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光追随着九婴的身影,只见小巧的九婴冲进猪圈里,如同石沉大海,瞬间就淹没在一片猪的海洋中。 正在所有人都担心九婴会不会被阴阳路上的畜牲吞噬的时候,忽然猪圈中传来一阵骚乱,九婴叼着钱坤的衣服布料,从一群野猪之间蹦了出来,其中,一头鼻子被烧焦的野猪眼睛猩红,嗜血一般对九婴穷追不舍。 作为死神的相宁和银沥,一眼便看出来这是魂主凶化的表现,魂主一旦凶化,阴阳路就会变得不稳定,对他们这群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出现了!九婴快把他按住!”银沥远远就冲九婴下达了命令。 众所周知,神兽一旦认主之后便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其他人是不可能使唤它的,但是不知为何,九婴却听了银沥的令,小小的身躯从地上一跳而起,四爪往下一撑,轻而易举就将那头凶化的野猪按倒在地。 九婴高傲地站在猪头之上,冲银沥挥了挥爪子。 “干得漂亮。”银沥适时夸了它一句,小丑八怪立刻笑出了一排利齿。 因九婴的勇猛善战,老猪被按在地上蹭了一头的猪粪,银沥只消看一眼就嫌弃得很。他扇了扇鼻腔前的空气:“……相宁,你去将老猪带进结界吧,记得先净化他。” “……”相宁就猜到这种脏活累活银沥一定是吩咐他来干的,很快就接受了现实,二话不说瞬移到老猪身边,施展了净化术。 韩玦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觉得好笑:“你还是这么会使唤人。” “没办法,有法力的人自然要多干点活。”银沥耸了耸肩,“我不敢使唤鬼神大人,难道不能让我的同僚帮忙吗?” “自、然、可、以。”韩玦一字一句硬邦邦地回答他,语气丝毫没有软下去。 站在两人中间的钱坤,终于察觉到了这两人的异样。他头顶明灯,眯着眼睛瞅了他们一眼,果然,这两人脸上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臭得要命。 这两人又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今晚举办婚礼的时候还手牵手当众喝了交杯酒,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现在才过多久,这么快就要闹分手? 许是钱坤的心声太大声,被银沥听见了,对方目光犀利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刻收回了视线。 “银沥上神,净化好了。”相宁用牵魂绳拉着老猪的魂体走进结界之中,就在他们进入结界的瞬间,底下那片臭烘烘、闹腾腾的猪海幻象瞬间消失在他们眼前,周围变成了一个空荡的白色空间,只有他们的结界漂浮在半空中。 九婴想要窜回银沥怀里,但被银沥嫌弃地推走:“去找你的主人洗洗身子再来找我。” “嘤嘤嘤……”九婴闪烁着泪眼,委屈巴巴地看向韩玦。 “呵,谁让你卖主求荣,现在知道后悔了吧。”韩玦打了个响指,九婴身上的臭味和脏污立即被清除得干干净净,又变回了一只清爽、干净的小丑八怪。 银沥蹲下身,试图唤醒老猪的魂识:“明老四,你叫明老四?” 刚被净化完的老猪,魂魄依旧不太清醒,他睁开朦胧的眼睛,恍惚间以为自己看见了数万年前的光景,他托起手中那只从一开始就与他形影不离的破烂青瓦碗,对银沥说:“公子,赏我一口水吧?我用一枚起死回生的仙丹,与你交换……” 听罢,银沥一脸错愕地看向韩玦,发现对方原本抱着的双臂放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老猪轮回的诅咒真是天谴带来的惩罚,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清楚知道他的前世到底发生过什么。 “穿魂吧。”银沥没料到,他们竟然想到一块去了。
第175章 前尘3 · 五万年前,某个沙漠边境小镇,已经被强烈的沙暴持续侵袭了半月有余,本就干旱缺水的沙漠边陲,变得更加干涸,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开始走向死亡。 一匹白马丁零当啷地从沙暴之中走来,进入小镇之中。这个沙漠小镇没人养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白马之上稳稳坐着一个身披褐色防风服的挺拔身影,那人将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 后方一匹黑马追了上来,凑到白马跟前低声说:“将军,国王命我们十日之内赶回去面圣,我们今夜就不在此地留宿了吧?” 那位被称作将军的白马骑士并没有理会他的建议,而是骑着马,继续往镇中走去。 沙暴已经快要将这座小镇淹没了三分之一,这里的难民无处可去,只能日日夜夜窝在沙石搭建的房子之中,不断祈祷着这场恶魔般的沙暴快些结束,好让他们的生活恢复正常。 然而那些多余的祈祷并没有起任何作用,囤积的粮食和水很快就被消耗殆尽,人们渐渐弹尽粮绝。这座边陲小镇远离国都,强大的沙暴阻止了他们向外求助的步伐,外界没有任何人知晓这里发生的一切,小镇的所有人只能留在这里绝望地等死。 可是今日,这座奄奄一息的小镇居然有了外来者,被掩埋过半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一双双彷徨、恐惧、饥渴的眼睛从门缝探了出来。 “有人来了,是来救我们的吗?” “好心人,求你了,施舍一点水喝吧!想要什么金银财宝,我都给你!” “求你,给我一点水喝吧……” ……无数求救的声音在这两个外来者耳边响起,渐渐地,他们被当地人包围了。 那身骑白马的男子总算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显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国王不知沙漠边陲小镇每年冬季都会有沙暴吗?为何没有提前派人来转移这个小镇?” “据末将了解,往年都有官员士兵前来镇灾,不知今年为何不来,也许是新上任的国王年纪尚小……” “国王还小?他比我年长三岁!他上位后都干了些什么?就知道日日莺歌燕舞,根本不理朝政!”说着说着,将军气出了鼻音,他一把扯下面罩,露出了一张惊艳众人的脸——明眸皓齿,长眉如梳,就连跳动的眼睫都精致得像是被人刻意勾勒出来的一样,他身骑白马,整个人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神明。 他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仍是个不染世俗的少年,眼神中却有着异于常人的聪慧与坚定。 “将军,慎言啊!”那副将小心翼翼提醒他。 “哼。” 只见少年将军从马上一跃而下,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青铜匕首,划走了白马后方驼着的几包干粮,一下子扛到肩上,走进饥渴的人群之中。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不诀。 见状,那名副将吓得立刻从黑马上跳下来,想要冲上去拦住那少年将军:“将军,这是我们最后的干粮,你都分给他们,我们后面那几天该怎么回国都啊?” “走开。”将军长臂一挥,推开了他。 “将军,你只有那么一点干粮和水,又能救得了多少人?不过饮鸠止渴,根本治标不治本……” “把你的也拿出来。”少年将军路过黑马时,顺手甩出匕首,黑马身上的干粮和水纷纷掉落到他手中。 “将军!唉!你如此肆意妄为,将来是要吃亏的……”副将见拦他拦不住,只好跟在他身后,帮他搬东西,发给那些难民。 此时此刻,通过穿魂回溯的银沥和韩玦,正在人群中的明老四的体内。明老四正是这群难民的其中一个,手捧一个破破烂烂的青瓦碗,向那名少年将军伸了过去。 他们正在借用明老四的眼睛,看见少年将军将一个染了灰尘的馒头放到那青瓦碗中。 “年少有为的将军,这号人物,怎么好像在哪听过?”银沥用魂识和韩玦对话。 不知韩玦在想什么,银沥半晌才听到他的回答,是一句若有若无的“是吗”。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银沥问他。 “没有。”韩玦否定得很快,似乎是急于给他一个答案。 银沥感觉韩玦穿魂进到这里之后,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但他明显不愿意细说,“那再看看吧。” “多谢公子,祝愿公子洪福齐天。”明老四收到馒头后,立即将那破碗收进怀中,生怕其他人抢走他的赖以活命的馒头。 “快吃吧。”将军温声劝说。 将军五岁就被派到战场,六岁开始征战杀敌,从小到大参与过的战争数不胜数,从他手中死去的生命不计其数,但一向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他,对待难民们却有着难得的温柔。 虽然他才十八岁,但从他微微紧蹙的眉眼和满是忧虑的目光可以看出,他是一位心怀天下,心系子民的好将军。 “别给他,他是个流浪汉,不是我们镇上的人!”一个扎辫子的小孩冲了出来,试图抢走明老四碗中的馒头。 年迈多病的明老四身子骨没有小孩儿硬朗,一下子就被小孩冲撞倒地,那原本就破损了一角的青瓦碗摔落地上,又添多了一道裂痕。那只被施舍来的馒头掉到了地上,沾上了更厚一层沙土,那小孩儿见状,二话不说抢了过来。 两人的魂体都在明老四的壳子之中,难免拥挤了些,明老四摔倒在地,他们二人也跟着摔到地上。韩玦像是早有预料一样,伸手托住银沥那半透明的魂体,但是显然他忘记了自己也是魂体状态,根本触碰不了对方,还被迫压到了银沥的魂体之上。 银沥抬头,鼻尖正好对上韩玦的鼻尖:“……” 尽管两人都是魂体状态,但如此接近的距离还是让银沥怔了怔。 “……”韩玦抬眸,正好瞥见银沥不自在的神情。 “这小孩,真没礼貌。”银沥扯开了话题。 “确实,该打。”韩玦的声音犹在耳边, 说巧不巧,这边韩玦刚说完该打,那边的没礼貌的小男孩当即就被人教训了。 只见少年将军一掌拍到小孩掌背上,那馒头从小孩手中掉落,将军眼疾手快接住了馒头,又递回给明老四。 “你明明也有,为何还要抢这位老人的食物?”将军厉声斥责小男孩。 小男孩错不悔改,边哭边指着明老四说:“他是外地来的流浪汉,凭什么给他吃的!他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就算不是你们镇子的人,他也是受难者一员。灾难之下,众生平等,任何人的命都是命,没有贵贱、尊卑、户籍之分。” 黄沙滚滚袭来,乌泱泱的人群之中,少年将军声如劲松敲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在我这里,任何人都有资格领取粮食和水。” 霎时间,涌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过去半个月,强烈的沙暴冲刷他们的眼球都没有让他们落泪,但今日,路过的少年将军一番话,却让他们所有人都流下了泪水。 难民们如饥似渴,一边啃馒头一边喝水,他们都在想,是不是过了今天,他们就能得救了,是不是过了今天,他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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