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钱点开通讯录,拨了周秉臣的号码,对面迟迟没有接通。 “正忙着呢吧?咱们先走,过会儿通知他也不迟。”程好不想错过电影开场。 “嗯。”钱钱听取了他的建议,锁上店门便上了他的车。 正值晚高峰,车辆拥挤,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开场前一分钟进了电影院。 关了灯的影厅里,钱钱摁亮手机屏幕,周秉臣还没有给他回电话。 “钱钱,看电影的时候最好把手机关机。”程好提醒道。 “好。”钱钱照他说的做。 电影全长两个多小时,讲述了一对青梅竹马分分合合的故事。 出于学习的目的,程好看得很认真,还带了个笔记本,时不时地在上面写几行字。 钱钱和他截然相反,他人在荧幕前,脑子里想的却全是周秉臣。 周秉臣很少不接电话,今天这么反常,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是真的,周秉臣的父母离得那么远,他是他为数不多能够依靠的人,假如他没能及时出现,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不安的思绪潜滋暗长,过了半小时,钱钱借口去洗手间,给周秉臣发了条微信。 又过了半个小时,钱钱再次借口去洗手间,打了办公室座机的号码。 “喂?”接的人是小郑。 “小郑,周秉臣是不是出车祸了?”钱钱焦急地询问。 “?”小郑对他的话感到匪夷所思,“没有。” “是不是突发恶疾了?” “也没有。” “那他怎么不接电话?” “周总在开会,你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没事,我只是想确认他是否还健在,谢谢。” “?” 挂了电话,钱钱总算松了口气,回到座位。 电影播放到女主为男主送行,没能赶上舞蹈比赛,因而影响到自身前程的桥段,他心觉荒唐,逐渐从中发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荒唐。 周秉臣生病那时也是,明明不是特别严重的事,在他眼里却像天塌了一般,如若可以,他宁愿代替他躺在床上。 他对他的关爱胜过了自己。他不禁开始怀疑,周秉臣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使他对他如此着迷。 “拉肚子了?”程好记完笔记,体贴道,“我这有药,你要不要?” “不了,谢谢。”钱钱的爆米花吃完了,“听说爆米花治腹泻,你把你的爆米花给我吧。” “给你。”程好将纸筒递给他,他没吃多少,注意力全在影片上。 作为知名导演的新作,电影质量极佳,情节新颖,情感细腻,不少人看过后都直呼“又相信爱情了”。 “这种甜甜的爱情什么时候轮到我啊?”出了影院,程好欲哭无泪道。 他长相中等,身高达到了一米八,性格也还不错,可惜没什么女人缘,直到上大学也没交到过女朋友。 “谈恋爱有什么好的?”钱钱不懂爱情为何物。 “能有个人一直陪着你,难过了会安慰你,病了会关心你,多好。”程好看着周围成双成对的情侣,羡慕道。 “那不跟我和周秉臣没什么差别吗?” “差别可大了,爱情是建立在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的,况且你得喜欢那个人。” “怎么能看出喜不喜欢?”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一直陪着一个人,难过了会安慰他,病了会关心他,那你大概率就是喜欢上他了。” 钱钱点点头。困扰已久的问题有了答案,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早该明白了,他对周秉臣的事都那么上心,又总是会因他的一举一动脸红心跳,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他喜欢他,是自然,也是必然。 举目无亲之时,是周秉臣收留了他,他是他生命里的一束光,值得他竭尽毕生去追寻。 “谢谢你,程好。”钱钱暗自做出某个决定。 “别客气。” 乘直梯下到一楼,程好说他没钱了,晚饭两人吃了点快餐就算了事,然后乘车去往地铁站。 “钱钱,你假期有什么安排吗?”路上,程好问。 “没有,怎么了?”钱钱盯着聊天界面,心不在焉地回。 “我有个同学组织去海南旅游,要不要一起?” “不了。” “为什么?你不是没有安排吗?” “我想,我有要陪伴的人了。” 站在家门前,钱钱摸摸口袋,里面是空的。 没带钥匙,他抬手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但他确信周秉臣就在屋里,于是又敲了几下。 “周秉臣,开门。” “周秉臣。” “你确定不让我进去?” 这时已经超过门禁时间一个多小时,钱钱越说越没底气,音量也越来越小。 看来周秉臣生气了,还是后果不堪设想的那种生气。 “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我保证不再犯。” “谁再犯谁小狗。” “周秉臣,你就原谅我吧。”仍没人回应。 钱钱靠着墙蹲下来,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违反规定的是他,周秉臣不给他开门合情合理,他没资格要求他宽恕他,也不能以任何理由为借口。 错了就是错了,要付出与之对等的代价。 “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别不要我。” 心一点点的冷了下来,钱钱起身,打算到小区的长椅上凑合一晚。 他相信只要他明天好好道歉,周秉臣会原谅他的,身子被木板硌得难受时,却又没那么坚定了。 人类的品性除了有爱心,还有多变,发生过第一次的事,谁也不敢确保不会发生第二次。 可那是周秉臣,周秉臣也会那么做吗?钱钱左思右想,得不出结论。 周秉臣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他的人,要是连周秉臣都不要他了,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夜色渐浓,漆黑夜幕中,月亮明亮无比,今夜温度有25度,月光却格外的冷。 赌气似的,钱钱望着那轮月亮,势必要得到一个结果。 这无疑是无望的,就像他曾许下的无数个愿望。但假设一千个愿望里只有一个能被实现,那么他希望当下,他是那个幸运儿。 “钱钱!钱钱!” 许是过于期待,钱钱听到有人在叫他。 声音由远及近,反复强调它的真实性。 “周秉臣,我在这呢!”钱钱坐起来,伸长胳膊挥挥手。 周秉臣看到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朝他走来。 从花坛到长椅一共十多秒的路程,钱钱没有一秒不在忐忑。周秉臣不是不要他了吗,怎么还来找他?莫非要像那些丢弃动物的人一样,把他送去遥远的地方自生自灭? 以免像上次那样从高处掉下来摔得太疼,他提前给自己打上预防针,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料周秉臣第一句话是:“钱钱,怎么不回家?” 似乎出来得很匆忙,他穿着睡衣,脚上踩着拖鞋,若非亲眼所见,谁敢信他会有这般失态的一面。 钱钱懵了。他这么说,意味着他还是想要收留他的吧? “钱钱。”周秉臣又唤他一声。 “我敲门了,你不给我开。”钱钱话里带着点哽咽。 很奇怪,无论是被拒之门外,还是睡在外面时他都没有哭,唯独在周秉臣对他敞开怀抱的那一刻,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啊。”周秉臣没带纸巾,就用袖子为他擦眼泪。 “我还以为你也要丢下我了。”钱钱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你丢下我,我就再也吃不到奶油意大利面、芝士焗饭,还有披萨了。” “我在沙发上睡着了,没听见。”周秉臣手忙脚乱地解释。 一连加班五天,他的精力被繁琐复杂的项目耗尽,一沾沙发就昏睡了过去,别说敲门声,就是在他耳边放个音响,他也醒不了。 “不准狡辩。”钱钱蛮不讲理道。 “好。”周秉臣由着他来。 “傻瓜,笨蛋,大坏蛋……”埋怨够了,钱钱含着委屈说,“以后不许这样了。” “好,以后我困了,就给自己一巴掌,好不好?” “好。” 钱钱被逗笑了,看他不哭了,周秉臣揪着的心才放松下来,将他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不是都拉过钩了吗?不管一百年还是一万年,我都不会丢下你,没有人会丢下家人。” 他语气郑重,像在念结婚誓词,使得钱钱也想对他说点什么。 “周秉臣。” “嗯?” “我喜欢你。”
第23章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怔住了。 钱钱是个急性子,可再急,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多观察,从中推断出对方对这段关系的看法,再采取行动,才是明智之举。 然而此时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面前人占为己有,一分一秒也不想等。 “你说的喜欢,不是家人间的喜欢对吧?”周秉臣松开他,眸中的温和掺杂了一丝错愕。 不解风情如他,也能听出钱钱言语间的动情,热烈又真挚,不能被轻易敷衍。 “对。”钱钱直视着他,笃定道。 他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周秉臣肯收留他时,或许是周秉臣给他做了超级好吃的一顿饭时,又或许仅仅是周秉臣笑着叫他的名字时,唯一清楚的是,他对他的感情超出了家人的界限,再也回不到从前。 周秉臣沉默了片刻,说:“抱歉。” 他能答应他任何事,唯独这个不行。 他曾以为爱是据为己有,现如今发觉并非如此。他爱他,所以会忽略自己的感受,一心为他着想。 钱钱垂眸。他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真正被拒绝时,还是禁不住有点失落。 “我一直把你当家人看待,从没有过别的心思。”长痛不如短痛,周秉臣最见不得他难过,却也只能把话说开,“但这并不说明你不好,相反,你聪明又可爱,多好的人喜欢你都不为过,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我。” 钱钱静静地听着,没说话。 周秉臣接着说:“恕我直言,钱钱,你说你喜欢我,可能是一种错觉,导致这种错觉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身边只有我,你将来还会遇到很多人,那些人里有的比我更出色,等你见多识广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钱钱低声说。 “有,而且一抓一大把。”周秉臣摸摸他的头,“不早了,回家吧。” 钱钱一时间不知该伤心还是高兴。表白没成功,但他们依旧是一家人,还能共度无数温馨快乐的时光,是不是情侣,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可变化总归是有的。睡前,钱钱看见主卧的床上少了一套床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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