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错觉,不是做梦,潘成听得清楚,更是从白管家那张神情不自如的脸上得到肯定。 白管家不知该不该说话,潘成更不知道该不该出声询问,两人尴尬地对视又错开,错开又对上。 枪响过一声又一声,白管家终是先开口,他轻咳两声,试探性地说道“戴上,再睡会?” 潘成垂眸看了看手里的耳罩,又抬眸轻问道“是他,对吗?” 白管家扯出抹干笑,回以沉默不语。 潘成兀自扯出抹淡笑,又问道“他在楼上还是外面?” 白管家的笑容始终不变,假的就似钉死的面具,始终不语。 潘成合眸动了动嘴角就松开五指掀被下床。 白管家没出声亦不拦,就这么站在房间里看着潘成走进浴室,听着那些水声响起又消失,他垂眸任由潘成对他视若无睹般越过他走出卧房,他随即跟在潘成身后走出房门,不紧不慢地跟在其后。 潘成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出门,从围墙里到围墙外。 他根本听不清声响从哪里传来,抬眼去看又看不清哪里有人影。 他带着略显乏累的脚步回到室内,从这一层到另一层,从这个阳台到另一个平台,他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房子里没有电梯。 他握着楼梯扶手终于迈上顶层。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白管家似乎连气息都不曾乱过一下。 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来,明明他才是更年轻的那个,却需要花些许时间平复呼吸。 潘成匀好气息就没做停留地伸手攀上那爬梯,他终于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白管家见潘成平静下来又没有打算靠近白博,这才将手里拎了半天的鞋子与湿巾放在其脚边。 潘成垂眸看了看,眉心顿时皱起,一副不想穿的模样。 “站多一会您就觉得烫了。”白管家温声提醒道。 潘成倒是不觉得地面的薄灰有多脏,但持续暴露在阳光下的地面难免会烫人。 他无奈般一合眸就直接往地上坐,自己慢悠悠将脚拭净又踩进鞋里。 “我就不陪您了,有事您就下去叫我。”白管家边拾起污纸边说道,说完就转身在地面上一节一节地往下消失。 白博似没发现有人出现,又似发现了却不在意,直到他垂手装弹时才边滑着一旁的屏幕边冷声吐道“说话。” 声音散在广阔的天空下,潘成只见那双唇似乎动了动,却又不似在说话,他看不清。 直到白博转身正对他,又边望着他边给枪上膛时他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唤他。 他快步得接近小跑般进到那片阴影下,小喘着气抬眸去看对方。 白博那张脸还是那般厌世又无表情,只是双眼在对上潘成时却没似寻常那般冷漠,他没有说话反倒是将酒杯旁的清水塞进对方手里,潘成一握住水杯他就转头架上枪。 潘成张唇吞进清水,双眸在仰起的下巴下不自觉地转动着去瞟周遭的物件。 东西很多,除去杯与香烟和火机,没一件是他在现实里见过的。 屏幕上有不时移动的光斑,光斑里是深浅不一的颜色,不止一个,随着白博指尖的滑动他能窥见还有散落在不同位置的光斑。 “蹲下。”白博忽然沉声说道。 潘成的身体比嘴快,应声时人已经缩蹲在地上,他惯性抬眼去看,那枪口正架在自己脑袋刚刚待的地方,他的手比意识来得快,杯往地上一放双手就自己捂住耳朵。 一个弹壳落地后耳罩随之出现在他眼前,他抬眸又垂眸,耳罩已经稳稳挂在他头上。 疼。 他身上泛着各种感受,首当其冲的便是疼痛。 他不敢贸然去触碰眼下的白博,只能仰头听着自己颅腔里的回响说道“主人…我能坐下来吗?” “坐。”白博头也没垂地吐道,手心随之落下抚过潘成的后脑,又稍稍侧身用指尖点了点对方的肩。 潘成无声沉腰置臀,眼角顺着身体自然反应夹了夹。 弹壳掉了一地,潘成已经开始数起那一个个时不时落下的小东西。 他的世界没有声音,只剩下视线所及的物体。 他倾斜着背抱着自己的双膝将下巴置于手臂上,眼皮在一眨一落间终是随着那荡于空气里的弹壳落下。 两人一坐一站,一个是身体累,一个是精神累。 当潘成醒在白博的抚摸下时阳光还是那般刺目,潘成的双眼眨了又眨,头上的耳罩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那正揉搓耳朵的指心。 白博见人醒来便缓缓笑道“抱不了你下去,自己可以站起来吗?” “可以。”潘成带着点没睡醒的迷糊感连连点头喃道,随即摇摇晃晃地在对方虚护着他的双臂里站起。 睡醒就有吃的,吃过便能再睡,他再次被人当成宠物猪般养。 就像他眼下正趴在餐台上要睡不睡地频频扇动眼睫,那漂亮的脸蛋因他侧头压在手臂上而只剩半份精美。 “上去睡。”白博捻着筷边夹边说道。 潘成一下睁大双眼自下而上地望着白博,他似委屈般说道“我不困…” 白博塞了一筷子进嘴,转眸问道“在想什么?” “想您。”潘成勾出抹甜笑回道。 “听话。”白博似哄骗般柔声说道,他乐于见潘成安心诉出心声,但却不会因此由得对方任性。 白博挑眼看了看一旁的白管家,又转头看向潘成说道“你想自己上去还是让叔给你扛上去?嗯?” 一脸掺着戏谑,一脸满是羞怯,一脸充耳不闻。 潘成一下从桌面抬起身坐好紧盯白博,他轻声说道“想待在您身边…” 那模样像极了不敢放肆又欲撒娇,那双眸惯性垂落又匆匆抬起,一脸诚恳又可怜兮兮地望着白博。 “又没赶你走。”白博略带不悦地说道,随即继续暂停的进食动作。 潘成应声起身,拖着又饱又困的身体往楼梯走去,身后响起白博那不带温度的声音说道“以后少叫几个人,太吵了。” 白管家点头应是,不想着解释也不做什么保证,模样就像那任打任骂又不叫唤的忠仆。 潘成摸上楼梯扶手的五指随之停顿,他扭头去看,只见一仆静候在一主旁,脸上并没什么情绪,似习以为常又似不甚在意,他回头迈上楼梯,不禁去想白博的话。 视线所及出现些许鲜活的绿植,那是一夜之间置放好的,那是白管家单凭自己无法布置好的。 他在这孤岛里兜兜转转时没见有其他人,白博方才架枪也不过是在猎杀灵活的雀或鸟,对方所言最有可能意指那些搬放绿植的人。 潘成机械性迈着楼梯,心随着眼帘垂落。 他不是没意识到白博有睡眠障碍,在那一晚又一晚的同床共枕后。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的情况会严重至此。 他是睡得安稳,半点声响都不曾察觉,对方却是将动静听得那般清楚,哪怕只是一声鸟鸣都足以让其惊醒。 他一点也不了解白博,哪怕他知道对方是第一次安心熟睡于他背上,他也没想到那是因长时间缺失睡眠而导致的。 他的心在那一个个迈过的台阶里越来越沉。 照顾白博多年的白管家又怎会不知其有睡眠障碍,却还是因为他那点敏感而让人连夜布好绿植,白博因发觉其用意而没有责怪白管家,反倒是默许白管家今后有可能做出的类似举动。 他的心冒出些许酸涩。 房门被他的手打开,大床的变化落入他眼里。 心里的酸涩被突来的鼻酸带走些许。 他一下跌进那被放满抱枕和布偶的大床里,他就像从高空失足后被软柔的云团接住般。 溢出些许湿润的眼角彻底埋进绵柔的布料里。 他蜷着身体将自己藏于床被里,离远看去小小一团,就像那藏于草丛里午睡的白兔般。 让人心生怜爱又觉其观甚是美好。 进房看到这幕的白博感到自己疲累的神经因此而得到舒缓,那张厌世脸顿时变得柔和,连眼角都软了下来。 他迈着那随意又慵懒的步伐走到床边,盘着一条腿坐于床沿,低头垂眸去看潘成。 对方陷于床沿不远处,似懒得再往里爬,又似因那些熟悉的柔软而一落于其中便睡去。 他的视线顺着对方的睡颜落到脸旁的手上,那只仍戴着银镯的手,那因为银镯存在而多一道阻力的手腕,那因为挣扎而伤害的手臂。 因为潘成的过度挣扎,那银镯曾缠上腕铐,所致受伤面积较另一只手来得要多,因此这手臂上的白块比另一手臂多出些许。 白博看着对方露在被子外的手臂眼角又软去两分。 他俯身靠近对方,指尖触过白块又覆上对方的脸。 潘成在那一下下的抚摸中要醒不醒地用脸去蹭那手心。 “我要出门,你当自己家就好。”白博似怕吵醒对方般细声说道。 “主人…”潘成连连扇着眼睫喃道,努力地睁开眼来。 “乖。”白博轻声应道,他安抚性地摸了摸潘成的头就抬身作势要站起。 “主人。”潘成匆匆唤道。 “嗯?”白博站在床边俯视着对方轻应道。 潘成合了合眸撑着床面坐起,被子压着衣物顺着他的动作从他身上滑落,衣物随之被扯动令他露出半边肩膀。 他只知开口去唤,却又不知能说什么。 他不能问对方去哪,又不能问对方何时归来,更不能提醒对方其需要休息。 他能将心声述出口却不敢将心思讲出来,他垂眸跪坐在床面半晌才想起要抬眸去看对方。 “说话。”白博沉声吐道。 潘成吐不出任何一个音节,他合了合眸就倾身往下趴,双手背于身后置于腰上,双腕交叠在一起,双臂伴着背脊的线条是那般优美,那撅起的臀又是那般诱人。 他侧着头压在床面,尽可能地用双眸去找他的主人。 认罚的姿态是那般乖顺又懂事。 白博冷嗤一声,这样的高度和距离让他不管用手还是脚都不适合,那罚便成了赏。 他用双眸扫过潘成的身体,冷声吐道“起来。” 潘成抿着嘴角应声重新跪于床面。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在潘成脸上。 潘成不是故意在耍小心机,只是他的惯性反应来得太快。 他快速地摆正泛红的脸等待对方。 “不会说话就叫人。”白博居高临下地冷声说道。 “主人。”潘成垂着眸应声唤道。 白博冷着脸闷应一声便转身离开。 潘成不知独跪了多久,最终如泄气的皮球般摊倒在床上。 白管家轻手轻脚地拧动门锁,脚步停在房门附近,离远见潘成似乎还在睡便打算转身离开,不想却听到从床上传来一声模糊的唤叫,他听不清,便试探性轻唤道“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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