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烈将楼月西向上掂了掂,这一次的幅度有些大,有细碎的声音从楼月西喉间挤了出来。他手臂骤然收紧,整个人发起颤来。 “楼月西。”两人贴的这般紧,又经了点墨擦,贺烈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贴在他后背上发烫的东西。 “你赢了。”没察觉到还好,察觉到以后才发现楼月西烫的吓人。 回应他的是楼月西骤然收紧的双手。 他把头深深地埋进贺烈肩膀,不知道是残留的泉水还是他出的薄汗,整个人又潮又热。 贺烈的脚步没有停。 楼月西声音细弱蚊吟:“放我下来。” “不放。”贺烈发出哼笑,“楼月西,你要我在大半夜守着你看你站军姿?” 楼月西就不吭声了。 远远地,山中小屋亮起的灯火如同坠落黑夜的星辰,山路崎岖,灯火时隐时现。 楼月西伸出发软的手撑起上半身,企图挣扎,谁知贺烈这一步跨得有些大,带来的惯性让楼月西险些摔下去,好在贺烈动作快,将他向上一掂才把他稳在背上。 这一下,撞得有些狠了。 疼痛之下,楼月西什么力气也没有了,只是伏在贺烈背上,不再言语。 贺烈突然开口道:“我一共就带了两套衣服。” 楼月西呜咽两声,突然一下,就着贺烈没受伤的肩膀咬了一口。 “嘶。”贺烈猝不及防,他嘴巴还不饶人,就感觉有大颗的水珠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热的。 这是臊哭了? 楼月西很快松了口。 两人没再说话,刚到小院,贺烈还没弯下身,楼月西就挣扎着跳下他的背跑得没影了。 贺烈倒是不知道他能有这速度。 他摸了摸肩膀上的咬痕:“兔子急了倒是真会咬人。” 这把人臊哭了,可咋办? —— 第二日,贺烈从厨房摸了两个馒头,准备给楼月西拿去。 不知道昨晚好面子的小少爷哭了多久,今天早上饭也没吃,面也没露。 他得给楼月西一个台阶下。 待会儿把人惹炸毛了可怎么办? 结果楼月西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谈季萌苦哈哈地在院子里劈柴,他见到贺烈在客房门口,就说道:“月西今早被师父叫过去了,好像是去下棋。” 玄云道祖是个典型的臭棋篓子,但他酷爱和人手谈。知道的都避着他。他最近又爱上了下象棋,村门口的大爷看到他都会散开。 贺烈听了停下了脚步。 死道友不死贫道。 楼月西脾气应该挺好。 而在棋桌上,玄云道祖正在和楼月西说话。 “响鼓才不用重锤,碰到那种实心的……”玄云道祖用车吃掉了楼月西的马,“得来点直接的。” 楼月西垂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把卒跨过河,放弃了用炮吃掉的车的机会。 “多谢玄云道祖点拨。” 玄云摆摆手:“谁叫我那乖徒儿一线生机竟系在你的身上。” 贺烈天生纯阳之体,百邪不侵,而楼月西则是阴气缠身,需要靠着贺烈的阳气吊命,但玄云却从卜算的卦象,看到了别的东西。 楼月西抬头,好似并不诧异,一张温和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不合时宜的浅笑:“不愧是玄云道祖。” “他的镇魂钉是你做的?” 楼月西不答。 “罢了,你自己藏好些。”玄云眯着眼睛,喝了口茶,“人鬼有别,别还没在一起就吓着了他。” 玄云将茶杯放下,溅起来的茶水映照出他身后暴起的黑雾,黑雾快速凝实成锥刺,像是荆棘一般。 他看着黑气缭绕中端坐的青年,青年嘴角还挂着温和的笑意,褐色的眼睛却深不见底。 “那就麻烦玄云道祖不要多说了。” —— “喂,师父,楼月西,午饭好了。” 两人手谈了一上午,到了十二点,贺烈前去敲门。 玄云道祖坐在椅子上,见楼月西打开门,他那笨徒儿竟然还垂着头偷偷观察了两眼楼月西的神色,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一早上吃了八个馒头,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玄云道祖说道,“长得牛高马大的,女朋友都找不到一个,二十七八的人了,白瞎了我那些馒头!” 被一个男鬼惦记成了这样,自己啥也不知道!还把别人当成好朋友,都带回庆乌山了。 玄云道祖想起输的棋局,越想越气,下巴上留了许久的小胡子都要被他薅断了。 他说完就拂袖而去。 贺烈头上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他看了眼楼月西:“这是咋了?” 楼月西好似全然忘记了昨日的尴尬,他抿抿唇,有些为难:“玄云道祖醉心棋局,兴许是未能尽兴。” 贺烈明白了,这臭老头又输了呗! 他还想和楼月西说话,就见楼月西越过自己,往房间里走了。 贺烈:? 这就是还在生气的意思了。 他快步上前抓住楼月西的手腕,楼月西停下脚步,神色一如往常的温柔:“贺队,有什么事吗?” “昨天……” 贺烈还没说完,楼月西就打断了他。 “昨天多谢贺队送我回来。”他垂下眼睛,“这两日在山上多有打扰,我已订好机票明日返程。” “喂。”贺烈拧起眉头,“小少爷,怎么明天就走?再过十天,过了中元节,我陪你回去一趟。” 贺烈带楼月西回庆乌山的目的一是看玄云道祖有没有压制阴气的办法,二是想让楼月西在庆乌山度过中元节。 七月半,鬼门开。 以楼月西极阴的体质说不定被卷入酆都,那就麻烦了。 但是庆乌山方圆几十里都无厉鬼,这地界是贺烈混熟了的,楼月西在这里不容易撞鬼。 “贺烈。” 贺烈闻言一怔,这好像是楼月西第一次用这么正经的声音叫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走吗?”楼月西褐色的瞳仁沾了水气,眼尾薄红,表情痛苦而忍耐,“因为我不正常。” “我对着一个男人,赢了。”
第34章 欲擒故纵 “贺队的假期还有二十来天, 这段时间我就不打扰贺队了。” “中元节我会回青台山一趟,不必担忧。” 贺烈躺在床上,想起楼月西对他说的话。 “……我控制不了我身体的反应, 即使我在心里已经谴责了自己无数遍。”楼月西说话的时候抿紧了嘴唇, 昨日樱红的地方此刻毫无血色。 “贺烈, 真的不让我走?”他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仰头,几乎能亲到贺烈的嘴角。 “被同样身为男人的我肖想,不觉得恶心吗?” 贺烈把自己的头发揉得稀乱。 走进他房间谈季萌被他吓了一跳:“小师弟,头痒吗?我那有止痒去屑的洗头膏!高级货……” 贺烈坐起身来,看着谈季萌,突然开口道:“三师兄, 你对男人……会有反应吗?” “啊?”谈季萌坐在桌子上, 歪着头, “什么反应?” “!”他反应过来, 一跳而起, “师兄是不是打扰你了,我这就出去。” “站住!”贺烈一脚把门关上。 谈季萌瑟瑟发抖,捂着自己的领口躲在了墙角:“小师弟你别过来!!!你……你冷静一点, 师兄我无财无貌, 强……强采的菊花不甜!!!” 他意识到最危险的地方不是胸口,转而死死拽住自己的□□。见贺烈越走越近, 他不禁眼含泪水。 打小师弟他肯定是打不过的……他的小师弟,在山上时一直好好的啊, 怎么一下山就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难道他暗恋自己很久了? 所以以前才经常打他, 为了多和他接触?! “你可以放开你的裤子,我对你没兴趣。”贺烈额角青筋一跳, “我是说,我有个朋友……” 贺烈当然不能直接说是楼月西。 谈季萌把裤子拽得更紧,他虽然下山少,但是是互联网资深冲浪人好不好,我有个朋友=我自己,这么老的梗他能不知道?! 大师兄费了那么多钱牵上山的网线难道是白牵的?! 贺烈翻了个白眼,懒得多说了,提着谈季萌的衣服就想把他扔出去。 谁知谈季萌却突然凑了过来:“小师弟……你如果实在火气重,师兄这儿,有汁源。” 他叹口气,坐到贺烈床脚,摆出知心哥哥的模样:“你告诉师兄,是哪家的帅小伙让你动了心。” “不是我。”贺烈道。 “那就是有个男人给你表白了?”谈季萌不愧是老八卦人了,反应迅速,一语中的。 贺烈绷着下颌没说话。 谈季萌一看他表情就知道猜对了。 他道:“怎么?你还歧视同性恋?” “没有。”贺烈回答。 “那就是别扭,觉得没法再做好兄弟了?”这也正常,直男被同性告白了还是会觉得尴尬的。 贺烈绷着脸点头。 “哎呀,这个也分的。同性恋的因素很多的,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这又不是病,就是一种取向,你有啥好过不去的。” 贺烈死鱼眼看他,方才被吓得惊叫的是谁? 谈季萌咳嗽一声,装没看见:“不过你那朋友,好像也是第一次喜欢男人?你们分开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好了呢……石更一下多正常,太久没那啥了呗。” “你要还把人当朋友,就别太躲着,免得人伤心,以为你嫌弃他,但是也别太近,给人希望也不好……” 谈季萌也是个母胎solo,但是一张嘴是真能哔哔,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贺烈皱着眉沉思片刻,开口道:“你帮我找一部,我了解了解。” “!” —— 楼月西的飞机是第二天上午,贺烈顶着一个黑眼圈送他下山。 他昨晚视频没看到几分钟就关上了,但某些画面给他的冲击非常大,他脑袋像是被锤了一下,到现在都有点缓不过劲儿来。 “月西,怎么就走了?不多玩几天?”谈季萌问道。 楼月西还没回答,反倒是玄云道祖开了口:“青浣对你多有挂念,早点回去也好。” 楼月西笑着向众人道别。 贺烈下山送他。 两人一前一后,路上没什么交流。 贺烈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事说来尴尬,可不说话气氛又怪的很。 刚一下山,楼月西就请贺烈不用送了,他叫了一辆出租。 贺烈拉开车门,想把楼月西送到机场,楼月西抬头道:“贺队,不用送了,你还得一个人打车回来。” 庆乌山到机场还有快两个小时的车程,贺烈可没两百块钱用来打车。 他沉默了一下。 楼月西已经坐上了后座,准备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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