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里,她不是女儿,是牲畜。”路鞍道,“你让她从出生到去世都活在见不得人的地方。” 说着,他加重脚下的力道,把天君压得更加低,再迫使他的头抬得更高。 “你,向她道歉。” 天君看着金猊鼎上的魂魄,开始不停颤抖,嘴巴却紧紧闭着。 “道歉!”路鞍大吼。 在场的天族都吓了一跳。 没有等到结果,路鞍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放下一只脚,转身淡淡道:“来人,掌掴。直到他肯道歉为止。” 很快,几个魔兵上前架起天君瘫软的身体,强制固定他的头颅,开始一下一下地打。 啪,啪,啪。 重重的巴掌竟在殿上响起回音,夹杂着痛苦的呜咽。 神仙们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一步。 方才路鞍说的那番话落入他们耳朵里,听起来实在太离奇,他们仍然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细思。但即便如此,双方力量的差距还是不足以让他们冒死上前反抗。 叶遥看向一边的丘天翊。 丘天翊镣铐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满脸惊愕失色,怔怔地看着前面的路鞍和天君。显然,他也是之前从未知晓路鞍要做什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 最后天君叫喊着撒开魔兵的手,对着顶上的金猊鼎重重磕头:“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 他的头又被路鞍翻过来,暴露在众人面前。只见他脸上又是血又是泪,污浊不堪,整张面孔扭曲成一团,完全没有以往天君该有的样子。 路鞍道:“只有这个么?我不满意,她也不会满意的。继续打。” 巴掌又甩在天君脸上。 天君叫道:“对不住!我不该对一只狐狸生起歹心,不该对你不管不顾!我、我……你不是畜生!我才是畜生!我是畜生!” 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天君屁滚尿流的模样。 天君承认了。 天族众仙再不得不相信,他们从前尊崇的天君陛下,把从前犯下的错误同真实的一面活生生撕开,暴露在大殿之上。 “你们都听到了吗?”路鞍道,“无极天天君,卑劣下流,强奸生兽,弃养幼女,德行败坏,不配为一天之君。” 说着,他掌心翻转,现出一把小巧的弯刀。 他把弯刀递给下属,吩咐:“割了。” 天族众仙不忍直视,纷纷别过脸。 片刻后,大殿中央传来衣袍撕裂的声音,接着是天君的求救:“我已经道歉了!你们要干什么!天尊!元始天尊快下来救我!” 随后,刺耳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大殿,久久不绝,最后变成呜咽。 等呜咽被掩埋后,众仙才犹犹豫豫转回视线,看到天君腹下处被鲜血浸漫,身体匍匐瘫倒到地上,而路鞍的下属用托盘捧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燃起魔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请魔尊登天位!” “请魔尊登天位!” 叶遥凝望着聚魂鼎上的魂魄。那团魂魄安然飘荡,不会主动飘到光罩边缘,也未曾发出声音,仿佛鼎外的世界与它无关。 杜霰低声道:“师尊,路鞍为何要大费周章聚齐容章的魂魄,只是为了让天君给她道歉?” 叶遥喃喃:“恐怕不止。” 杜霰点头:“我猜也是。他可能是想……” 话未说完,只见路鞍抬手,在场呼吁他登位的声音立刻噤住。 “我是魔尊,不当天君。”他道。 不止神仙,就连魔族也疑惑起来。 “容章公主在南荒祛疾降福,守护魔族万代子民,又有天君一脉的血统。”路鞍的声音在大殿上方回荡,“她应该当这个天君。” 叶遥闭上眼睛。他猜对了。杜霰口中未说完的猜测呼之欲出——路鞍要复活容章。 叶遥不由想起,容章还在世的时候,每回与丘天翊和路鞍见面,路鞍总是一副木人石心的样子,容章死的时候,他更是不为所动。后来,他向苍沥进言囚住容章魂魄,又杀死苍沥,接管魂魄。常人自然以为,他要利用容章增强修为,扩张领地,实现野心。 的确,他实际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在最后关头,他却拐了个弯,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丘天翊僵立在原地。 魔族虽脸色皆有异样,但一切以路鞍的命令为上,不会有多余的异议。 路鞍又道:“届时,容章神女为新任天君,在她的准许下,我们魔族既可在天界安身立命,也可回南荒守卫一方,天界与魔界的天梯一直存在,我们可自由通行,再不会低人一等。” 魔族所有人的眼里亮起光。 “神女重生!” “神女重生!” 喊声再起。 天族众人的脸色愈加惨白。 天君回过神,拖着残缺的身体连连后退,大叫:“她的肉身已经死了!腐烂在你们姑摇山了!那不过是魂魄而已,你以为那么容易能重生?” 路鞍踩住他的手背,道:“她的肉身不能重塑,但有合适的容器,再让神格归位,她就可以回来。” 天君一愣:“什么容器?你、你休想夺舍本君!” 路鞍垂眼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是什么恶心的身体都能给她用。”他又转身,吩咐,“带上来。” 所有人向天君殿门口望去。 路鞍是个有计划的人,他说能复活,就有万全的准备。或许,他早已为容章选定了一个完美的身体。 一抹鹅黄的身影被拉上来。 那人的双手同丘天翊一样被镣铐锁住,除此之外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但应当是吓坏了,脸上留着几道浅浅的泪痕。 叶遥瞳孔紧缩,立即冲上去:“黄裳!” 路鞍所说的适合的容器,竟然是黄裳。 他想夺舍黄裳!
第77章 姐姐? 路鞍找谁夺舍都可以,叶遥并不是个大爱无疆的人,别的谁死了都与他没关系。 但黄裳算是他的家人,他一定要救他。 旁边的魔兵拦住叶遥,他卷起扶风震开长枪,却被更多人扑上来。大殿顿时引起骚动,叶遥和杜霰一起冲入黄裳的包围圈,扶风与玉芜相互配合,一个直击门面,一个专攻下盘,打倒周围一片魔兵。 但魔族数量还是太多,良久,路鞍抬手挥出一道浓雾,将扶风压在烈风之下,两道长枪横在叶遥面前。 杜霰伸长玉芜,飞身上去与路鞍缠斗。 路鞍看了一眼杜霰:“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都在。”杜霰道。 天君殿开始了第二战。 有些天族见路鞍无暇顾及自己,准备匍匐着逃出天君殿,被守卫的魔兵逮住,两边又开始打起来,一片混战。 叶遥掀开路鞍的压制,击退黄裳身边的人,见黄裳泪眼汪汪:“叶仙君救我!我不想死!” “放心。”叶遥道。 他尝试斩断镣铐,却无济于事。他想了想,架起扶风飞身同杜霰一起抗衡路鞍,一边道:“路鞍,你找别人,这人不行!” 路鞍冷笑:“我为何要同你商量?” 叶遥微愣。是啊,他没有资格同路鞍商量。 杜霰在空中画了一道诀,按入剑中,灵光喷涌袭向路鞍,魔气与仙光在两方之间炸开。他们又双双退回地上。 路鞍道:“还有你,叶遥,你身上的神格是时候还给她了。” 看来,路鞍还是要叶遥的神格。 叶遥道:“还她可以,但我多嘴问一句……” 杜霰打断:“他会死吗?” 叶遥侧头看向杜霰。 “不会。”路鞍回答,“无极天兵藏库有一件叫兜鍪棺,可以剔除神格,性命不受损。” 叶遥愣住,下意识问:“你没有其他的方法?” “没有。” 叶遥顿时失神。 兜鍪棺,天君曾和他说过,确实有这么一件能分离神格的法宝,上古时代无思天许多老天神靠它战胜宿敌,之后由于路数不正,被封存在兵藏库内。 只是,他一直以为,路鞍研制出了什么魔界的独特方法,既可以夺神格也能要人命,然而事实并没有。原来,路鞍打的一直是天界兜鍪棺的主意。从一开始,他就计划好了。 只是他怎么知道兜鍪棺的? 看出叶遥的疑惑,路鞍顺便解释:“我在天界一直有眼线。否则,我怎会让人用你的徒弟引起下凡?” 杜霰眉头一皱。 短短一瞬间,叶遥立刻捋清了路鞍所有的安排。 容章的魂魄被丘天翊放走之后,路鞍开始一边用金猊鼎重聚,一边在天界安插眼线,想寻找复活容章的办法。 后来,他通过眼线得知,何重天有个小仙的神格来路不明,天君三缄其口,甚至将人打进极雷深渊。于是他开始怀疑,这个叫叶遥的小仙身上有容章的神格。与此同时,他知道了兜鍪棺可以将神格分离出来。 于是,几百年间他一边练兵扩张,一边在凡间寻找叶遥。只要能把人抓来关在姑摇山,待到攻上天界之时,他便能用兜鍪棺取出容章的神格。 起初,他派出刺豪,用杜霰的人身安全引诱叶遥下凡。后来,他再让纺嬛制造幻境施展魅术。这件事不急于一时,所以即便刺豪和纺嬛搞砸了,他也并不多怪罪。 左所海霜降那日,他被叶遥摆了一道。从此后,此人失踪三百年。 他用了一些小手段才重新找到叶遥,此时姑摇山的实力已经强得足以统领整个魔界。所以他不再犹豫,开始对天界宣战。 他很有计划,几乎每一步都按着他的预料进行。 “但是你算漏了。”杜霰突然道。 路鞍道:“你是想说他的神格还没聚齐?无妨,先夺了,之后我再带容章慢慢聚。” “不是。”杜霰靠近叶遥,暗暗将手心挡在他的乾坤袋前,“师尊并没有把花箔灯的神格引回自己身上。” “什么?”路鞍眯起眼睛。 杜霰道:“这些年他聚了神格之后,仍然留在花箔灯内。除了残留在体内的碎片之外,他身上没有容章的东西了。” 叶遥的心沉下来,开始微微颤动。杜霰握住他的手,将手心的温暖传给他。 路鞍连同他手下的人总以为叶遥之所以能在左所海与路鞍打成平手,全靠容章的神格,其实,他自始至终用的都是自己的修为。 路鞍很意外,问:“为何?” 叶遥呼出一口气:“这本就不是我的东西。” 路鞍眸色微动,随即冷笑:“你倒是个有种的。” 大殿中的交战还在继续,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魔兵驻守着,但殿内还是乱作一团。 路鞍踩过一个仙官受伤倒地的身体,走到黄裳面前,视线在她身上扫过,道:“她身上留有容章的一魄,是最好的人选。”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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