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车停在对面,看见你们,就过来了。”周秉臣解释道。 以免钱钱又偷摸整什么幺蛾子,他一下班就朝面包店的方向赶,一刻也不敢耽误。 “周总,您对演戏感兴趣吗?”程好抓紧机会询问,“其实跟演戏没多大关系,您只负责弹琴就行。” “可以。”周秉臣痛快答应,“哪天开拍?” “后天,您有空吗?” “有。” “那太好了。”事情进展得过于顺利,程好喜上眉梢,“谢谢您。” “不客气。”周秉臣犯起了职业病,举起盛着茶的酒杯,作势要跟他干一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程好同他碰杯。 聚餐秒变饭局。
第21章 隔日,钱钱接到了三三打来的视频通话。 三三翻转镜头,向他展示巴厘岛的海边风光。金黄的沙滩,蔚蓝的海,点缀着几棵弯了腰的椰子树,无需滤镜,便美得像图画。 “你怎么不去游泳?”出于鸭子的天性,钱钱恨不得穿过屏幕,跳进海水里游个痛快。 “我不会。”三三吸着果汁,在遮阳伞下乘凉,“交代给你的事怎么样了?” “我穿了。”钱钱说。 “结果呢?” “周秉臣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三三不信,“钱钱,咱俩谁跟谁,你别把我当外人,如实说就行。” 还记得他换上同样的装扮时,他和周秉昀干柴烈火了一整晚。那么出色的一套衣服,除非周秉臣阳痿,否则看见了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说的都是真的。”钱钱发毒誓来证明自己,“骗你我不得好死。” 三三只好信了,“真替你感到悲哀。” “我也替你感到悲哀。” “我有什么好悲哀的?” “你不会游泳,丧失了很多乐趣。” “……” 有的时候,人傻点也挺好的。三三倚在躺椅上,双腿伸直,仰望着比海水还要湛蓝的天空。 通话中夹带着似有似无的钢琴声,没多久便挂断了。 钱钱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他沿着声音传播的路径下楼,来到储藏室。 这个房间始终是锁着的,他没进去过,也便从不知道正中央摆着一架钢琴。 “打扰到你了吗?”周秉臣停止演奏。 午后光线充足,阳光被切割成规整的图形,落在地板上,渐渐挪到他脚边,似乎也在倾耳聆听。 “没有。”钱钱摇摇头,“你昨天不是练过了吗?怎么还练?” “好长时间没碰琴了,我再熟悉熟悉。”周秉臣做任何事都力求完美。 “你继续,把我当成空气就行。”钱钱挨着他坐下。 周秉臣会意,手指再次跳跃于黑白琴键之上,音符流淌,按摩着每一根神经。 钱钱没少听他弹琴,静下心来欣赏,还是第一次。他不懂音乐,但能听出好听还是难听,好听,就不妨多听一会儿。 享受优美旋律带给心灵的洗涤是原因之一,他肯驻足,主要是因为周秉臣喜欢。 只因别人喜欢,就试图跟着喜欢上某一事物,理由未免不太充足,但他的确如此,也不讲究依据。 一曲终了,钱钱鼓鼓掌,夸奖道:“好听。” “谢谢。”周秉臣笑得春风和煦,“想学吗?我教你。” “难不难?”钱钱担心自己学不会。 “难。”周秉臣如实说,“我们可以先从简单的弹起。” 在他的指导下,钱钱的手覆在琴键上,他的手覆在钱钱的手上,看似一个在教琴,一个在学琴,实际谁的心思也不在琴上。 周秉臣不清楚是不是谁在面包店打工久了,身上都带着一股甜香,像个刚出炉的小蛋糕,叫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钱钱的注意力则集中在交叠着的两只手上。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周秉臣的手居然比他的大那么多,手指长出去一截,指节也很分明,相比之下,他的手跟小孩的没区别。 “周秉臣,你的怎么这么大?不像我的,又小又短。”话一出口,钱钱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后悔没加主语。 “那大的归你,好不好?”周秉臣没往歪处想。 “我才不要,猥琐。” “?” 微电影其中一幕的拍摄地点定在郊区的公园。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众人半夜三更聚集在湖边的小凉亭,听取导演的分工安排。 组里算上道具组一共不到十个人,人数虽远不及那些知名剧组,但对刚刚起步的团队来说足够了,打光灯和反光板立在周围,立马显得专业了起来。 唯一游手好闲的是一旁吃夜宵的钱钱。一到半夜就肚子饿,他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带了炸串过来。 “周秉臣,吃烤面包串吗?可好吃了。”钱钱递出一串,说。 “不了,我还不饿。”身为养生人士,周秉臣不吃夜宵。 “好吧。”钱钱本来也没想分享,美滋滋地接着吃剩下的。 气候温暖,树和草多的地方不可避免的有许多小飞虫,不远处的花丛里,他看到了一只尾巴上有微弱亮光的。 “周秉臣,你看。”钱钱指着它,新奇地说,“那只虫子会发光。” “那是萤火虫。”周秉臣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没见过?” “作为一只鸭子,没那么博学,真是不好意思。”钱钱嘟囔着说。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若非他提醒,周秉臣都快忘了他是新手人类。 就钱钱以往的表现来看,他不仅对人的日常活动了如指掌,还精通人情世故,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了周秉臣这个老手。 “都听明白了吗?”程好手里攥着台本,大声道。 工作时的他不同往日那般亲切,神经无时不刻是紧绷着的,好像顶着很大的压力。 “明白了。”众人答道。 “第17场第一次,action!” 静谧的公园里,镜头首先给到周秉臣。 钢琴难于搬运,剧组便借来了轻便的电子琴,电子琴音质欠佳,但在周秉臣的手下,起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我给你找的群演不错吧?”钱钱自豪道。 “嗯。”程好全身心投入到画面中。 “十杯奶茶,别忘了。” 十杯奶茶是周秉臣的片酬,由钱钱这个经纪人代为收下,取百分之零分给艺人。 一扭头,镜头移动到牵手散步的主角面前,周秉臣成了他们的背景。 两个演员年纪都不大,一个打了耳钉,嘴里叼着根烟,一看就是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形象;另一个穿着校服,眼下有颗泪痣,一副乖相。 “深深,你说我们瞒着你妈偷偷见面,会不会不太好?”耳钉男作贼心虚道。 “那就别见面了。”泪痣男语气冷漠地说。 “别啊。”耳钉男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昵地蹭了蹭,“天天看你都看不够,不让我见你,不得要了我的命。” “油嘴滑舌。”泪痣男半推半就地让他蹭,态度缓和了不少。 看样子是部同性爱情电影,钱钱嚼着奶香的芝士,对此见怪不怪。周秉臣嫂子很喜欢看这一类的影片,有时还会叫上朋友一起,几人全程姨母笑。 钱钱尊重但不理解,不就是男生和男生打情骂俏、搂搂抱抱吗?有什么好看的。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的看法发生了三百六十度转变。 显示器里,两个演员走进凉亭,依然手牵着手。音乐柔和轻缓,气氛浪漫又暧昧。 耳钉男摩挲着对方中指上薄薄的茧子,视线落在他的唇上,“想不想?” “想什么?”泪痣男明知故问。 “就……和我接吻啊。”话音落下,耳钉男不由分说地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钱钱的脸唰的红了。他以前在电视上看这种情节时从没有过情绪波动,还觉得两个人相互吃口水太无聊,然而此时,也许是场景太过直观,他立刻捂住了眼睛。 这是他能看的吗?黑灯瞎火之下,成何体统! 待心跳恢复正常,他偷感十足地将指间打开一条缝,表演还没结束。 “有人。”泪痣男的手臂抵在耳钉男胸口,一改先前高冷矜持的模样,羞涩地说。 “这大半夜的,哪有人?”耳钉男痞笑道,“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眼看两双嘴唇又一次缓缓靠近,钱钱突然大喊一声,“停!” 在场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钱钱的脸涨得更红了。他无意打扰拍摄,冷不丁地喊停,完全出自本能。 “卡,休息十分钟,准备第二次。”程好下达指令,而后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钱钱赶忙道歉。 “没事,再录一次就好了。”耳钉男前来安慰道。 “正好有细节我不满意,而且无论拍得多么完美,程好都得让我们重录,习惯了。”泪痣男也很善解人意,转而对耳钉男说,“你个畜生会不会亲嘴啊?都磕着我牙了。” “总比你跟死人似的好。” “那叫贴合角色懂不懂?会不会演戏啊。” 他们拌嘴的工夫,钱钱溜到周秉臣身边,有他在,他才稍微安心了些。 “吓着了?”周秉臣在他头顶揉了两下。 “嗯。”钱钱少见的没逞强,“他们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种事,不尴尬吗?” “这叫为艺术献身,很多电视剧和电影里的演员都这样。” “我知道,就是没想到他们会来真的。” “看来你不光没见过萤火虫。” “你别笑话我。”钱钱还在为闯了祸而郁闷,余光瞥见星星点点的亮光。 仔细看,那是由无数萤火虫组成的一片黄绿色的光芒,像一颗颗散落在草地里的夜光玻璃珠,美得不像话。 “好漂亮。”郁闷一扫而空,钱钱情不自禁地感叹。 “嗯,很漂亮。”周秉臣注视着他,说。 皎洁月色下的人,更漂亮。
第22章 “钱钱,我有个电影想看好久了,你能不能陪我去看?”将要下班时,程好手里拿着两张电影票,说。 “你不用拍戏了?”钱钱在清点当天的营业额。 “我们搞艺术的,切忌只出不进,只有不断吸收外来精华,并内化于自己的东西,才能为观众带来更好的作品。”程好头头是道地说,“去不去?”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得先问问周秉臣。” “你都多大了,出去玩还得征求家长意见?” 家长?钱钱下意识想反驳,却又无从说起。即便他和周秉臣如影随形,可他们既不是恋人,也算不上朋友。 朋友不会夜夜同床共枕,恋人在同一张床上又不会什么也不做,硬要形容的话,他们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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