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白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 屋外。 陆望被押着进了竹林,族长站在他身前,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模样。 “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最近族中发生的一件大事。” “你也知道,清溪谷已经很久未降雨了,庄稼枯萎,溪流干涸,而我们清溪谷,一向是靠水而活…很多镇民已经搬走了…” “不必绕圈子了,有话直说。” 陆望冷冷打断了他,族长也不生气,而是慢条斯理道: “为了清溪谷,也为了所有人,我们决定举行祭祀仪式,需要选出一个圣子主持祭祀,在所有人的生辰八字中,祖宗选择了你。” 陆望听完这些,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从前我孤苦无依,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如今遭了难,倒想起我来了。你说是祖宗选的,那是不是可以怀疑是你在选择过程中动了手脚呢?” “昨夜在宗祠内,所有人亲眼目睹,我没有机会下手,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陆望看着族长,试图从他混沌的双眼中看出些什么,可姜还是老的辣,他又怎么能比的过族长呢? “我不愿意,你们另寻他人吧。” “那个孩子,是你的表哥?看这样子,估计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提起殷白,陆望身子猛的一震,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无措,这样的情绪被族长敏锐的捕捉到,他眼中的笑意更甚。 “别担心,我不是威胁你,我答应你,如果你愿意成为圣子,我有法子能叫他好起来。” “你们现在居住的环境也实在简陋,不适合他养病,如果你同意,明日我便吩咐人将你的旧宅归还于你,然后再好好修葺一番,给你们住下,如何?” 陆望沉默着,没有应声,族长轻笑一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孩子,你好好想想吧,三日之后,给我一个答复。” 语罢,族长带着几人离去,殷白也在此时终于撞开了门,他将口中的鲜血吐出,踉踉跄跄的朝着陆望跑去,却看见陆望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双眼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陆望,陆望!” 殷白摇晃着陆望的身体,他这才缓缓反应过来,看见殷白关切的眼神,他嘴角扯出了一抹牵强的笑容。 “怎么了?他们对你干什么了?你有没有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陆望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对他说,只能试探的问:“你想不想…” “不想!我什么都不想!” 陆望话还没说完,殷白直接了当的拒绝,他攥紧了陆望的两只臂膀,神情紧张: “你告诉我,刚刚他们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会问我这样的话?” 陆望咬了咬唇,黑眸中一片晦暗:“他们来找我,想让我成为清溪谷的圣子。” “圣子!?” 殷白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他记得,陆望曾经说过,清溪谷的圣子最后自愿向神明贡献出了自己的身体,那时他曾感叹过圣子这样年轻,十八岁便英勇就义了… 十八岁…现在的陆望…恰巧就是十八岁啊! “陆望!” 殷白双眼紧紧盯着陆望,一字一句道:“你绝对不能,绝对不能成为圣子!” 陆望没见过殷白露出过这样凝重的表情,他没有纠结原因,而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我听你的。” 殷白双眼发直,脑中像一团浆糊似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望竟然就是那个圣子…不过这一次他既然回到了过去,他一定会改变这个结局。 他要让陆望活着,要彻底消除他成为boss的可能! “陆望。” 殷白抬起眼,眼神中满是坚定,他看着陆望,一字一句道: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清溪谷。” 只有离开清溪谷,离开这一切的源头,逃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地方,陆望就可以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了。 “什…什么?!和你…一起…” 陆望先是惊讶,然后声音越来越小,面上浮起两片红晕,说话结结巴巴的: “嗯,如果和你一起的话,我愿意…” “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走。” “这么快?” 陆望面色一变,他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变得有些慌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随殷白一起回了家中。 “你先休息着,我去把你的药装好。” 陆望说着,不急不缓的离开,殷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见殷白没有跟上来,陆望长吁一口气,他将门闩扣上,迅速收拾好一切,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打开了门,却意外门口看见了殷白,他此时正盯着自己,眉头紧紧皱起。 陆望一震,眼神不自然的向一侧看去,确认自己没有露出马脚后,他这才敢与殷白对视。 “你在干什么?” “没事,我把你的药装好了,走吧。” 陆望解释着,殷白却没有相信,他一把拂开陆望,刚一进屋,一股浓浓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殷白呼吸一滞,这样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是血。 他将四周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桌上,果然在不起眼的桌沿发现了一滴红色的印记,他伸手一抹,未凝固的血液黏在了他的手指之上。 殷白抬起眼,与陆望对视:“你说实话,我喝的药,是不是你的血制成的。” 事已至此,陆望明白自己是藏不下去了,他垂下头,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 “是,我的血是药引,不过你别担心,这些血不算什么的,你喝了之后病一定能好…” 话音未落,陆望便感觉自己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对方的心跳声是那样清晰,他呆呆的抬起头,便瞧见殷白将他紧紧抱着,双眼紧闭,仿佛在极力压抑着自己隐忍的情绪。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自从我父母去世,便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亲戚们也都欺辱我,只有你…对我最好,所以,我也想对你更好些。” “你…” 殷白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紧紧抱着陆望,而陆望也像一只猫似的,安静依偎在他的怀中。 在殷白不经意的触摸中,他的心底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肌肤摩擦间,他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他有些难为情,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殷白,我觉得…我有些喜欢你。” 殷白身子猛的一怔,下意识便想要松开这个拥抱,可陆望却猛的攥住了他的手腕,强迫自己继续环着他,殷白想要挣脱,他却攥的更紧。 陆望缓缓抬起头,眼神灼灼:“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 殷白垂下眸子,感觉自己脸上热得慌,他抿了抿嘴,侧过了脸:“先回去收拾东西吧。” 语罢,他挣脱了陆望的桎梏,垂着头率先离开了屋子,陆望矗立在原地,看着自己那双空落落的手,双眼一片漆黑。 殷白没有回绝他,那就证明他对自己并非没有感情。 再者,如果他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又这样关心他,甚至主动提出和他一起离开呢? 他记得,话本里两心相悦的情人若是遇到家中阻难,就会这样约定出逃,这叫什么…想起来了,叫私奔。 陆望的脸又热了,看来殷白对他亦是有情的,他们二人的心是一样的。 如果今夜能离开这里,他一定会想办法医好殷白的病,接着往南边去,听说那边是江南,富饶的鱼米之乡,他要和殷白寻一处小镇定居,然后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从十岁那年,他就一直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如今他十八岁,这个愿望终是可以实现了…
第45章 男巫12、13 夜深。 殷白和陆望背着两个包袱, 沿着山路下了山,他们极其谨慎,为了不打草惊蛇, 特地选了远路, 如今清溪谷附近的溪流干涸,暴露出石滩, 他们只需徒步,太阳升起之时,便可以到县里。 殷白很紧张, 他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一路上眼皮直跳,甚至紧张到呕吐。 “殷白!” 陆望惊呼出声, 连忙搀扶着殷白,低声安慰:“先歇息片刻吧, 喝口药…” “不, 不能停, 继续走。” 周围寂静无声, 镇上连犬吠声都没有, 静的有些诡异, 殷白忍住不适, 加速了步伐。 崎岖的山路在这一刻显得好像没有尽头,二人压低了步子,也不知走了多远, 借着月光, 他们终于看到了离开清溪谷的河滩,殷白眼神倏地的一亮, 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快了,过了这河滩,他们就能离开清溪谷了…陆望可以好好活下去了! “陆望,快,你先过去。” “我们一起。” 陆望搀扶着殷白,踩着石头,一步一步朝着岸边挪去,希望离他们越来越近,就当殷白即将踏上岸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苍老沙哑的声音: “你们想要去哪?” 二人身后,以族长为首,后边站着乌泱泱一堆人,他们手中握着火把,眼中满是不善。 殷白瞬间感觉整个人置身于冰窖之中,冷的他手脚都都发麻,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伸手猛的攥住了陆望的手腕。 “跑——!” 殷白一声令下,拉着陆望就跑了起来,可众人早有预谋,眼见着双脚已经迈上岸了,河滩前方的灌木丛中逐渐有火光亮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十几个中年男人手持火把从林中走出,挡住了二人去路。 他们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眼神冰冷,前有虎后有狼,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殷白趔趄着步子,警惕看着周围的人。 族长看着这两个年轻人,老谋深算的双眼中满是得逞的笑意。 “还跑吗?” 殷白直直与族长对视:“族长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身子不好,陆望带着我去县里看病罢了,怎么能说是跑呢?” “从清溪谷到县里,只需要一个时辰,你们走的也太早了些。” 族长明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他叹息一声:“给过你们机会了,可惜啊,去,把他们二人捆了。” 众人得令,纷纷上前,殷白下意识挡在了陆望前头,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冲着众人大声呵斥: “你们谁敢动他!” 殷白此时此刻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猫,眼神阴沉的看着众人,他有利器在手,众人一时之间倒真的不敢上前,族长冷哼一声,拨开众人,一把攥住了殷白的手腕,力道之大,恨不得握碎殷白的腕骨。 殷白吃痛,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族长,用尽自己全身力气,挣脱了族长的桎梏,接着手腕一转,利刃直直的朝着族长的心口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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