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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记

时间:2024-10-18 10:00:15  状态:完结  作者:沈狮

  “非晚。”十年里,谷知春第一次以如此颓丧的神情念出了这个名字。

  “桑非晚。”他重复,气息萦在舌尖。

  可惜无论叫多少遍,“桑非晚”三个字永远都不属于他。

  谷知春跪于泥地,濒死乌鸦一般发抖:“非晚不是我杀的,他早就死了……”

  电光石火之际,季明月做出了个更加大胆的推测。

  他掏出风衣中杨云昊的日记本——近来为了查案,他一直随身携带——迅速翻到末尾。

  “桑非晚是不是死于——”纸张的撕痕在手上摩擦,季明月道,“2014年3月?”

  日记本中消失的那一页,那段时间。

  或许是没了力气,亦或许是不再抗拒,谷知春的背抵上墓碑。

  如此动作,手机从他脏污的开司米大衣中掉出,在碑前石阶上磕碰了几下,正好碰到了开关按键。

  绿色的锁屏界面,却仿佛一把火,灼灼烧在谷知春眼中。

  “那年春天,麦田。”冷风灌进口腔摩擦到声带,谷知春的声音带着几分诡异的呕吐感。

  又好像,他在把另一个秘密从心底挖起。

  秘密埋得太深,拖拽血管、牵动神经,令他血流不止痛楚万分。

  大概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将积淤的过往尽数呕出。


第41章 不听话的狗

  “那年春天,我刚转学到实验中学,第一次去麦田写生。”谷知春颧骨处仍有泪痕,“就遇上了非晚。”

  桑家从国外认回来的二少,刚满十四岁,也在实验中学上初中,谷知春经常看见他从桑氏那辆接送桑榆上放学的劳斯莱斯里出来。小少爷相貌标致,个子挺高,整日背个书包屁颠屁颠跟在哥哥桑榆后面,桑榆书包上的挂饰也比他有存在感些。

  桑非晚中文不好,一口脆皮普通话滑稽非常;倒是逢人就笑得热情,露出洁白的八颗牙。桑榆一开始对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弟弟不爽,可每次窝着的一包火迎上那对笑眼,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哥哥的千思万绪最终化为一句“非晚别总对着别人乐,地主家的傻儿子啊你”。

  弟弟则腼腆端起唇角表示接受,但很快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只是将哥哥黏得更紧。

  三月,恰逢艺术班每年春天的写生活动,桑非晚看到桑榆收拾刮刀画板,嚷嚷着要和哥哥一起去郊区。死缠烂打抱大腿了好几天,桑榆终于松口。

  春日的麦田风景极好,微风所到之处,青白的小麦花翻涌如浪。连天花海中,桑非晚将十四年来最灿烂的笑,奉献给了一个穿校服的阴郁少年。

  少年觑了觑眼睛。

  好神奇,地主家傻儿子的笑容像道热流,冲散了他眼前的雾气。

  绿色涟漪一圈一圈,清晰地漾上眼中,亦漾进心里。

  紧接着,顾知春看到同自己“主人”桑榆一模一样的面庞,他一怔,明白了来人是谁——傻倒不一定傻,家里有地是真的。

  缓了片刻,谷知春抱着某种邪恶的念头,走上前问桑非晚,要不要做自己的模特。

  “反正我的画都是为桑榆画的,拿他弟弟练练手也不算过分。”谷知春面色微妙,喜悦和厌弃同时浮在唇角,“学校里人人皆知非晚是桑榆的软肋,一开始我只是想抓住软肋,让桑榆收敛一些。基金会于我有恩,但是他……”

  谷知春生长在肃城福利院,但天生骄傲要强——在绘画天赋和眼疾同时被发现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后者关进潘多拉之盒,又用勤奋和汗水给盒子做了美丽包装,换来了在油画界的初显锋芒,以及被实验中学基金会看上的机会。

  “当时基金会和桑氏来福利院,看中了好几个学画的孩子,我知道后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拼命画出好的作品,在院长面前露脸刷好感。”谷知春深吸一口气,摇头苦笑,“最后一次‘面试’时,桑榆也到场了,我提前从院长那儿得知消息,还特意制造出和他偶遇的机会……好让他能记得我,选择我。”

  自傲的暗面是不甘心。他从小便知道自己与福利院里那些庸常甚至蠢笨的孩子不一样。

  小树苗为了不像野草那样在泥地中枯死沤烂,必须献祭自己的根茎花叶,甚至尊严。

  谷知春嗤了声,回想起福利院的环境——一群表面天真的稚童,却十分明白“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道理,吃顿午餐,人人都要给碗里多争一块肉,每个人对机会都相当敏感。

  “我知道,桑氏的基金会这会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机遇,能够改变命运的机遇。”

  常言道命运会为聪明又勤奋的孩子打开大门。谷知春很快收到来自院长的好消息,自己顺利被桑氏选中,可以转学去肃城实验中学,念最好的艺术班,继续绘画梦想。

  院长笑眯眯拍着少年的肩膀,对他说小谷子,条条大路通罗马。

  常言还道,福祸相依。

  想要站上画坛顶峰的沉郁少年,发现命运是为自己开了门,可祂还会用这扇门,疯狂夹自己的脑子。

  谷知春原以为转学后能逆转命运,却没想到,桑氏给他机会,不是为了让他在画坛崭露头角,恰恰相反,而是隐于暗处——成为桑榆的影子。

  起初是不过绘画课的小作业;慢慢地,期中期末的作业落款处的【谷知春】三个字,也被硬生生换成了【桑榆】;至最后,桑氏集团的大公子靠他的作品获得美展奖项,成功拿到了留学的通行证。

  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谷知春最珍视、最引以为傲的天赋,不过是桑氏为大儿子铺平锦绣大道的垫脚石。

  一块不起眼的垫脚石。

  自傲的暗面永远是不甘心。他不是没想过离开,但他的书包里装着桑氏给的银行卡,学艺术烧钱,刮刀画板颜料……就连新书包,也是刷那张卡买来的。

  福利院条件有限,他以前学油画,只能用水粉当做平替;尽管这样,画笔颜料还都有配额,用完之后,拿笔蘸自来水在废纸上练习的日子不是没有。

  自来水落在纸上,转瞬干涸消失,就像他不时冒起的大胆念头。

  也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桑榆和那个什么所谓的“实验中学三剑客”,仗着家里有几个有钱,在学校走起路来鼻孔朝天。

  进校第一周,谷知春不小心在男厕看到桑榆三个人把沾了脏水的拖布按在一位同学的校服上,原因非常荒唐,那名同学天生小眯眼,看人即使没有恶意,也多三分不可一世的感觉,这就惹桑榆不开心了。

  谷知春认出——是桑榆的同桌。

  小眯眼满身污迹,敢怒不敢言,只将眼睛瞪成两条加粗的线,其间射出不服气的目光。

  谷知春初来乍到,尚未了解实验中学的某些潜规则。他看不过去,上前劝说了桑榆片刻。

  下场是桑榆吩咐左右护法,让他们“清醒清醒”。于是他和小眯眼一起,被蒲飞和杨云昊一左一右按进了洗手池中,脸上冲了半小时的冷水。

  之后谷知春顶着湿冷的头发,哆嗦着回到画室准备练笔,打眼却看到“主人”在其中等待多时。

  桑榆成心要给自己的“影子”一个下马威——他笑眯眯说谷知春,校服脏了吧?脱掉我喊保姆帮你洗。又说你不是要画画吗?画室通宵开放,你努力哦,别辜负了我们桑氏对你的期待。接着“砰”地锁上了画室的门。

  一整夜,谷知春的瘦削身影投在画室的地板上,没一丝挪动。

  春寒料峭的三月,影子也像是结了冰。

  自此,谷知春再也没敢和桑榆对视过。

  *

  “……我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的选择。”无论谷知春怎样揉搓,怎样克制,滚烫的泪就是不听话,堆在眼眶,“什么抓住机遇,翻身逆袭,纯属扯淡。”

  “龙生龙凤生凤,世袭才是这个世界残酷的真相。”

  季明月心里存不住事,听谷知春一番回忆后拳头攥紧:“桑榆……过分!”

  “我所说的还只是冰山一角。”谷知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渐次尖锐,“有一次,因为我打翻了三剑客的午餐,他们,他们就……”

  谷知春双手捂脸。

  “三剑客”小团体对外铜墙铁壁,内部其实也微妙地保持自己的平衡。桑榆自是身处王座之上;蒲飞虽然家境更好,但蒲家靠收购农产品起家,是暴发户土大款,很被人瞧不上;杨云昊家底略差些,不过有个在国外的明星母亲。

  有段时间杨母回国探亲,给杨云昊带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还托关系找了空运公司运了河豚来肃城,肃城名利场不大,一时间又是八卦纷纭。

  这下把杨云昊得意坏了,动辄拿些白色恋人饼干、Royce生巧在同学间显摆,还专门吩咐家中厨师李叔,拿住劲做了“全豚宴”带到学校。

  “三剑客”在学校食堂有个专门的小包间,那几日的小包间成了杨云昊一个人的舞台。

  被手盖住的眼睛中灰黑一片,灰色从流飘荡,最终汇成了向日葵的形状。谷知春哽咽:“当时桑榆几乎把所有的作业都交给了我,我实在气不过,就故意画了副恶搞的画,害他找代笔的事情被油画老师和张老师知道了,桑榆又罚我在画室捱了一整夜。”

  这次变本加厉——不止是校服,桑榆要求他脱光。

  被如此折辱,谷知春就是再拿人手短,也决定揭竿而起。次日中午他在踹开学校餐厅小包间的门,将“三剑客”正在享用的大餐掀了个底儿掉。

  在杨云昊“我的河豚”、“谷知春你胆儿肥了是不是”的大嚷中,桑榆依旧面色淡淡;他比谷知春高壮不少,当着食堂一众用餐师生的面,抓住谷知春的校服领子拖了他一路。

  像是处理一个已经玩坏的破布娃娃,又像是拖着自家不听话的狗。

  眼泪决堤,谷知春泣不成声:“你们尝过油画刮刀的滋味吗?”

  突然间,仿佛有无数只蚊虫爬满身体一样,谷知春双手在裸露的皮肤上狠命抠挖,脖颈和脸颊处原本已经凝结的血痂,再次渗出暗红色。

  “你理智点!”眼前一幕太诡异,淡定如连海也忍不住惊骇,他上前掣住谷知春的胳膊。

  眼泪流下,盐分刺到流血处,搅合成咸涩痛楚的汁。谷知春被疼痛激发,大吼道:“桑榆他,他……”

  “他不是人,是疯子,是恶魔。”

  *

  那天桑榆将他拖进画室,笑眯眯将他剥了个干净,挤了坨大红色颜料又拿起刮刀。

  小谷子,这是什么颜色?

  桑榆“嗯”了一声,饶有兴致地将刀背抹上他不着寸缕的身体。

  以前他在学校看谁不顺眼,对对方都是拖把棍打膝盖,水龙头冲眼睛,如今猛然发现油画刮刀也能寻乐子,就好比硬菜吃多了之后突然上桌的甜点,美味至极,令人成瘾。

  金属刀背滑过脖颈大动脉,向下来到锁骨——彼处堪堪染上大片红,像小兽被一口咬穿喉咙后喷涌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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