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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来看我了。” 他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束华舟拖着沉重的镣铐两步冲到防护玻璃前，那上面盖了一层红，单薄的玻璃变得不再脆弱，铜墙铁壁般难以撼动。 束华舟整个人贴到上面, 兴奋看另一边身影略显模糊的时暮。 踏进青藤监狱的那一秒，年朝有过后悔, 打心底厌恶所有妄图指染时暮的人，恨不得这些人永久从时暮的世界消失。 他更明白时暮对一些人和事心有愧疚, 那不是抱着说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太过隐秘, 同时期极光旅团的一众人也毫无印象, 除了当事人, 没有人知晓那是怎样一段过往。 时暮握紧年朝, 拽回年朝飘远的思绪，感受手中的温热, 年朝心里静下许多，上前将座椅摆好。 时暮后退一步坐进座椅，翻看起审讯记录，几秒后平静回束华舟，道：“他在重症监护室，不出意外一周后你们会相见。” 束华舟心里飘过个问号，很快意识到时暮是在说谁。 “他不是我哥。”束华舟一动不动看着时暮，反驳道：“你才是我哥不是吗，你还在怪我对不对，我可以给你解释，我不是故意那样做的，我……” 束华舟一说起话就说个没完的习惯依旧在。 脑海中传来声音，「信息共享平台搭建失败。」 时暮瞥向角落如影随形的巨兽，心道：“共享他的记忆信息。” 朱雀缓缓摇头。 “是你说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一切。” “……”半秒后，朱雀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他有很多话和你说，等他说完我帮你。” “我没兴趣知道。”时暮道。 漆黑的瞳孔映出笑意，“我有。” 时暮向后靠着椅背，面上带了些不耐烦，年朝望了眼空荡的角落，抬手落到时暮肩上轻轻拍了拍，反被时暮拉着狠咬一口。 见对面的时暮没有阻拦，束华舟心里微薄的希望逐渐膨胀，似有万分诚恳说起来。 “哥，那天在天台，我没想伤害你们的，可当时，只有束华策能救你，我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你就要死了，我不想你死，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解算中，真实性百分之九十二。」 “还有那一年束华策找到我的时候，我只是害怕被人发现是假冒的，我想着，你为时郝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如果你知道我是谁，又做过什么，那一切就结束了，我舍不得，我是真的想留在你身边。” 「解算中，真实性百分之九十五。」 “你知道时郝的事了是吗。”束华舟低下头，顺着防护玻璃跪在地上，忏悔哽咽道：“我知道错了，哥，是我对不起你。” 「解算中，真实性百分之八十一。」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如果我当时知道他是谁，我发誓一定不会动手，可我那时候年纪太小太害怕…我真的不想被他杀死，我……我也想活下去，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哥，真的对不起……” 「解算中，真实性百分之九十八。」 静静坐了数秒，时暮看向跪在地上哭诉的束华舟。 时至今日，时暮依旧无法保证自己在面对束华舟时，能够彻底保持理智，彻底将过往捏碎否认。 时暮回想起第一次，以一个相对自由的身份去华中见时郝的情景。 那时的时郝是内敛沉默的，信里有多张牙舞爪，见了面就有多老实，即便是面对时暮也小心谨慎，确认时暮就是信里的哥哥后，兴奋不已，激动到颤抖。 现在想来，时暮所以为的开心到颤抖，其实是害怕被认出。 束华舟杀死了时郝，那时的时郝和束华舟一样大。 八岁。 被自己的哥哥抛弃，误打误撞叫科研所捡了回去，接着成为杀人凶手，大概是因为那双眼睛的颜色与时郝相像，于是时郝死亡后，本该一并清理的束华舟活了下来。 取代了时郝的束华舟，在两方科研所的控制下成为牵制时暮的关键。 但之后发生的事。 背信华北，背弃战友，草菅人命，不管是误入歧途，还是真身面目，时暮都没有资格代替死去的人作出回应。 合上面前的审讯记录，时暮不再管一旁看热闹的朱雀，起身与年朝离去。 铁门闭合，束华舟抬头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审讯桌，眼里闪过茫然，倏地冷笑起来，额头抵着防护玻璃一下下撞上去。 良久束华舟抬手抹去额上溢出的血，目光怔怔看着这一抹红，低声说：“如果我知道那是你的弟弟……即便那是你的弟弟。” “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取代他，我会将这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永远没有人能发现…没有人……我们会是世界上最亲近，最亲密的人。” 束华舟将手上的血含入嘴中，低低笑了起来。 森森兽瞳注视着最后发生的一幕，看着真实性百分之百的解算结果，朱雀眼中的意味越发幽深难测。 无人可窥见的巨大兽形身影游离在时暮身边，瞧着小人类眼里化不开的愁思，朱雀失望摇头，悄然调动能量施加了层概念修正时暮的情绪。 下一瞬时暮体内的能量却将这层概念给打了出来。 小人类冷冷瞥了他一眼，旁若无人地挽起身边人的手。 朱雀一向和白毛小子不对付，白毛小子虽说出生在地球，但明显是文明越级的产物。 没错，地球人误打误撞创造出的，被地球人称为天选之人的存在，实为类神级生命体。 似人非人，似神非神，普遍以主要战力出现在宇航时代后期，可惜以地球目前照葫芦画瓢的基因技术根本解不开白毛小子身上的谜团。 朱雀一路尾随时暮移动，小人类去了不少地方，更见了不少人，从科研所一路去到医疗实验室，最后到了军区公寓。 他看出小人类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兑现承诺将束华舟的记忆共享了出去。 时暮拿了信息依旧没给他好脸色，飞快联系了正在执行任务的青龙小队一行人去收归实验体。 其实不止朱雀，很多人都有同样的感受——时暮要离开了，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很有可能要和年朝归隐山林，也有可能要私奔。 比如时暮以往从不会叮嘱原弛野日后开车注意安全，华南车神不是空头名号，那可是原弛野五年间，在军部大赛上打出来的五连冠车神，含金量十足。 原弛野忧心忡忡送走了两位队长，转头把消息传到大群里。 群名：“新纪元最强特种兵”，群成员包含朱雀特种部队，青龙特种部队，青龙空中部队，极光旅团个别，青龙训练基地学员个别在内的百人大群。 医疗实验室忙碌的陈醉抽空听时暮讲了几句话，一开始还面上带笑，后来就笑不出来了。 时暮居然来催婚！年纪比他小那么多！还催他结婚！ 陈醉哈哈笑，转头对两人指指点点，“你们才应该早点结婚，无时无刻不在蜜月，还说我……我…” 陈醉看着时暮认真的样子一下调侃不出来，拍了拍时暮的肩，应道：“知道了。” “任思齐。”时暮叫住门口偷听的卷毛，见任思齐心虚着不敢看他，时暮便短短交代了几句。 任思齐头脑转得飞快，问时暮，“你怎么和我说这些，你要去哪？难道你们是要私奔？” 时暮没回答，笑着和他挥手再见，硬拽着一颗心凉透的年朝走了。 军区公寓等候的淮香早早接到各方消息，一时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需要时暮费心。 淮香是坚定的私奔派，装作偶遇在公寓楼下碰见两位队长时，顺手送了一大盒刚烤出来的曲奇饼干，紧张等待起时暮讲话。 没想时暮对她道起歉，听得淮香那叫一个心慌，手忙脚乱接了时暮的道歉。 时暮话锋一转问起她和柳圆的关系时，淮香首次正面回应。 “还没谈上，应该可能也许大概快了……吧。” 时暮欣慰离去。 两米多高的巨型玩偶生闷气是什么感觉？ 时暮看了眼四周见没什么人，一个起跳窜到年朝背上，两手搂着他的脖子，使劲在年朝颈间蹭，“从一分钟前开始就不理我了，怎么还冷暴力。” 年朝手伸到后面握着时暮的腰，一个五百四十度翻转把人落回自己怀里，灰蒙蒙的眼睛黯了下去，道出：“他要带你走，这就是代价。” 昨日夜里是发不了声音，而现在，一旦提及那件事，上一秒还和年朝拌嘴的时暮，这一秒就像散架的木偶瘫在年朝怀里，身体绵软无力，动弹不得。 那瞬间，硕大的兽瞳几乎贴到两人身上，满是不悦，某种隐秘的念头被戳破的不悦。 很早以前，那一小部分的朱雀就传达过同样的讯息，带时暮离开地球去神启星云，当时朱雀的理由是地球会在万年后毁灭，不过几秒后便被时暮戳穿这家伙是想将时暮带回老家吸收。 眼下，是朱雀本体自称以审判为由，执行神启文明对时暮的判决，不可公之于众的判决。 足有三分钟时暮才逐渐恢复，抬手覆着红光暖了暖年朝寒意入骨的侧脸。 时暮掰着年朝接了个吻，温声安慰他，“我没事，不提朱雀，不和他一般见识。” 朱雀听着不舒服，见白毛小子道心破碎，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只是对时暮无底线纵容白毛小子这一行为，十分不看好。 一路跟着小人类走入临时交易市场时，朱雀不明所以，按流程，地球进入夜晚后，小人类往往会和白毛小子做|爱，地球人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 外星人理解不来。 时暮一路挑着帐篷，背包，垫子，年朝默不作声跟在后面推着小车，眼前已经开始放映两人的点点滴滴，想起母亲说的一番话愈加苦涩，浑然不知道时暮买了些什么东西。 结账时收银员祝愿的“新年快乐”也只进了时暮一个人耳朵里。 直到出了临时交易市场，年朝拎着满当当的东西，看着这条离家越来越远，反而靠近机场的路终于止住脚步。 时暮吃着酸糖，弯起眉眼告诉年朝。 “带你看极光。”
第136章 倒计时10：47：21 年朝一言不发, 凝固的表情准确传达出内心所想。 时暮步子一快走在最前面。 冷风吹过，远处传来烟花绽放的闷响，面前的身影反而越来越暗，两人之间隔了不过两三米, 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那是点点烟火照不亮的彼岸。 “时暮。”年朝哑了嗓子道出。 前方的时暮脚步放慢，往前走了几步后逐渐停在原地。 年朝看着时暮仰头去望夜空消逝的烟花, 数秒后侧了半身朝他看过来。 时暮笑着, 却也不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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