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样活像是寻常人家里的老人家,而非高门大户里的管家。 白管家和他母亲家里的那个管家一点也不像。 他偶尔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就像眼下,白管家一边赶他出厨房一边双手端着菜往外走,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的菜色,今天在外时碰到的趣事。 潘成不仅依恋白博,还贪图白管家带给他的那点烟火气息。 他第一次体验到他人口中与长辈的相处氛围,他笨拙地扮演着那个贴心的小辈。 白管家还是不会上桌和他一起吃饭,就这么站在一边和他说话,不时让他试试这道菜,不时问他味道如何。 “少爷。”白管家忽然转身唤道。 潘成随之扭头去看,今天的白博回来得很早,但脸上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冷戾与疲惫。 白博敛不起那份滞留在身上狠劲,亦挤不出笑容来面对潘成。 “主人…”潘成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地唤道,他的双眸直直缠着白博,就算对方落座在他身边也不愿放开。 “吃好了吗?”白博应声问道,却未曾抬眼去看潘成,他似察觉对方停筷不动,又似在故意回避对视一般,声音也闷闷沉沉的,像在刻意抑制情绪般。 “吃好了。”潘成应声回道,随即双手压于桌沿就推椅落在白博脚边。 他没跪好,而是主动地将脑袋轻置在对方腿上。 白博手上的动作随之一停,一声嗤笑紧跟着出现,筷子随着转动的手腕拨动空气,他冷笑道“让你跪了吗。” 那落在白博下巴上的视线转而落到其腰间布料上,潘成无声合眸朝前移动脑袋,隔着空气蹭了蹭对方的腰骨。 那双筷随之掉落在桌面,敲出丁零声响,声音不大却脆,不像故意为之,更像是手滑导致的落筷。 白博的身体伴着那声脆响往后靠去,他垂眸盯看腿上的人,脸肉因那抹勾起的冷笑而动。 潘成似感受不到对方的动作般,仍安然地待在其大腿上,像极了那熟睡的猫。 白博看过半晌后便略显疲乏地仰头将脑袋置在椅背之上,双眸略显失神地藏在眼帘下。 他没动过自己的身体亦没伸手去触摸潘成,就这么无声地任由对方躺在腿上。 色香味俱全的一桌颜色渐渐变得了无温度,白管家也不见踪影。 潘成似忽然醒来般皱了皱眉,他缓缓抬眸去看自己的主人,连带着脑袋也跟着抬起。 “就满足了?不再躺会?”白博勾笑冷声讥讽道,脑袋依旧放在椅背上不曾挪动。 潘成的身体迟钝一瞬又快速将背脊挺直,双眸直直落在白博仰起的下巴上,里面的水光晃得似下一秒便会流出来般,脸上却窥不出什么情绪。 白博缓缓从椅背上抬起身,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愿给到潘成,他自顾自地抬手捻筷,继续那被摁下暂停的进食动作。 潘成见对方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自己便动了动膝让出些许位置,腰胯一抬脸便贴上那冰凉的砖面。 他想用发顶去蹭白博的脚踝,不想对方却快他一步把脚移开,那只离他最近的脚因二郎腿的动作变得离他最远。 “主人…”潘成轻喃道,又稍稍仰头去看白博,尽管他只能看清对方的手肘,也不能影响那一动不动的视线。 白博充耳不闻,一副寻常吃饭的模样,似脚下根本无人又无物。 “主人。”潘成又唤道,脑袋老实地贴回地面,甚至朝前两分。 那臀撅得更高两分,背脊更紧绷些许,那绞在身后的双臂线条更明显两分,衬得那衣下的身体线条若隐若现,是那般悦目又那般惹人垂涎。 可惜白博眼里只有桌面上那一碟又一碟的菜色,他吃饱就推椅起身,背对着潘成抬脚离开此处。 “主人。”潘成抬身匆匆唤道,因手臂还背在身后而显得有些踉跄,他夹了夹眼角又侧肩落回地面。 那脚步并未因此而有所变化,反而是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行。 “主人…”潘成有些失神地喃道,那本布满亮光的双眸顺着那越来越远的双脚一点点变得黯淡。 他合起双眸不知在黑暗里待了多久,地面没被他捂热,反倒是那半边脸颊因此变得冰凉。 “主人。”潘成忽然唤道,双眼随之睁开。 他没敢抬头,脸蹭过地面稍仰,双眸努力地去找白博。 对方那稍垂的脸因为背光而让他看不清其神情,他张唇又唤了一声。 他等不来对方的回应,只有那无声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那双眸顺着背光的脸一点点往下落,最终停在那双赤足上。 他想主动爬过去蹭对方,但他却不能。 潘成脸上露出些许情绪,却掺满失意,不知是因为白博的不回应,还是因为自身的判断错误。 他以为主人需要一个情绪出口,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理他,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亦开始分不清对方到底是否需要发泄情绪,毕竟对方并没有任何想要发泄的迹象或忍不下去的表现。 他始终学不会判断,却又忍不下那份关心,止不住那份靠近。 他以为自己这次或许还能蒙对,但他好像错了。 对方能在情绪低落时接受他的主动靠近,并不代表所有情绪都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次不怕了,为什么。”白博平淡地说道。 那双眸应声而起,视线却没能越过小腿,潘成闷闷地回道“因为您说轮不到我来觉得您不要我。” “所以是真的不怕?”白博问道,声音较之前温和些许。 “不怕。”潘成应声回道,兀自合眸用脸蹭了蹭地面,似乎是以此代替自己的示好,又似以此安抚自己身体里那份想靠近的冲动。 白博合了合眸,他知道自己的话或许能给对方带去些许安心,却没想到其作用竟是能让对方摒弃理智地去相信。 他单膝点地落在对方脸前,稍稍垂头抬手用指背抚过对方脸颊,又放任对方仰着下巴往他手心里钻。 那手托着潘成的脸颊用指尖缓缓揉搓着他耳廓,惹得他舒适得连眼角都软下来。 “不管出发点是什么,行为上都要更清晰一些,明白吗?” 白博那绵柔的语调响在潘成脑袋上方。 潘成睁眼看去,看见了那个他所熟悉的白博,对方脸上是那又浅又淡的笑容,眉眼里满是柔意,那注视着他的双眼里满是对所有物的喜爱之情。 可不管是撒娇还是讨罚,他都不会。 他默默地垂落双眸,让其藏在半掩的眼帘后便轻声喃道“对不起…” “没关系。”白博柔声说道,臀一落腿一盘就将人往自己身上带。 潘成乖乖地顺着白博的动作坐到对方身上,双手搭在对方肩上却迟迟不肯抬眸。 “说话。”白博抚着潘成的腰侧温声说道。 潘成略带迟疑地开口说道“主人…我…不会…” 白博不禁吐出一声轻笑,打趣道“不会说话吗?” 潘成的脑袋随之垂落两分,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那置于白博肩上的手不禁用指尖勾了勾所触及的衣物。 “习惯可以改,不会的东西就是学不会,对吗?”白博冷声说道,话里带着些许讥讽又掺有两分斥喝。 潘成匆匆抬头,脑袋似拨浪鼓般摇动,双眸里映着白博那张毫无表情的厌世脸。 “不是的,主人。”潘成连声说道,话里透着些许着急,眼见得有些无措。 “嗯?”白博挑了挑眉应声道,眼角随即勾勒出一抹笑意,连脑袋都歪去两分,一副等着对方说下去的模样。 “您…”潘成张唇吐道,视线闪躲地问道“您能教我吗?” “不能。”白博脱口而出道,声音刚好叠在潘成的话尾上。 潘成的视线瞬间停在白博双眸里,只见对方眼里满是狭促的笑意,而他自己满是愣怔。 白博合了合眸勾着笑抬手抚上那仍泛红的脸颊,他轻声说道“真蠢,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自己会惹您不开心。”潘成应声回道,脸颊随之蹭上那掌心。 “你已经惹我不开心了。”白博含笑吐道,视线跟着自己拇指轻轻碾过潘成的眼角,话里满是宠溺的叹息,神情也一点点变得柔和。 潘成脸上缓缓浮现一抹释然的笑,腰背随之塌得更甚,双臂顺着滑落的双手平缓地置于白博背上,他埋在对方颈肩里含糊地喃道“对不起…” 白博无声勾唇抿笑,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潘成的背,他并不想以自己的喜好雕琢一块被开采出来的玉,他只想破开那块玉见其里最天然的纹理。 地面很凉,但潘成却觉得甚暖,就像他醒在那怀里的瞬间。 “醒了?”白博哑声吐道。 “醒了。”潘成小声回道,伸去手臂环住对方的背,鼻尖蹭过对方的胸膛就收手欲起身。 白博腿一伸就把人钉在自己怀里,他抬手轻压对方后脑随即轻吐道“该说什么?” “早安,主人。”潘成红着脸细声说道,声音软绵绵的不带一点力度,紧接着将自己的脸埋进白博怀里又道“对不起,主人,我以后…” “没关系,我就是忽然想听。”白博轻声打断道,他稍稍松臂握住那攥着他衣物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 “对不起…”潘成闷声喃道,脸埋在白博胸上就是不愿抬起,动着脑袋在那胸前蹭了又蹭。 “好了…我又没怪你…”白博不禁失笑道,五指转而去抚对方的背,任由怀里的人向他寻求慰籍。 没向白博问过一声早的潘成忽然意识到对方给予他的是近乎纵容的包容,不止是不计较以前,更是不在意以后。 虽说不是twenty-four seven,但于奴隶而言,在主人身边醒来本应问早,可潘成每每都在睡醒时无声地下床或被白博赶下床,更是火急火燎地给对方留下安静的房间,加之对方永远都不会在早晨起床,导致他一点问早的心思都没有过。 可这不该成为他忘记问早的理由,更不该像现在这般躲在主人怀里羞于见人。 潘成缓慢地松手抬头,他用双眸去窥白博那略带笑意的睡颜,一抹甜笑慢慢浮现在他脸上,他大着胆撑起上身在白博耳旁用气音说道“愿您好梦,主人。” 白博闻声而动,脑袋一转便睁开双眼。 那来不及躲避的双眸和那错愕又震惊的模样清楚地落进白博眼里,惹得他勾唇一笑,他仰了仰下巴哑声吐道“不是要起来?” 潘成匆匆错开对视,随即抬身就迅速地爬下床钻进浴室,他一手背在身后虚掩上门,一手缓缓触上自己的唇,那被白博转头时一擦而过的双唇。 脑里过于混乱的思绪使他重重合眸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洗漱上。 他被自己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吓得有些慌神,刚刚的他竟是错觉对方想要亲吻自己,多么荒唐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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