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他已经无路可退,族长就是清溪谷的主心骨,只要他死了,这些人就无法继续兴风作浪。 反正他快要死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绝地反击,取了族长的性命! 族长也没有料到这个看着羸弱不堪的青年竟有如此魄力,待他反应过来时,利刃已经离他的胸口不过一指距离,他心中一惊,猛地侧过身,那利刃直直的刺进了族长的上臂中。 顿时,凄惨的尖叫响彻整个清溪谷。 众人再也顾不得二人,慌忙便去查看族长的情况,殷白苍白的脸上溅上了血液,他双眼直直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 殷白想站起身,眼前却一片漆黑,双腿发软,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 “殷白!” 陆望大声唤着他的名字,一把接过了殷白摇摇欲坠的身体,殷白喘着粗气,眼神涣散。 看来自己这具身体已经撑到极限了。 突然,他感觉有水滴落在了他的面颊上,一片温热。 他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却直直落入了陆望那双满是痛苦的双眼之中,他的眼神像是漆黑的泥沼,是那样绝望。 殷白已经没有力气睁眼了,他垂下眸,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看来他还是没有能改变的了结局,陆望还是会死,他失败了。 陆望能感受到殷白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消逝,他从没有这样痛过,五脏六腑都好痛,泪水不由自主的落再殷白苍白的脸颊上,陆望呜咽着,颤抖着手替他拭去了脸上的污渍。 “求你,别走...别走...” 殷白想说话,却咳出了一滩血,与此同时,审判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亲爱的亡魂,由于你的魂魄长久徘徊于天地之外,我们无法召回,特此告知,您的魂魄即将消亡,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看来,这次他的任务是真的失败了。 魂魄会消亡吗?不知道会不会痛…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陆望,陆望此刻眼眶通红,眼泪不断滴落在他脸上。 既然他都要死了,就不必再瞒陆望了。 血液浸透了他白色的衣裳,他咽下喉间的鲜血,缓缓开口: “陆望,我...我其实骗了你。”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你的远亲。我只是...一缕残魂而已,我对你好,其实是因为...” “我知道,我都知道。” 陆望将殷白紧紧搂住,将头埋在他颈间,滚热的泪水落在殷白肩头: “我从没有什么外乡远亲,我的亲人世世代代都在清溪谷,我知道你在骗我,可是...我不想拆穿,我太孤独了,我想有人陪我说说话。” “我也知道,你对我好是另有目的,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对别人无缘无故的好,我不在乎你是为了什么,我只想你待在我身边。” 陆望抬起眼,他哭的双眼通红,双眼之中满是哀戚,嘴角却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 “所以,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 殷白苦笑一声,想要替陆望拭去泪,却发现自己已经抬不起手了。 “陆望...”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嘴唇翕动了几下,陆望连忙俯身倾听,在听清内容以后,陆望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的思绪在那一刻完全停滞了。 殷白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了,他已经看不清陆望的脸了,他的瞳孔渐渐散开,眼神闪烁了几下,还是灭了。 陆望低头看着怀中生命迹象渐渐消失的殷白,心底升起无限的恐慌,他瞳孔微颤:“殷白?殷白!” “我求你,睁开眼看看我!” 陆望近乎崩溃,他双眼通红,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咬着牙,将殷白扶起,将药液送到殷白嘴边,轻声哄着: “喝口药好吗?你会好的,会好的...” 殷白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陆望整个人颓然脱力跪坐在地面是,眼神一片死寂。 “不会的...” 他抬起头,一口饮下所有药液,垂首将自己的唇贴在了殷白唇上,试图将药液灌下,可那些药液从二人唇角滑落,浸湿了二人的衣领。 “求你了…” 陆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决堤,他眼眶一片通红,他很恨的看向那群人,双眼中满是滔天的恨意,脑子里突然生出了一个疯狂的计谋。 他最重要的人一个个从他身边离去,如今他孑然一身,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他猛的抹去了面上的泪,红着一双眼,抱着殷白一步步走到族长面前,漆黑的双眸中死寂一片。 族长被殷白那一刺伤的不轻,即使包扎后鲜血还是浸透了麻布,他都不敢想,如果他没有侧身,估计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他抬起眼看向陆望,还未开口,便听见陆望说: “你不是想要我当圣子吗?可以。” 族长双眼倏地亮了,陆望眼神落在怀中的青年身上,沉寂的眼神有了变化,他缓缓开口: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我有一心愿,希望你能帮我。” “你快说!” “我要回一趟家中,然后将表哥好生安葬,你放心,我不会跑,你们可以安排人和我一起。” “没问题!” 族长答应的爽快,陆望没有说话,他抱着殷白的尸体渐行渐远。 *** 殷白的尸体被下葬了,就埋在了竹林之中。 次日,陆望就被强行压至祠堂之内,他像个木偶一般随意被人摆弄。 他换上了新衣裳,上边绣着古老的图腾,头上、颈间佩戴着奢华的银饰,黑发披散在肩头,此刻的他肤色胜雪,容貌比女子还要惊艳。 只是那双眸子此刻晦暗一片,像是一潭枯井,任凭他人如何摆弄,陆望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如今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族长准备好祭祀用的器皿后,抬脚来到陆望身边,他侧头,向旁边的人吩咐: “祭祀过后,将他关起来在祠堂后边,若是真如传说中那样暴毙而亡,便立即禀报于我,绝对不能让他的尸身停在祠堂过久。” “这…”为陆望装扮的两个妇人有些不忍。 “怎么,你们有什么异议?” “不敢!只是…陆望再怎么样也是清溪谷的子民,按道理来说,他的尸身应该也要被埋在祖坟,灵牌更是要上祠堂的…” “你们这些妇人懂什么?若是求雨真的成功,那就证明陆望将灾祸揽下,反噬由他自己承受,他的身体已经受了污秽,绝不能让这些污秽沾染了祖宗们!” “是…” 二人面面相觑,心中不忍,看向陆望的眼神中满是怜悯。 陆望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族长拉扯着去了外边,地面上乌泱泱的跪了一群人。 族长燃起了黄条,陆望也终于在此刻抬起眼来,他扫视了一圈清溪谷的民众,嘴角咧开一抹诡异的弧度。 他笑的渗人,族长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低声呵斥: “你在笑什么!快些按照我教你的那样做!” 陆望缓缓转过脖子,眼神一片死寂,笑容却愈发疯狂。 “哈哈哈——你不是想利用我吗?我今日…偏偏不如你的意!” 语罢,在族长惊诧的眼神中,他从袖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蛊虫,仰头将蛊虫悉数吞下,望向族长的眼神终于有了光彩。 那是一种复仇得逞后的快意。 “你…你做了什么!?” 陆望没有回答他,那张满是笑容的脸上渐渐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滑落,他再也站不稳,整个人跌倒在地面之上,黑眉紧紧皱起,面上尽是痛苦之色。 不仅仅是族长,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到,陆望此刻伏在地面之上,疯狂的呕吐,鲜血从他口中溢出,心口更是疼痛难忍,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他恨恨看向族长,眼中是滔天的怨憎。 “族长…族长!是蛊虫,陆望他…竟然以身饲蛊!” 有人尖叫出声,族长也是在这一刻立即反应过来,他眼神一暗,将地上的陆望一把薅起,伸出手掌奋力的拍着他的脊背。 “吐出来!吐出来——!” “哈哈哈哈…没用的,没用的——!” 陆望疯狂的笑着,口中鲜血不断溢出,滴落在他脖颈处的银饰上。 他伸出手,指向宗祠内的每个人,声音嘶哑: “我心甘情愿以身饲蛊,使用了族中禁术,只为换取向你们复仇的机会,我记住了…我记住了!我就算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已经有妇人开始哭泣:“怎么办…族长!想想办法!” “族长,我不能出事啊,我还有自己的孩子!” 蛊虫已经开始啃食陆望的大脑,他情绪越发不稳定。 听见他们哭泣,陆望心中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感,他笑的更加猖狂,可他脑中不断回想起想起殷白的模样,面上控制不住一直笑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滚落。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开心还是难过了。 陆望抬头看向宗祠上方,那里可以看见湛蓝的天空,他眼前开始渐渐模糊,脑中一片混乱,可殷白的脸他却记得很清晰。 他没有忘记殷白临终前对他说的话。 殷白亲口说,喜欢他,还说,他们会再次相遇。 真的吗…?他不知道。不过他会等的,他相信殷白是不会食言的,他愿意等…等多久都愿意。 他的身体很痛,痛的几乎已经麻木,因为蛊虫啃食了他的大脑,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鲜血从他口腔及鼻腔内喷涌而出。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连句话也说不出,但心理上的恐惧却让他们纷纷涌用大门。 “祭祀还没结束,任何人都不准离开祠堂!” 族长大声呵斥,他那几个忠心的下属立即挡住了门,眼见着陆望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他眼神狠厉,当机立断做出安排。 “给我抬起他的尸体,祭祀继续!” 他一声令下,众人不敢不从,几个家族中颇有威望的中年男子忍着惊惧,白着一张脸一齐架起了陆望的尸体。 他们摆弄着陆望的尸体,僵硬的跳着求雨的诡异舞蹈,陆望双眼未合上,下半张脸几乎都是血,他苍白着一张脸,就那样瞪着一双漆黑的眼,死死的看着在场所有人。 已经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纷纷朝着陆望的尸体磕头,暗暗祈求他的原谅。 “轰隆——” 原本湛蓝的天空在一瞬间乌云密布,伴随着雷声,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接着越来越大,豆大的雨滴从头顶落下,落在每个人的身上,砸的生疼。 期盼已久的雨终于来临,可族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心中皆是一片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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