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没办法接受和对方似毫无关系的两人一般一起走,每一步、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他能感受到手心的温度,也能感受到白博抚摸他手背的指心,但他却无法感到安心。 他在等,或是责骂,或是嘲笑,可对方似什么都没发生般依旧神色淡然,不曾看他一眼,连嘴角都没能出现任何弧度。 潘成不安地等着,白博自若地走着。 两人牵着手走过一块又一块地砖,路过一家又一家商户。 潘成就算将白博的脸看出一个窟窿来他也无法窥得任何一点东西,不安越来越大,他的双眸越来越暗,视线渐渐地从白博脸上落到地面。 “奴隶,你对我产生感情了,是吗?”白博看着前路轻声问道,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潘成的手背。 “是的,主人。”潘成亦轻声回道,双眸下意识地去看相牵的手。 他承认得那般坦荡又那般不假思索,是那般不惧又那般从容,似毫不担心这样直白的回答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 既然轮不到他去想主人要不要他,那他便没必要去做过多的解释或修饰,诚实,足矣。 “分得清吗?”白博语调平平地问道,说不清温柔道不明担忧。 潘成合了合眸,略带失落地回道“说实话,分不清。” 他不是分不清现实与游戏,更不是分不清爱情与肉欲,他分不清的是这份出现在主奴关系里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因为游戏而生出的依恋还是因为自己喜欢上对方其本身。 该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该怎么判断? 在这场没有暂停键的游戏里,他一直是奴隶,而对方一直是他的主人,那又要怎么分得清楚? 他分不清楚,亦不想分清楚。 一对一的条件,不允许任何人插足的关系,分不分得清楚于他而言无关紧要,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不想彼此之间的关系上升到另一个层面,更不想两人的关系发生任何改变。 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就好。 他忍不住收紧指尖,没有用力,像是在紧张或不安的情绪下自然流露的反应。 他很理智、很清醒,但他却无从判断些什么,就像那溺水之人在失去意识前能意识到的东西就只有两样,一是肯定自己在溺水,二是肯定自己无力改变现状。 而他,是那个坦然赴死之人,连那呆滞看向地面的双眸里都是一滩死水。 如果白博此前只是自以为是地认为潘成对他产生感情,那眼下便是从对方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白博很清楚,潘成那一次又一次的走神必然是因为他的某些举动,某些会触及对方记忆的举动。 显然他做的某些事情让潘成想起一些能引其脱离主奴状态的记忆,或许是一些非主奴关系里的回忆,或许是过往的某个人,又或许是过往的某件事。 不是不好的回忆,那最大的可能便是他的举动与回忆里的某个人或某件事高度重合。 他垂眸看了看那银镯,哑声说道“需要得到回应还是认可?” “不需要,主人,都不需要。”潘成轻声应道,仍跟着白博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想要什么?”白博问道,平缓地走着每一步。 “只要是您给的。”潘成应声回道,视线和白博一样落在银镯上。 白博合了合眸抬眼去看周遭的烟火气息,柔声说道“早上的相处是不是让你感到不适?” “不是的,主人。”潘成略带着急地回道,似乎是怕白博误会些什么,连双眸都匆匆抬起去看对方。 只见白博自然地合眸勾起唇角,依旧眼看前路地说道“如果有不适,要说。” “好的,主人。”潘成快声应道,就像怕极了白博般,只有那双晃动的眸在无声中透露,他不是怕,那是惊、是喜、是慌。 “太刻意了。”白博忽然沉声说道。 “对不起…”潘成惯性垂眸轻声说道。 太刻意了,刻意到白博一开口潘成就知道对方意指什么。 太刻意了,因为潘成并没有这样的习惯,他不会在每一个回答后带上对白博的称呼,眼下就像在反复告诉白博,他没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的身份,更不会妄想有什么改变。 白博笑了,笑得无声却被阳光衬得那般灿烂。 “许你一个奖励,想要什么?”白博柔声说道。 奖励? 潘成有些迟钝地抬眸去看白博,略带迟疑地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说说看。”白博含笑说道,终于侧头对上潘成的视线,眸里带着对方惯见的温柔。 潘成顿时双眸亮起光,他细声说道“可以要您一天的时间吗?” 白博对上那双饱含期待的眸不禁勾起嘴角,轻吐道“可以。” 那双眸里的期待顿时被欣喜吞噬,潘成笑得连双眸都藏起来,笑得那般干净又纯粹。 白博抿着笑将头转回去,将那轻摆脑袋的动作藏于其中,又轻又小。 哪怕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也没能逃过那双藏在眼帘后的眸,那些若有似无的宠溺与纵容也没能被那双眸错过。 潘成稍稍敛了笑歪头看向白博说道“确定哪一天之后再告诉您,可以吗?” “可以。”白博不带思索地回道,膝盖一弯一直后问道“有角色吗?” 角色? 潘成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回道“没有,只是想您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白博合眸勾了勾唇角侧头看向潘成,他带着些许调侃说道“原来不是想要约会啊…” 潘成被看得脸上一热,匆匆垂下双眸,小声说道“不是的。” 白博似被对方那害羞的模样逗乐般,嘴角的弧度勾得更甚两分。
第76章 071|主人 这个世界存在很多人,包容着很多人,就像这市井里的街道一样。 “抬起来。”白博沉声吐道,连牵着潘成的手都突然用力两分。 潘成应声顿时抬起微垂的脑袋和双眸。 他这样的习惯真是改不掉,白博并不讨厌,却也不怎么喜欢,尤其是两个人牵着手走在人群里时。 潘成一旦待在白博身边就容易掉进自己的世界里,那个只有自己主人的世界里,尤其是处于被牵引的状态,他全然忘记自己身处何处,或是说他不愿去想自己眼下处于什么情况里。 “觉得丢人,是吗?”白博冷声说道,嘴角的弧度早已不见踪影。 “不是的,主人。”潘成轻声说道,他悄悄地靠近白博两分,似试图让自己的话变得更可信般。 “我觉得。”白博冷声吐道,连身上都透着股冷意。 潘成沉默地深吸一气,连下巴都被其动作带得仰起两分。 他可以是任何状态,但他的畏畏缩缩与自甘卑微都应该留给自己的主人而不是外人。 潘成合了合眸,终于让自己得以看清周遭的环境,还有自己主人的侧脸,那个不只是自己主人的侧脸。 他开始张望周遭的事物,欣赏着那些自己不常看见的风景。 那微微翘起的唇角被潘成遗漏在视线之外。 当潘成看见那并不陌生的双开门时不禁愣了愣,那泛黄的墙面与那泛黄的白色门框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白博没有停顿地推开门带着潘成走进去,前台里的护士立马起身询问道“请问二位有预约吗?” 停在台前的白博似不耐烦般弯了弯嘴角,他一声不响地抬起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将其明晃晃地展现在护士眼前。 当护士正一副磕到的模样时只见白博转了转手腕,那银镯一下变得那般明显,护士脸上的笑容弯道急转般僵硬一瞬便消失,她一边摸上台面的座机一边冷静地说道“麻烦请稍等。” 不过转头想摁按键的工夫护士就瞥见有一个救星在视线里出现,她连忙侧头喊道“七哥!七哥!” “戚医师!戚医师!讲多少次叫我戚医师!”一道怒意冲天的男声紧接着应道。 那一身白衣满是书卷气息的人正是老先生的徒弟,戚医师带着恼怒猛地合上手里的东西,不想一抬头就看见站在前台旁的白博,人一下就傻了,他连连眨眼又匆匆朝白博走去。 “您不舒服?”戚医师紧张地问道。 “来体检。”白博带着一贯的冷戾说道。 戚医师悄悄松了口气,转头让前台护士去叫自己的师傅,当他准备给二人带路时才发现这两个人一直牵在一起的手,还有那听闻里的银镯主人。 这不就是上次自家少爷亲自带来的那个人吗? 他挂着笑容老老实实把人带去体检,多半句话都不敢说,更不敢打趣白博居然会主动来体检。 原本他以为白博会像上次一样,只是把人带来体检,所以才想请师傅出来好让白博也一起做了,不想白博竟是吐出一句‘一起做’。 这可让他是又惊又喜,连连点头就给两人安排。 潘成安静地配合,只是总会忍不住用双眸去找白博,白博也总会耐心地回应对方的每一道目光。 这一幕接一幕对戚医师来说可谓是一场又一场红雨,他像不认识眼前的白博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那惊讶的眼神,即便这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言语交流,即便他接二连三收到白博丢来的冷眼,他还是没办法在其对潘成流露出温柔时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啪- 一个闷响出现在戚医师的后脑勺,他吃痛地捂着脑袋转头,委屈巴巴地吐道“师傅…” 老先生怒其不争地斥道“眼睛不想要了老夫现在就给你摘了!” 戚医师弱弱地低下头自己揉起脑袋来,不需要老先生提醒就自觉地跟在自己师傅后面帮着忙前忙后。 如果没有白博开口要求,潘成的体检完全可以照流程走,可眼下是白博一起体检,这就逼得师徒二人不得不亲自动手。 在岗的工作人员纷纷自觉地让出位置又懂事地不闻不问,就算有些人没见过白博,但在这就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那银镯,这足以让他们明白老先生师徒二人的举动是因何而起。 思绪出现在每个人脑里,亦出现在潘成脑里,他垂眸朝自己的手腕看去。 一样,到哪都一样,这银镯就像万能的通行证,任他畅通无阻又肆无忌惮地出现在每一个属于白博的地方,而每一个人都会尊重他却又对他视而不见。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银镯意味着什么,又象征着什么。 正当他盯着银镯出神时,视线里出现一个指尖轻轻挑弄着镯边。 “摘不下来,有些机器没办法用,可能会麻烦一点,你今天有空,对吗?”白博在潘成身边轻声说道。 潘成应声抬眸,抿笑回道“有空。” 白博回以一笑,指尖顺着潘成的手腕跑进手心,顺势将人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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