呼,群拥而上,揍得那怪不得不化为原型,干渴缺水的情况下,很快便昏死过去。 自此,岛上众妖无不对这三名陆地来的家伙刮目相看。更有甚者央他们留下,重振七星宗云云。夜明岑认为此地灵气充沛,奇花异草颇多,或有根治常笑怪病的草药,决定带着常笑留在七星屿。而占风碏不忍见此海上仙宗落寞,决定重整七星宗。当即传了灵术书信归家,央父亲多为七星屿招纳贤才。 “这位师父已经收了猫妖做徒弟了,再收我一个不过分吧?” “我看这位师父也不错,收拾鲛人跟杀鱼一样简单,我要拜他做师父!” “猫妖收徒弟吗?猫妖收徒弟吗?” …… 夜明岑忙安抚众妖道:“诸位,请听我一言——我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郎中,除了替人看病其他一概不通。我的徒弟身患怪病,我已心力交瘁,所以拜师一事还请询问这位占风碏师父吧。” 占风碏一哂,小声嘟囔道:“除了看病一概不通……”随即摇摇头,朝众妖说道:“凡修行之士,必有戒行为先……入我门下可学符箓、刀剑、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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