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屋的被子我铺好了。”周秉臣敲着键盘,说。 “谢谢。”钱钱转身离开。 “睡不着的话,开床头的小灯。” 钱钱应了一声,心脏微微的疼。直至现在,他始终对变成人这件事没什么实感,疼痛让他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原来温柔可以是护他的盾,也可以是刺他的矛,功效是相等的。 “晚安。”钱钱回过头,说。 周秉臣没反应,好像没听见。 “晚安。”钱钱不死心,又重复了一遍。 “晚安。”周秉臣这才抬起头,扶了下滑落的眼镜。 钱钱笑了笑,嘴角多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带上门。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清晨,房子里很安静。 钱钱侧躺在床上,盯着白纱帘的缝隙,见窗外一点点的亮起来,他翻了个身,下地寻觅早餐。 餐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和一角三明治,旁边留了张纸条。 钱钱拿起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我有事出去一趟。 没说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将纸条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 什么人啊,表了个白就翻脸不认人了,还有事呢,法定节假日能有什么事,分明是存心躲着他。钱钱嚼着三明治,气鼓鼓地心想。 早知道就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了,那个没品的家伙,居然不喜欢他,他都不嫌他老,他凭什么不喜欢他。 算了,气大伤身,跟那种人没必要生气。钱钱劝着自己,一口气喝光了牛奶。 刷过碗,他打开电视,看了一整天的猫和老鼠。看动画片不伤神费脑,还颇有趣味,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傍晚,像是终于想起来有他这个人,周秉臣打来电话,“钱钱,我晚点回去。” “你去哪了?”钱钱质问道。 “公司。” “骗人。” 如果足够了解一个人,能够从他细微的语气变化中读出他的心中所想。 被说中了,周秉臣不语,置若罔闻。 “周秉臣,不带你这样的。”钱钱挂了电话,抱着抱枕,继续看动画片。 “你家那位查岗呢?”酒吧里,周秉昀开了瓶葡萄酒,幸灾乐祸地说。 “来一杯。”周秉臣将高脚杯推过去。 早上一起床,他就去了公司,处理一些有的没的工作,实在没事干了就看没看完的外国小说,硬是耗到了天黑。 天黑了也没回家,而是进了周秉昀开的酒吧,无意义地买醉。 不是他不想面对钱钱,他怕又惹他不开心,继而使自己的想法发生动摇。 “今个怎么了这是?一瓶都干进去了。”周秉昀给他倒满,“钱钱抛弃你了?” 周秉臣没理他,自顾自地喝闷酒。 “行了老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你这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周秉昀安慰道,“我跟我初恋分手的时候跟你差不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回想起来当时的我跟个傻x一样,好吃的饭那么多,何必非得吃那一碗。” “那就别吃我这一碗了,去吃那些好吃的吧。”三三端着杯绿色的鸡尾酒走过来,醋意十足地说。 “别啊,我没那个意思,这不是开导开导他嘛。”周秉昀赶紧找补。 “你起开,我来。”一看周秉臣那副样子,三三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提出接手。 “你能行?”周秉昀挑眉,对他的能力表示怀疑。 “我见过的男人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三三以牙还牙。 这下换周秉昀心里不是滋味了。考虑到老弟的终生幸福,他只好合上醋盖子,不让酸涩的味道蔓延开来。 “说吧,你跟钱钱之间出什么事了?”三三坐下来,直截了当地问。 周秉臣依然不出声。他不习惯对别人讲自己的事,尤其是私事。 “感情上的问题不及时解决,只会越来越严重。”三三晃了晃酒杯,摆出大师的架子,“等钱钱去找了黄毛,可就来不及了。” 这话戳中了周秉臣的要害。昨晚他慌了神,语言系统出现了轻微的故障,他担心不准确的表达会伤害到钱钱,致使钱钱产生情感障碍,像周秉昀那样饥不择食。 “想通了没有,聊聊?”三三催促道。 “钱钱说他喜欢我。”周秉臣开口说。 “可算有进展了。”三三想为他俩放串鞭炮,“你怎么说的?” “我拒绝了。”周秉臣凝视着杯底的那抹柠檬黄,说。 “啊?你有病吧?”三三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为什么拒绝?你得绝症了?” “没有。” “那你矜持个屁啊,你想没想过万一他放弃你了怎么办?” “那就再好不过了。” 三三不懂了。凡是他看上的人,无论用多么卑劣的手段也要搞到手,像周秉臣这种拱手让人的,在他眼里和怪胎无异。 “他还年轻,还要遇见很多人,我不想让他吊死在我这棵树上。”周秉臣神情凝重地说。 从小到大,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谦让。考试得第一,比赛拿一等奖,职场上争取到许多大项目。 可钱钱既不是成绩和奖项,也不是金钱,他爱他胜过一切,爱得低调又深沉,以至于占有都成了自私。 “你也太自信了吧,还吊死在你这棵树上,等他认识了比你好的,把你踹了不就得了?”三三一向有话直说。 “不行。”周秉臣反对他的说法,“钱钱那么善良,他会有心理负担。” “……”三三无话可说,心说这人是恋爱脑plus版,没救了。 即使恨铁不成钢,他也没再引导下去,有些事唯有亲身体会并反思总结,才能吃一堑长一智。 “还要酒吗?”周秉昀又抱来瓶啤酒,“我朋友给的,美国产的,可好了。” “要。”三三将杯子递过去。 “我也是。”头脑昏沉,周秉臣手心抵着额头,试图缓解不适。 他很久没这么实打实的醉过了,眼前的景象变得虚无缥缈,万物都失去了色彩,像误入了另一个时空。 “老弟,我叫个代驾送你吧。”周秉昀瞅了眼表,说。 “我先不回。”周秉臣阻止了他。 “可是……你看这都几点了。”一个人是单身狗,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单身狗,周秉昀急着去过二人世界,冲三三使了个眼色。 “就是,不管多大的事,睡一觉就好了。”三三应和道。 “我还不困。”周秉臣婉拒了他的建议。 “销售部那边不是又给了个方案吗?你看了没?”周秉昀翻了下工作群。 “看了,还提了修改意见。”周秉臣油盐不进。 周秉昀叹了口气。请客容易送客难,照这架势,怕是凌晨也走不了了。 “都怪你。”三三剜了他一眼。 “赖我干嘛啊。”周秉昀无辜地眨了眨眼。 一筹莫展之际,大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恭敬道。 “我是来找人的。”钱钱攥着衣角,说。
第24章 出于对客人隐私的保护,前台不能透露房间号,但无所谓,他会挨个敲门,反正VIP包间就那么几个,找起来不难。 前两间房进展得很顺利,第三间却死活也敲不开。在钱钱的坚持下,过了五分钟,总算有了动静。 “干什么的?”开门的是个吊儿郎当,从头到脚全是名牌的公子哥,他上下打量钱钱一番,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钱钱生得漂亮,五官周正,身材纤细,眼神清澈又明净,像朵未经玷污的水仙花,完全是他喜欢的类型。 “周秉臣在你这吗?”钱钱忍受着他的目光,问。 “你是来找客人的?”公子哥答非所问。 “嗯。”钱钱没能明白他口中“客人”的含义,以为他指的是进行普通消费的人群。 “那边出多少钱?我付双倍。”公子哥握住他的手腕就要往里带,“过来陪我喝两杯。” “我没空,放开我。”钱钱皱眉,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挣脱。 “放心,我跟你老板熟,他不会为难你。” “都说了我没空。” “行了,职业素养装装就得了,我多给你开两瓶酒还不行?” 公子哥人高马大,钱钱无法与之抗衡,只得任他摆布。 眼看包间的门就要关闭,钱钱大喊:“周秉臣!” 他本来没抱希望,周秉臣那么无情无义,估计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来救他。 不料下一秒,熟悉的身影冲进来,一把将公子哥拽开,拥他入怀。 “哥们,凡事得分先来后到吧?”公子哥刚想上去理论,被周秉昀拦下。 “别想了,那是他眼珠子。”周秉昀劝阻道。 公子哥虽不甘心,却也只好作罢。他认识周秉臣,清楚这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况且一个陪酒,让了也就让了。 “钱钱,对不起。”周秉臣沉声,不知在为什么事道歉。 温热的气息呼在脖颈间,钱钱惊魂未定的呆住了,察觉到三四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他推开周秉臣,径自离去。 周秉臣跟在他身后,想去牵他的手,被他甩开,就一声又一声“钱钱”地叫。 换作平常,钱钱肯定会心软,但此时他还在气头上,叫祖宗他也不会答应。 出了酒吧,钱钱拦下辆出租车,钻进后座,车门被周秉臣扶住,看样子也想上去。 “你自己打车回去。”钱钱无情道。 “没人接喝醉了的乘客。”周秉臣装起可怜,“你忍心让我流浪街头?” 有这么一说吗?钱钱将信将疑,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钱钱最好了。”像换了个人,周秉臣搂住他的脖子,腻歪地说。 “离我远点,臭死了。”钱钱嫌弃他一身的酒味。 “不。”周秉臣死皮赖脸地抱着他,“我臭你香,咱俩一中和,就没有味道了。” “谁跟你中和。”钱钱望着车窗外闪烁着的霓虹灯,不咸不淡道。 他不反抗,是不想被司机看笑话,绝对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他再不济也不至于占一个老男人的便宜,得有多饥渴,才…… 钱钱偏过头,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老男人的唇瓣上。 之前看演员拍戏的时候,他之所以喊停,是联想到了和周秉臣接吻的画面。这有违常理,着实吓了当时的他一跳,如今看来,是事出有因。 钱钱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 差一厘米就要吻上去时,周秉臣说起了醉话,“钱钱,我的好钱钱。” 钱钱浑身一颤,魂差点飞出去。这货真醉假醉?耍他呢? 周秉臣的喃喃还没有结束,“我骗了你,其实我特别喜欢你。” 钱钱愣了愣。这就是所谓的酒后吐真言吗?还是单纯说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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