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刑越说越崩溃,恨不得跪下来对着普渡修女互相磕头。他一把攥起修女的衣襟,苦哈哈地求饶:“姐,你就放过我吧,一晚上真的抄不完那么多。我从今天开始皈依天主,我再也不勾引已婚妇女了,我再也不乱发神经了……” 相比起宋葬哭笑不得的看戏心态,殷臣面色逐渐冷凝。 看着这两人疯疯癫癫的样子,他心情越来越烦躁,很不舒服。 他很讨厌噪音,更讨厌不属于宋葬的哭声。无论男女老少,一旦制造出大量噪音,都只会激起他内心翻涌的杀意。 烦,特别特别想杀人。 “我不信。” 于是殷臣冷声打断了眼前的聒噪景象。 他从宋葬手中拿走那根黑檀木手杖,微微抬高几寸,无比坚硬的杖尾恰好对准了普渡修女的面庞。 “我现在就杀死你,上帝,也让我尝一尝倒霉的滋味?” 话落一瞬,檀木手杖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刺出,直勾勾插进了普渡修女圆瞪的右眼之中。 历经百年的厚重地砖,在顷刻间裂开数条沟壑,硬木也根本承受不住这份强烈的冲击,从末端开始寸寸皲裂,如齑粉散落一地。 宋葬看得分明——殷臣绝对没有留手,至少用了八成力气。 普通人被他刺那么一下,整个头盖骨都会在眨眼间化作碎片。 “嗬、嗬嗬,呕……” 可普渡修女依然活着。 她并没有如三人预想那样发出惨叫,抑或是七窍流血。 这个女人活蹦乱跳,浑身抽搐着长大嘴巴,像是濒临窒息般发出痛苦的干呕。 她喉咙不知何时胀大了整整一圈,犹如打气球似的迅速浮肿起来。 青红交错的血管像极了野蛮生长的藤蔓,扎根在肿胀的喉咙两侧,条条突起,道道鲜明。 好像有什么极为恐怖而不详的东西,即将要从她的身体中诞生,从她的嘴里破土而出。 宋葬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哆嗦着拉住殷臣的衣摆:“殷臣,我们快跑,听我的跑远一点,我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殷臣愣了半秒,没有多问一句,听话地反手将他扛在肩头,还顺带拎起了林刑的衣领,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哇啊啊啊——!!!” 紧接着,一道无比尖利而刺耳的新生婴儿啼哭,划破了地下冷寂的空气。 温度在猝不及防间骤然狂降,从严寒化作阴冷彻骨的可怖霜冻。 殷臣跑路的速度实在太快,如一阵狂风,林刑不知不觉便已双脚离地。 他艰难扒拉着自己被迫勒紧的衣领,拼命大口呼吸,随即发现……他唇角和人中的络腮胡子居然开始迅速结冰,眨眼就变成了阻挡他夺取氧气的厚重屏障。 努力呼吸间,林刑莫名心头猛跳,像是压着块沉重巨石。他无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普渡修女的方向,瞳孔骤缩。 “娘的,为什么倒霉的还是我?!” 一只浑身赤///裸的鬼婴,正以恐怖的速度死死追在三人身后,紧咬不放。 它小小的身子虚浮透光,近乎透明的苍白皮肤上,泛着密密麻麻的狰狞掐痕与青紫冷芒,葡萄般浑圆的大眼睛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眼白的痕迹,无比瘆人。 林刑咳嗽着喊:“大哥再跑快点,有鬼!!” 趴在殷臣肩头的宋葬同样看得一清二楚,耳边也再次开始嗡嗡作响,婴儿啼哭与诡异的呢喃声交错混杂,吵得他恶心想吐、头晕目眩。 在护工与守卫惊恐诧异的喊叫中,三人已经逃离了地下一层,逃离了阴气深重的西楼。 重新踏入烛光通明的温暖室内,鬼婴却不似普通的鬼魂那样开始虚弱。它的实力浑然未受影响,依旧以极快的速度疯狂追赶他们,一口咬掉了林刑的鞋子,誓死纠缠不休。 “宋葬,你试试用枪打它,我给你的枪。”殷臣突然开口。 他语气非常冷静,脸不红气不喘,一秒飞出数百米也像是如履平地。 “好。” 宋葬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从口袋拿出那把华丽的手枪。 他瞄准身后面无表情却又大声啼哭着的鬼婴,哆嗦着反复拉开保险,反复扣动扳机。 “砰——” “砰——” “……你们,有没有听到枪声?” 黎明停止祷告,声音有些惶恐。 “什么意思,你想亵渎神圣的晚间祷告吗?滚下来,你不配做我们的头领!” 没曾想,瑞秋修女的态度格外蛮横,似乎并没有全神贯注投入在经文的圣洁洗涤中。 她再次抢走了黎明的玫瑰念珠,粗鲁地一把将她推入其余修女之中。 “啊!”黎明发出一声惊呼,红着眼圈跪坐在地,不敢反抗。 因为修女们根本不会为她出头。 好像所有人都恨死她了。 毫无悬念,瑞秋修女堂而皇之夺走了她的位置,居高临下仰着脸,慢慢地弯起唇角。 她扯出一抹复杂而晦涩的冷笑,将玫瑰念珠缠在腕间,抚摸着冰凉彻骨的金色十字架,轻声呢喃:“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 黎明怔怔看着她,愣在原地,不由自主瞪圆了眼睛,表情一点一点变得惊恐。 因为瑞秋修女的肚子突然间疯狂鼓胀了起来,迅速撑破黑袍,凸起一个无比诡谲的弧度。 ——犹如十月怀胎的临盆妇人。
第71章 利普顿疯人院(8) 黎明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诡谲的景象。 “你们都没有看到……” “嘘,安静,”跪坐在她右侧的修女突然开口,声音低冷而严肃,“如果再故意打断祷告,就请你立刻离开。” 黎明循声扭头,嘴角颤了颤,脸色惨白如纸,僵硬地又将头转了回来。 因为修女的脸皮正在缓慢融化。 溃烂破洞的嘴唇,被红白条纹的肌肉牵扯着上下张合、粘连蠕动,露出狰狞牙床与不算规整的牙齿。 每一句祷告,都让皮肤融烂得更加迅速。 修女们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身的异常,也看不见瑞秋那愈发惊悚硕大的孕肚。 怎么会这样? 黎明看了一眼贴在天花板上的管家先生,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跟着念了几句经文。 紧接着黎明就打了个寒颤,低头紧紧闭上血淋淋的嘴巴,将口中涌出的血丝和粘膜组织努力咽回肚子里。 不能祈祷,说什么也不能再祈祷。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场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祷告,其实是修女在用自身血肉,给怀孕的母体输送养料。 那种在念诵时感到圣光环绕、浑身放松且心灵平和的错觉,根本就是一针效果极强的迷幻麻醉剂! 所以没有人能察觉到自身血肉的溃烂溶解,甚至没有丝毫痛楚,一心一意为她们心心念念的“天主”而专注祈祷。 黎明封不住她们的嘴巴,只能管好自己。 皮肉黏烂的滑腻声音此起彼伏,而瑞秋修女,即将临盆。 她脸上复杂难言的笑容彻底消失,一幅虔诚模样,有条不紊地熟练祷告着,嗓音不急不缓。 而她的身体,却好似不再被大脑所管控,头身的行动彻底分离,甚至开始努力为顺产而做起准备。 用力揉捻腕间的玫瑰念珠,手背绷起鲜明青筋,金属十字架晃荡敲击在木珠上,大腿颤抖着拉开,胸腔快速起伏…… 诡谲怪诞的景象,令黎明心中蓦然升起一个荒谬猜想。 ——耶稣降世。 他诞生于处女的子宫,他的母亲是圣母玛利亚,她们今日祷告一直在重复《玫瑰经》的内容。 很多细微的线索连在一起,再结合下午那道来自远方的审视目光…… 真正被选中的,被指定即将承接生命的母体,本该是她自己,是她黎明修女。 她差点就被迫怀孕了,这毛骨悚然的可能性令她后背发凉。 可在最后一刻,瑞秋修女却把她换了下来。 瑞秋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瑞秋究竟是为了取代她,还是想要拯救她,才会如此蛮横地夺走她身为头领的位置? “威尔士先生,怎么办?”黎明抬眸,看向隐约扭曲的天花板,无声询问。 “有趣。” 管家微笑回答。 那就生下来吧。黎明摸着藏在袖口的匕首,下定决心。 虽然很危险,但只有让她生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婴儿,才能得到更多主线任务的线索。 黎明偷偷摸摸打开群聊,催促守在外面的徐蔚然,赶紧去准备好婴儿用品。 例如什么摇篮婴儿车,毛毯小包被,奶瓶和尿布…… “这大晚上的,我去哪儿找婴儿用品?!” 徐蔚然呆愣吐槽着,但也不敢耽搁大事,拔腿就跑了起来。 祷告室旁边是教堂和修女住所,冬夜雪大,巡逻的护卫躲起来偷偷烤火。 徐蔚然穿着护工服装,几乎走到哪儿都畅通无阻,却像只慌乱的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因为修女们的生活实在太朴素了,几乎没有任何闲置用不上的杂物,连被褥也只有两床替换,而且都很沉重。 徐蔚然一咬牙,干脆闯进了普渡修女上锁的卧室里。 随后他愣在原地,被眼前景象彻底惊呆,险些以为自己眼睛视力有问题。 因为这根本不是天主教苦行修女的简朴居室,而更像……一个未成年小男孩的卧室。 一长排价格高昂的蒸汽火车模型,头尾相连,横摆在书桌上。地上有粗糙散落的积木和玩具木剑。 窗边挂着各种骑士团的刀枪和勋章,兰斯帝国的小旗帜,麻雀与鹿头标本,打猎用的步枪。 至于黎明想要的摇篮和婴儿车,都藏在大衣柜的一侧,全是专业木匠打造的好东西。 徐蔚然搬开另一侧的替换被褥,蹲下来翻了翻,发现甚至还有各种不同大小的包被,柔软贴身的婴儿衣物,手缝的棉袜子与保暖耳罩。 婴儿用品旁边,全是小男孩的衬衫裤子,崭新漂亮,整齐叠放在最上层触手可及的地方。 普渡修女是真的疯了。 这一事实,在此刻得到了最为鲜明的认证。 徐蔚然抿着唇,表情严肃,把黎明要的东西都用棉被包起来,熟练打成一个沉重而硕大的包袱,扛在肩上快步离开。 “砰——” 不远处,枪声再次响起。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紧随而至,与小猫似的婴儿呜咽混杂交融,穿破了浓稠夜色,天际隐约泛起一层乳白微光。 徐蔚然脚步倏然停顿,皱起了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回事……有两个婴儿?” 他猜得没错。 与此同时,宋葬已经彻底打空了弹夹。 青紫交错的鬼婴睁着幽黑双眸,浑身布满斑驳孔洞。从额头到心口,每一处被子弹穿透的孔洞,都流淌着阴冷恶臭的黑水,将它本就阴沉的稚嫩脸蛋,污染得愈发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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