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阎王殿内无人再主动开口。 但祁弄溪的目光炽热,江荼有些莫名:“做什么?” 祁弄溪迅速收回目光,又变成极内向的样子:“我很小、小的时候,曾幻想过依靠自己变得非常、强大,偶尔又希望有人能够帮、帮帮我...我总是这样摇、摇摆不定,所以雪练哥哥要带我离开空明山时,我答、答应了他。” “但最终我却害死了他。...我不后悔自己做、做的一切,但阎王大人,看着你,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我一开始想成为的...其实是你这样的人。” 无论遇到怎样的危机,都能坚定地信任自己,从容、冷静、拥有强大的内心。 “祁弄溪,”江荼并没有回复,而是问他,“方才为何不留下?” “...他们并未认出我,而我知道他们是谁,我、我的心愿已了,他们不应该为我烦、烦忧。没有我,他们能继续安稳地过、过日子。” “况、况且,雪练哥哥还在等、等我。”祁弄溪摸了摸脖颈上的窟窿,眼底是江荼看不懂的情绪。 人类情感复杂,他向来不能懂得。 阎王殿的景象开始坍塌,祁弄溪的身形转瞬融入溃散浮沫。 江荼赐给他的永眠,此刻才正式到来,祁弄溪忽然道:“其实我从未想过害、害死无辜之人,我真的别无选择。” 江荼微微偏过头,祁弄溪的话让他心中一紧,但他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嗯。” 祁弄溪叹息一声:“您不、不信我?” 一个一生都浸泡在谎言与伪装中的人,临终以前,说的话是否值得信任? 祁弄溪遗憾地垂眸,并不觉得意外。 然而江荼的声音冷冽地传来:“我信。” 祁弄溪猛地瞪大眼睛,旋即,他的唇边终于绽开一抹伪装以外的笑容,苦涩的、释然的笑:“谢谢你,江荼。” 在一切溃散成沫的刹那,祁弄溪留恋的目光,终于转向远处那一座破败的山头。 再见了,父亲,母亲。 ... 处刑了祁弄溪,就该去接叶淮了。 江荼拂手破开单向屏障,喉间一瞬间有血气翻涌。 他缓步靠近叶淮,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小徒弟。 叶淮倒在地上,因失血过多而本能地抽搐着,唇间不断有血沫涌出。 但他还是在看到江荼的瞬间,努力地想要抬起头:“...师尊...” 叶淮气息奄奄:“你去哪里了?...弟子...好担心你...” 江荼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 方才他可是眼睁睁看着叶淮眼眶通红地摸了他的脸一遍又一遍,摸得唇瓣上好像能感受到这小子的狗味。 蠢狗。江荼的唇瓣无声动了动,什么“师尊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什么“敬他爱他”... 他绝对不会让叶淮知道他听到了。 竟然在你死我活的战斗时说这种肉麻的话? 退一万步来讲。 他该怎么回复? 想想就头皮发麻。 江荼逼迫自己把这些话忘记,唯独一句。 ——他对我好,不求回报。 不,江荼想,恐怕这世上所有人,只有我对你好,求的回报最多。 你看错我了,叶淮。
第054章 空明转(五) 江荼蹲下, 手掌贴上叶淮光秃秃的左肩,荼靡花织成血管的网,一点点复原出年轻的臂膀。 “幸好这里不是现实, 不然你就等着当独臂神仙吧。”江荼皱起眉, 眼看着叶淮因血肉再生的痛痒,低哼着想要抓挠, 冷冰冰地开口,“不许碰。” 叶淮手一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江荼不是他的幻觉,憋着的一口气一下子松懈:“师尊...你去哪里了?你去哪里了...” 他像被主人独自留在家里的狗,在日复一日的担忧中终于等到主人开门回家, 想要卖力地将自己整个塞进主人怀里。 江荼当然看懂了他的撒娇, 但他现在一看到叶淮,脑子里就全是叶淮说的那些混账话,眼前全是那混账的求偶行径,多少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阎王爷泰山崩于前色不改, 语调没有起伏:“没事了。” “我知道,师尊...有你在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会保护我的,...但是我也想保护你,”叶淮哼哼唧唧,换作清醒时他绝对不会这么说话,但此刻伤口又疼又痒,下腹更是要命地滚烫,他昏昏沉沉,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难受。” 江荼看一眼他的手臂:“忍着。” “师尊, 你生气了么?”这种时候叶淮对江荼的语气依旧敏锐,他觉得自己被江荼凶了,有些委屈,“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江荼道:“我没有生气。” 他感知不到情绪,哪里可能生气。 “可师尊就是生气了,”偏偏叶淮失血过多,脑子缺血又缺氧,不甚清楚,“...师尊,你没生气的话,能不能摸摸我?我好难受,你摸摸我。” 江荼心想,摸什么摸,我的手又不是灵丹妙药。 话虽如此,他还是伸手,贴在叶淮的脑袋上,又顺着乱糟糟的长发摸到后颈,一下一下按着。 叶淮发出惬意的闷哼,果真在他掌下乖巧极了,手也不乱摸了,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着:“师尊,...好热、我好热。” 江荼一摸,这小子又烧起来了,烫得像块炭。 上次叶淮烧得那么烫,下一秒就抓着他的手求偶。 江荼心里暗道不好。 果然,叶淮又开始嘀嘀咕咕:“师尊,好香...你身上有好香的味道,我想闻...闻一下。” 江荼没来由地有些惊慌,赶忙送了两道灵力进去。 灵力送出的瞬间,识海剧痛,他在浊息满溢的区域动用阎王开府之力本就是勉强,此刻不应该在力竭的情况下动用灵力,但叶淮的情况有些糟糕过头。 只是灵力送进去好像没有效果,叶淮看起来更难受了,竟然两只手都扒上来,抱着江荼的手臂直蹭:“师尊,你让我闻闻...闻一下就好。” 江荼破天荒地没有挣开,心情摇摆不定。 一面看他的样子实在可怜,一面被这么贴着闻,他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 犹豫间,叶淮像个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缠得更紧。 江荼一愣。 什么东西? 那个指缝之间毛茸茸的、软乎乎的、甚至还有尖甲的,是什么? 江荼的眼角直抽,大事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事实证明,阎王爷的预感从不出错。 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 叶淮将他整个人摁倒在地!而失去理智的小混账力气大得不得了,江荼身体本就处于强撑边缘,根本推不开他。 江荼本能地想要掀翻他,谁料眼眸一抬,一时错愕地瞪大眼睛,乱了动作。 只见叶淮的满头黑发,不知什么时候都变了颜色,呈现出青赤白交错的凌乱样子,披头散发地垂满颈间,鹿角狼耳之外,独属于食肉动物的犬牙裸.露在唇外,活像刚化形不久的野兽。 他的鼻尖急促耸动着,见江荼没有阻止,竟直接俯身凑到了江荼颈侧嗅闻起来。 浓烈的香味充斥着鼻腔,又一路蔓延全身,叶淮只觉得被江荼身上的气息包裹着,舒服极了,忍不住想要更近一些,和江荼紧紧相贴,一步也不分离。 江荼的气味让叶淮颇感安心,叶淮一边嗅着,一边竟伸出舌头,对着江荼光洁瓷白的颈部又舔又啃。 好香,好甜,好好闻... 师尊,好喜欢。 江荼被舔得毛骨悚然,被叶淮舔过的地方又烫又痒。 江荼何曾有过这种古怪感觉,顿时一巴掌呼在叶淮两肋之间:“做什么?!” 他本来强迫自己将叶淮当成他养的黑狗,舔舔就舔舔了,但叶淮的动作已经不止于舔,而是舔吻。 甚至舔完脖颈,还有往他锁骨,甚至更下方移动的趋势。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叶淮闷哼一声,动作却没停,看上去更委屈了,不知道江荼为什么揍他。 江荼一巴掌抽上去,反倒觉得触感怪怪的,手掌抵着叶淮胸膛一摸—— 光滑却锋利的鳞片迅速割破他的掌心,江荼眉头紧蹙,只见黑色的鳞片,布满叶淮的下腹,已然长到了胸膛。 龙鳞? 江荼的脑子里迅速闪过藏书阁里对麒麟的描述,脸上表情一瞬空白。 这是叶淮继长出耳尾后第二次向兽类异化,这回异化的程度显然远胜于之前。 坏了,这小子该不会真要变成麒麟了? 江荼抬掌抵在叶淮喉结处,硬生生把他推离自己颈侧,低喝道:“叶淮!叶风坠!” 叶淮根本听不清他的呼唤,一被推离,浑身上下就燥热不安,一路的忍耐在此刻彻底爆发,难以收拾,他只想尽可能地靠近江荼,这个唯一能够抚慰他燥热的人。 “师尊,我热,你别推开我,”叶淮难受极了,眼眶通红,江荼推开他的瞬间他只觉得委屈得要命,“师尊,你刚刚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祁弄溪有没有欺负你?他欺负我了,师尊,但是我咬死他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师尊,我好热...” “...住嘴。”江荼甚至不知道他此刻是清醒还是糊涂,若是糊涂,说的勉强还算人言,若是清醒,哪有人说得出这么颠来倒去的话。 叶淮根本不住嘴:“师尊,你再摸摸我吧...你都不告诉我你去哪里了,我刚刚...我刚刚超帅的,您都没看见...” 江荼心想,不知羞的小子,自己夸自己也不害臊。 叶淮仍哼哼唧唧:“我对您...一点也没有非分之想,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您摸摸我,我好热。” 江荼额角青筋直跳,怒喝:“你还敢有非分之想?!” 虽然他好像已经在做非分之举,但亲耳听到的时候,江荼还是瞬间惊呆了。 这一声。 叶淮好像被吓醒了,瞳孔短暂地缩了缩,但很快又在无法抗拒的灼热中丢盔弃甲。 他捉着江荼的手腕就蹭,片刻的冰冷让身体本能地渴求更多,叶淮下腹的鳞片不断颤动着,裂开一道缝隙。 “师尊...”叶淮沉醉地亲吻着江荼的腕心,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摇,悄悄缠上江荼的脚踝。 他的眉眼间满是依恋,眼角眼眶俱是红的,琥珀眼湿润着,仿佛微醺般隐有醉态,狼耳在他发间轻轻抖动着。 江荼在气恼羞耻中彻底僵住了。 叶淮趁此机会将身体压得更近。 好香。想...更多地汲取师尊的温度。 想占有他、标记他、与他结契、将他拆吃入腹... 在叶淮难耐的喘息中,江荼再忍无可忍,抬起腿,膝盖顶上叶淮的小腹。 他的本意是阻拦徒弟继续靠近,然而却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 江荼不知那是什么,膝盖下意识蹭了蹭,旋即耳畔响起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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