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成轻点着头回应，一边安静地用餐一边时不时转眸去看白博。 “好看吗？”白博突然问道，他边嚼着嘴里的东西边挑眼去看潘成。 这一看一问让潘成有些愣神，他迟缓地咽下嘴里的东西才开口回道“好看。” 白博勾着唇角明知故问道“什么好看？” “您好看。”潘成垂眸一笑回道，似不好意思般藏起双眸，捻勺的手一下一下刮着粥面，他听见白博的轻笑不禁转动双眸伸手捻起一块糕点，似极了偷看别人又被对方抓包，转而假装忙点什么试图掩饰自己。 白博的嘴角迟迟下不来，他勾着无声的笑捻起纸巾拭手擦嘴，又抓起在这一桌早餐里格格不入的酒杯。 茶色随着他的动作晃动，酒杯被他放到唇边，他合眸嗅了嗅酒的味道，唇齿含上杯口手却没有抬动，就像昨晚一样。 潘成窥见白博的动作不免有些困惑，在他的印象里对方就像一个对酒精有依赖性的人，眼下却只闻不喝，实在有些反常，这惹得他不禁眨巴着双眼盯看对方，连吃都忘了吃。 “吃好了吗？”白博边放下酒杯边问道，连眼都没抬地转身将杯里的茶色往水槽里倒，继而打开水流洗杯。 “吃好了。”潘成迟钝两息地回道，他动作快得就像怕被白博责骂般，不过三两息就从椅上下来，利落地收拾台面。 潘成见人不移步也没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一样样将器皿里的残渣处理干净再放进水槽里，白博自然地开始洗碗。 很奇怪。 潘成只觉得处处都透着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怪异，他只知自己此前并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 不对。 潘成的动作顿了顿，因为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记忆。 白博主动伸手接过那个停在半空中的器皿，他边洗边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潘成摇头回道，随即转过头继续收拾。 “去把锅弄一弄，里面还有粥。”白博随口说道，似乎对潘成的走神并不在意。 潘成不带迟疑地回应，转身就去弄锅，那些记忆就像被倾倒的米粥般一点点流进他的脑里。 “怎么了？” 白博温柔的声音突然闯进潘成的脑里，让他瞬间回过神来，他愣愣地将倒干净的锅置于台面，失神的双眸渐渐回神又垂落，他轻声喃道“对不起…” 白博顺手拿过锅就洗，他边洗边问道“想到什么了？” “以前…”潘成含糊不清地吐道，稍垂着脑袋站在白博身侧，看上去有些僵硬又有些发枯。 白博并没有侧头去看潘成，只是平淡地应去一声，又问道“不好的？” “也不算是。”潘成轻声回道，那张呆滞的脸终于有些许松动，他扯出抹无力又淡然的浅笑。 白博轻应一声便没再说话，将东西洗好就留给潘成收纳。 潘成惯性地回应着，只是那双眸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去看白博的背影。 他的双手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并不需要他那双失焦的眸为其指引道路。 当他将东西收拾好转身就见白博倚墙而立，那模样看上去已经在这站了许久。 潘成垂眸勾起唇角唤了声‘主人’，白博看着那有些牵强的浅笑只是平淡地吐道“换衣服出门。” 当潘成换好衣服出来时只见白博倚墙坐在玄关的地板上划手机，盘着一腿支着一腿，那坐姿、那感觉活像路边的地痞，可身上散发出的气度却又不像，反倒像堕落的贵公子。 潘成没来由地划出抹灿烂的笑容，他眼角夹笑地说道“主人，我换好了。” “穿鞋。”白博抬头挑眼说道，话落就转身把脚放下去自顾自地穿鞋。 等潘成走近就看到自己的鞋子规整地放在地沿旁，放在白博那只穿好袜的脚边。 他停在白博身后，身体似被晴日里的闪电劈中般，僵硬又静止，直到白博穿好鞋他也没能动弹半分。 人的记忆很调皮，它蛰伏在人寻常的每一个日夜里，却又猛然在某些瞬间跳出来戏弄人。 潘成看着那只朝他伸来的掌心连连眨眼，他略显慌张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又匆匆在其牵引下往地上坐开始穿鞋。 他觉得眼下的自己是那般让他陌生，高频率的走神不像他，他开始不安，尤其是在白博不问又不骂的情况下。 “东西拿好了吗？”白博转头问道，一手提着垃圾袋另一手正在开门。 潘成下意识捂了捂自己的裤袋，手机在，他又转眸去看玄关的台面，车钥匙不在，好像落在码头了。 他回头朝白博点头说道“拿好了。” 白博轻应一声就抬脚往外走，潘成跟在其后关好门正要开口就见陈助理拎着一袋两袋正站在不远处。 陈助理将视线从那袋垃圾上挪走就朝潘成点头打招呼道“潘总。” 潘成下意识点头回应，余光里的白博已经走去等电梯，他匆匆丢下一句‘辛苦了’就抬脚跟上。 陈助理并没有错过潘成脸上显露的着急，他惯性地点头，视线不自觉地跟着潘成走，身体却是朝那道门走去，他窥见白博先一步走进电梯又摁住电梯门等潘成进去，而潘成则是稍垂着脸走进去，又似惯性驱使般停在白博侧后方。 电梯门关上，陈助理亦踏进潘成家。 他垂着头换鞋，眸里透着些许暗淡。 刚刚那个人绝不是他平时见惯的那个潘总，可垃圾并不是潘总在提，而是另一个人拎着。 陈助理摇了摇头就抬脚离开玄关往里走。 其实当他在车库看到那辆黑色的轿车时本能是要离开的，可不知是出于关心还是担心他最终选择了上楼，或许是因为潘成没回公司睡，又或许是因为潘成没回信息。 家里很干净，就像往常一样。 他来的正是时候，刚好将橱柜和冰箱空出来的地方重新填上。 陈助理边忙边拿出发出震动的手机。 -别让人在家里上厕所，包括你- 屏幕里的文字是那般直接又干脆，陈助理随手回去一句‘好的’又接着忙，全然不问缘由。 他突兀地扯出抹笑，却笑得连眉心都皱起。 车库里的潘成匆匆放好手机紧跟着白博的步伐，视线持续停留在那只没牵他的手上。 他的眸里流转着暗光，说不清克制道不明忍受，似乎还掺着两分痛苦，所有的扭曲都汇集在那双垂落的眸里，面上的他还是那个他，淡然又安分。 坐进车里后白博明显能感受到潘成的目光，是那般认真又专注地看着他，但他似毫无察觉般踩着脚下转着方向盘。 那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博身上，没有走神亦没有中断。 潘成不安，白博知道。 因为接连的走神，又因为白博的不闻不问，往往主人的不在乎、不介意会给奴隶带去莫大的危机感，不安、恐慌都会接踵而至，而潘成则在这样状态下选择了无声的亡羊补牢。 白博终是在某一个红绿灯前踩下刹车后开口说道“如果你想要待在我身边时保持时刻的高度专注，我可以给你，前提是你要得起。” 那语调平淡又带着点冷漠，白博始终目不斜视地看着挡风玻璃外的景象。 潘成闻言动了动眉骨，并没有回答。 他要不起，如果真像对方说的那样，当对方出现在他视野里时他便没办法思考除对方以外的任何东西。 他要不起，他还需要工作、需要生活、需要理智。 尽管他要不起，也不妨碍对方所说的是那般吸引他，那种整个世界只剩下对方一个人的状态太过吸引他，他不需要在乎对方以外的任何东西，他是多么渴望那种心里脑里都只放得下对方的状态。 白博似在等潘成的回答，又似根本不在乎对方会不会回答。 当轿车从绿灯下驶过时，白博开口说道“我不需要知道你的过往，就像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一样。如果你想让我知道你可以说，如果我觉得你脑子里的那点东西影响到我们的相处我会要求你说，明白了吗？” “明白了，主人。”潘成应声说道。 “现在可以让你的眼睛看点别的东西了吗？”白博说道，双眸仍专注于路况，半点想转头的意思都没有，似被那目光盯得难受，又似不愿与之对视。 潘成合了合眸应声，他匆匆将脑袋转向车窗，过快的动作让僵硬的脖子猛地感受到一阵酸痛，这让他连连夹起眼角。 “自己揉一下。”白博边转着方向盘边说道，平淡的语调听不到任何情绪。 潘成应声边抬手摸脖子边回头去看白博，对方连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他的双眸顿时就往下垂，说不清难过道不明失望。 像以往一样，潘成自顾自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白博开着车不时转眸看一眼对方的侧脸或者后脑勺。 车最终停在市井里的路边，两人相继下车。 潘成自觉地跟着白博走，没有过多的张望，视线惯性地落在脚前的地面上，亦落在那只没牵他的手上。 从路边到路口，潘成在跟着白博转进街口的那刻终是忍不住伸手牵上白博。 指尖轻轻攀上手心，指节半挂在白博自然微曲的指弯里。 潘成不敢用力，亦不敢完全握住白博的手，似试探又像冲动后的退缩。 白博并没有因此停顿脚步，而是自然地顺着手里的指节将潘成的手握住，似乎这再寻常不过。 两人靠得那般近，又走得那般慢，似散步般的步伐让两人在这热闹的市井里显得有些慵懒。 阳光明媚，四洒在人间，亦落在二人身上。 潘成还是习惯性地落后白博半步，走在对方的侧后方，他终于舍得顺着相牵的手抬眸去看白博，那张不变的厌世脸是那般让他着迷，哪怕对方并没有侧头看他。 “你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白博忽然侧头问道，视线却落在沿路的风景上，看着那些商户或路人。 潘成感受着手背上的抚摸，下意识地顺着白博的视线看去。 路人来来往往，商户或忙或闲，有人闲聊，有人争执，而他们走在城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条街上。 两人贴得近却不至于藏起相牵的手，或许无人在意这寻常日子里的两个路人，或许有人看见会投以异样的目光，又或许会见怪不怪。 潘成的视线顺着沿路的人或风景又回到白博脸上，他张了张唇轻吐道“知道。” “说说看。”白博轻声说道，不带半点起伏，让人无从窥得其状态。 潘成浅浅吸进一气勾起抹浅笑说道“意味着您能不顾我的意愿，在任何地点任何情况下牵引您的奴隶。” 白博闻言垂眸去看两人相牵的手，那银镯在阳光下不时闪着亮光。 如果潘成此前不明白白博为何时而牵他时而不牵，那眼下的他已是清楚知道，白博从来不介意在人前与他产生肢体接触，哪怕是牵手这样的动作，对方也从未在意过别人的目光，对方在意的是他的处境，照顾的是他的感受。
243 首页 上一页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