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酌回答:“是啊,还是很疼。” 他眼窝有些深,睫毛浓密细长,因此不管看向什么地方都十分真诚,不笑时,过于耀眼的长相带着无形的锋利,但当他刻意藏起刀尖,佯装起无害,便显得可怜巴巴,让人升不起防备感了。 段煊就被他这样毫无力道的眼神攻击到一瞬,喉结微动,紧接着便有些恼怒。 黑暗中,他情绪的变化被完全隐藏起来,也窥不见神色,于是暗自咬了咬牙,站起身后退一步,合上药箱后,将郁酌从床上拉起来。 “回去了,外面不安全。” 差点被骗。 两人到休息区时,正好碰上守夜换岗,李桐时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门边。 看到两人一起从外面回来,他并不意外,段煊出去时他也醒着,当时心中便想,郁酌半夜偷偷出去,怕是要被队长骂,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打起来,要是真打起来了该怎么办。 然而随着两人越走越近,他没等到段煊说些什么,郁酌却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不紧不慢地离开,似乎心情愉悦,显然并没有被严词指责。 李桐时:? “队长?” 段煊面色不改,朝他点头:“一会儿我来换你。”接着也走了进去。 李桐时:…… - 翌日清晨,郁酌是被剧烈的撞击声吵醒的。 “怎么了?” 当他终于拧着眉睁开眼时,其他人也陆续听见动静,在嘈杂的声响中坐起身来。 “一楼丧尸太多,撞塌了防护网,已经挤在楼梯口了。”段煊从外面走进来,眉头紧锁,快速说明了现在的情况,语气严肃,“大家准备一下,一部分人留守,其他人马上和我下楼。” 昨天的混乱之后,大批丧尸暂时拥挤在大楼外围,但由于它们坚持不懈地撞了一整晚,被巨大声响引过来的同类也越来越多,层层迭迭地挤在一起,简易的防护最终不堪重负,被掀开了一道口。 “这防护网怎么说塌就塌,太劣质了。”余思莹认命地拿起刀。 “要我说这事儿还是怪卜成,要不是他非要去试那辆摩托车,我们至于被困在这儿嘛,现在可好,出口没了,杨茴也不知道在哪儿。” 卜成倏地站起来:“几个意思啊?我他妈还不是想添点儿装备。” “别吵架别吵架——” 蒋自明站起来打圆场,掂了掂手里的刀:“再不下楼,大家就得去丧尸肚子里吵。” 郁酌看大家有条不紊地穿戴装备,在原地两手空空地站了几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段煊在门口抬了抬眼,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 顿了片刻,段煊两三步走到他面前,扔给他一个对讲机:“在这儿待着,不准瞎跑。” “是啊少爷,出去了我们还得分出精力保护你,你就在这儿等我们,还更安全。”蒋自明表示赞同。 不远处的卜成看见这一幕,冷哼一声,神情不屑,提着枪就跨出了门。 而另一边,从出发起就不和他们同路的李桐时却一头雾水。 ——也许其他人还不够了解,他却是十分清楚郁酌,知道他看起来不堪一击,空有外貌,一阵风都能吹倒,实际上比谁都手狠,没人能让他吃亏。 可现在看来,他的队友们好像对他有很大的误解。 虽然心中疑惑,但李桐时秉持着信守承诺的原则,什么也没问,默不作声地下了楼。 盯着几人离开的背影,郁酌眸子微挑,垂眼看向手里的通讯器,随即压了压嘴角——他说不出去就不出去,那自己也太没面子了。 更何况……思索之后,他又想起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广播员,禁不住有些在意,想挑个安静的地方,看他还会不会出现。 趁没人注意,郁酌沿着商场中心的连廊,不紧不慢地朝相反的方向走,一路上安静地等了半天,始终没有等来对方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几乎把这层楼的小店逛了个遍,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不耐烦地敛眉,啧了一声,正要转身回去,下一刻,却听见拐角处突兀地传来杂声。 有人? 郁酌眉心微动,正要转过弯看个清楚,紧接着就再次听见一阵动静,似乎是硬物与瓷砖地面碰撞的脆响。 有点儿像是—— 马蹄声。 还没来得及细想,下一秒,他便听见一声无比清晰的马鸣。 …… 哪儿来的马? 郁酌有些难以置信,心里正疑惑,绕过拐角后,居然真看到一匹通体白色的骏马站在门边。 昨天出现过的那个男人正拉着马绳,朝前面用力拽了拽,那匹马却不怎么听话,全身的皮毛油光水滑,没有一丝杂质,被拽了两下后,打了个响鼻,胡乱甩甩尾巴,杵在原地没动。 …… 这场景实在是有些荒诞,也让人发笑,愣了几秒后,郁酌思绪一动,突然想起天台那块被划破的宣传牌,隐约记得上面有行字。 内容大概是“室内动物园、生态模拟、欢迎互动”之类,当时他没在意,现在却反应了过来。 ——这是匹观赏马。 “那个……” 见男人一直没发现自己,额头冒汗,正焦急地把马往楼梯口拉,郁酌轻咳一声,礼貌道:“你好,需要帮忙吗?” 突兀的说话声吓了对方一跳。 史俊用尽力气想把马拉走,却不得章法,听见这道声音,他动作一僵,猛地转过头看向郁酌,立即变得警惕起来。 下楼前他仔细确认过,这群人正忙着应付丧尸,于是想趁这时候把一楼马厩里的几匹马拉上楼,谁知道最后一个家伙却不肯配合,他们僵持了半天,居然还正好被人撞见。 慌乱中,一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史俊打量郁酌几眼,见他不像其他人身着作战服,反而穿了件花里胡哨的毛衣,脸蛋白白嫩嫩,没怎么打理的头发松散地扎起,亮晶晶的的挂饰十分显眼,活脱脱一个来旅游有钱小少爷—— 除此之外,他也记得,对方之前一直被队友护在身后,显然没什么战斗力,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他固定住马绳,冷静地看向郁酌:“不用,你当做没看见就行。” 可安静几秒后,对方不仅没走,反而再次开口。 “叔,你昨天是骗人的吧。” 郁酌没顺他的意,眯了眯眼,脱口而出道,“你们那边有多少人,两三个?还是……其实只有你一个人。” 如果真的人手充足,对方昨天不会毫无所觉地被丧尸靠近,也不会在这里匆匆忙忙地被自己撞见。 史俊动作顿住,瞬间沉下脸色,狠狠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他嘴上这样问,却没给郁酌回答的时间,右手不动声色地握住藏在身后的刀——自己能绑一个,也能绑第二个,只要等这群人离开就好了。 郁酌注意到他的动作,秉持最好不和人动手的念头,却又意识到可能有点困难,眼神微凛,迅速侧身避开对方的攻击。 见他躲开,史俊意外地愣住,只以为是他运气好,再次抬手,腿弯处却突然狠狠一痛,差点就趔趄着跪倒在地,下一刻,他来不及看清楚便再次感受到手腕剧痛,手指顿时一松,匕首应声落地。 “你——” 史俊眼前一黑,不明白为什么会应付不了他,喘了口气,挣扎着站起来。 而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郁酌下意识动了手,正思索该怎么处理这人,余光便瞥见李桐时找到了这里,心里有了主意,当机立断收回抽刀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前。 于是当段煊紧随其后地出现时,看到的便是郁酌脸色苍白地躲在李桐时身后,连着后退几步,一副劫后余生表情的场景。 郁酌表示受到了惊吓,眼神中显出几分脆弱,看向段煊,先发制人道:“段哥,幸好你们来了,这人想把我绑走。” 而听他这样说,李桐时却是不明所以。 ……自己好像还什么都没做?
第11章 行动 段煊袖口还沾着星点血迹,气息中的凌厉感没来得及褪去,眼神落在郁酌身上,眉梢微敛,把人拉过来上下打量一番。 没受伤,身上连点灰也没沾上,但如果不是他们来得及时,说不定现在已经见不着人了。 “不是让你待着别乱跑吗,为什么在这儿。” “我就是……听到有声音不对劲。”被对方质问,郁酌倒也不慌,弯了弯眼睛,思索几秒后,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要不是我正好碰上,你们还不一定能抓到他。” 段煊不知道有没有接受这套说辞,脸色仍然不怎么好看,见史俊被结结实实绑好,转身回去:“下次不要再单独行动,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还得分出时间来救你。” 他话语有些强硬,郁酌却接受良好,揉了一下隐隐作痛的手腕,心想确实不该给自己找麻烦,于是笑眯眯道:“我知道了。” 那匹马被暂时找地方拴住,李桐时带着史俊跟在两人身旁,听到这段对话后,神色难辨地沉默几秒,一时不太明白情况。 什么意思? 如果他没看错,刚才是郁酌自己轻松制服了对方,怎么队长一来他就变了神色,装得乖巧极了,配上这张精致的脸,看起来简直弱小又可怜,十分需要别人的保护。 他是有别的目的,还是…… 想了又想,李桐时忍不住又看了他们一眼,两人站的很近,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于是心里暗自琢磨——还是说,其实队长就喜欢这个类型的? – 一路上,史俊一声不吭。 带走他时,段煊本以为会遇到阻挠,可直到其他人陆续上楼汇合,开始商量接下来怎么做时,对方所谓的“同伴”还是迟迟没有动静,顿时意识到异常。 “一楼的危险暂时解决了,不过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蒋自明是不太信任那些粗制滥造的防护,心道还是得赶紧找个出口,不然真得折在这儿了。 “队长,行啊,还把人给抓来了。” 余思莹指了指史俊,扭过头便看见郁酌默默举起手。 他眨了眨眼,漆黑的眸子十分润亮:“思莹姐,这人是我发现的。” “知道知道。”余思莹哄小孩似的点头,接着又提议道,“要怎么处理,等他那边的人来谈判?要不我们直接用他把杨茴换回来。” “不会有人来救他,这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郁酌坐在垫着靠垫的椅子上,身下吱呀一响,吃了一口黄桃罐头,“去刚才发现他的楼梯口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他走的通道。”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就像是随口一提。 卜成:“你说没人就没人?要是他们只是想放弃这家伙了怎么办。” 郁酌没搭理他,瞥了一眼史俊,对方脸上没有其他表情,微低着头,眼神藏在阴影中,似乎打算就这样安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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