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那条近乎无用的右腿,没有炸膛,子弹极为顺滑地射了出去。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狭窄的禁闭室里显得格外凄厉。 看来“主”的意思很明显,查理可以随便他折腾,但普渡修女不能杀。 林刑嗤笑一声:“你们的主,好像真的特别嫌弃你,看来你绝对是个混账,恶棍。” 惨叫着的查理愈发崩溃,他边哭边笑地大喊:“分明是这个淫邪的□□,主动背弃了自己终身侍奉天主的誓愿。她看不上我,非要和其他野男人偷情,在地下室里生了个儿子,偷偷养着!我替天行道,溺死那杂种又有什么错?! “当年神父也默许了我的行为,凭什么他现在还能高高在上当他的神父,主却把过错都归在我的头上!你告诉我,我有什么错!!!” 林刑听着听着,表情逐渐怪异起来。 他不太相信,普渡修女是会擅自与男人私通的性格。 相比起渴望男人,她恐怕更渴望弄死世界上的每一个男人。 无论她因何而怀孕,身为天主教徒,她都不能尝试以任何方式堕胎。否则,依据教义,在死后她将会堕入地狱,万劫不复,经历永世折磨。 那个孩子的出生与死亡,给她带去过多少难言的苦痛与疯狂? 林刑不由得大胆猜测,普渡修女真正的执念,其实是……让所有男人都失去生育能力。 而“主”容许了她的疯狂。 这代表着,在怀孕生子这件事上,普渡修女应该是无辜的受害者,所以“主”才会给予她补偿与庇护。 既然如此,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到底是哪个禽兽让她怀孕的? 林刑看着如同野兽般嘶吼的修女,叹了口气,干脆直接抬枪打爆查理的脑袋。 粉白脑浆混着血水,如烟花四散而落,落在冷白的病床,落在普渡修女皱巴巴的黑色头纱,落在她被生理性泪水所浸湿的颤抖睫毛上。 禁闭室里骤然安静下来。 普渡修女蓦地停了动作,沉默着坐在床尾。她用手指抹了抹自己周身鲜烫的脑浆,闭眼缓缓送入口中,如同正在品味着绝无仅有的琼浆玉露。 “修女,我已经帮你杀了这个狗东西,怎么样,爽不爽?现在你还想扒我裤子吗?” 林刑撑着身子半靠在床头,曲起一条腿,吊儿郎当地问。 普渡修女睁开眼睛,眸光麻木而冰冷,嗓音因长时间的嘶吼而变得粗哑:“我把你的女人扔进了老鼠的巢穴。她现在已经死了,被啃食得稀巴烂。 “你想恨我,那就继续恨我,别他妈套近乎,脏东西。” * 一楼后院。 被厚重冬雪覆盖的石板路面,留下无数道轮子碾轧而过的痕迹。 所谓的饭后散步消食,其实是宋葬坐在轮椅上,戴着雪白的貂绒围巾,被殷臣推着到处晃悠。 油灯挂在轮椅一侧的把手,随着萧瑟晚风前后摆动,摇曳火光映照出雪地刺目的白。 宋葬看着白雪中重叠交错的轮胎痕迹,发现殷臣居然不动声色地偷偷绕起圈来。 将近十分钟,他俩都反复在堆满枯枝的土豆田附近打转,跟俩神经病似的…… “卡佩阁下,你就这么想要与我单独相处?”宋葬不由阴阳怪气。 殷臣一点也不心虚,似笑非笑,故意用冠冕堂皇的口吻配合他回答:“我想与自己负责的病患单独相处,长期观察,早日治好你的疯病,有什么问题?” “不准绕路了,认真找!”宋葬瞪他。 “好吧。” 殷臣勾起唇,调转了轮椅的方向,朝从未探索过的犄角旮旯走去。 ——西楼,女性患者们的聚集住处。 后厨与洗衣房,分别有两扇通往地下的门扉,这份情报来自管家先生的友情支援。 两人绕开四周巡逻的护工,为免打草惊蛇,殷臣还将轮椅暂时收进了储物空间。 后厨里闪烁着昏暗的蜡烛光芒,几名被疯人院廉价雇佣的妇女正在做工,打扫卫生,清洗餐盘,为明日早餐做准备。 她们低声抱怨着生活琐事,粗糙双手被冰凉井水冻得通红。 “人太多了。”宋葬无声地说。 殷臣颔首认同,心照不宣地决定先去洗衣房看看。 两人脚步无声,沉默着跨过狭窄阴冷的走廊。空无一人的洗衣房后方,果然有扇毫不起眼的木门,挂着一把半开的铜锁。 殷臣推开门,幽凉的冷风阵阵吹来,螺旋向下的漫长楼梯,逐渐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里,裹挟着一丝不祥的气息。 地下一层,传闻中疯人院的禁闭室所在之处,似乎并非全然密闭的地下空间。 宋葬悄悄勾上殷臣的指尖,用了些力。 殷臣反手将他稳稳牵住,低声问:“害怕?” “嗯。”宋葬白着脸,恨不得整个人挂在殷臣身上。 就在木门被推开的刹那,一股浓郁的不安感如暗潮涌过。 飘于空中的呢喃细语好似幻觉,在他耳边“悉悉索索”地嗡鸣着、骚动着,片刻后,又在他主动与殷臣牵手时蓦然消失。 地下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只有他被影响,殷臣却根本毫无察觉? 宋葬神经紧绷,心脏怦怦直跳,一手点亮系统光屏,一手拉着殷臣。说什么不给他下去。 【宋葬:@张明慎,张大哥,有空帮忙占卜吗?接下来我和殷臣要去地下一层,会不会很危险?麻烦你了。】 【张明慎:111】 【张明慎:很危!】 【张明慎:@黎明,你更危险!】 向来沉默的张明慎,这次一口气连发了几条消息,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你看!” 宋葬攥紧殷臣的手,嗓音轻颤。 然而,殷臣这人向来不知道“恐惧”二字该怎么写。 他捏了下宋葬的脸,若有所思:“你先躲着,我自己下去看看。” “不行,那还不如我们一起去呢,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回想着那些精神污染的细碎呢喃,宋葬是真不放心,直接抱住了他的胳膊。 “那就抱紧我,”殷臣没有挣脱,心情却愉悦得不合时宜,声音如沐春风,“我能保护你。” 宋葬:…… 他真不知道殷臣在高兴什么。 粗糙的石头阶梯没有扶手,构造陡峭,两人并肩而下更是显得逼仄。 若是一不小心,非常容易失足滚落。于是他们谨慎地放缓了脚步,紧牵着手贴在一起,慢吞吞向下走。 宋葬拄着镶满宝石的细手杖,殷臣提着摇曳的油灯。 “真希望这条阶梯永远没有尽头。” “……为什么这样说?鬼打墙很吓人的。” “我喜欢这种感觉,你的心跳好快。”殷臣诚实回答。 宋葬默默解释:“那是因为我害怕。” “我知道,吊桥效应,听说会有恋爱般的快感。” “嗯??” 殷臣长睫垂下,突然间似乎有些低落:“可惜,现在我的心跳好像不是很快。” “殷臣,你好笨,吊桥效应不是这个意思。”宋葬顿了顿,不由哑然失笑。 拜他所赐,两人如此无厘头地闲聊两句,宋葬现在还真没那么紧张了。 “嫌弃我笨,就要继续教我,把我管好,”殷臣也轻笑一声,接着幽幽威胁,“你不管我,我就为所欲为。” “……没有不管你。” 宋葬无奈。多大个人了,怎么态度还跟小朋友似的。 他正在心中暗自吐槽时,冷不丁好似听见了一声婴儿的啼哭,脚步瞬间顿住。 “你听到没?”他压低声音问殷臣。 殷臣微微蹙眉,点了下头:“躲在我后面。” 那婴儿的哭声很微弱,断断续续向上飘来,像病弱小猫的呜咽。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却格外诡异而明显。 宋葬咬着苍白嘴唇,听话地躲在殷臣身后。 他们没有选择原地返回,而是继续一前一后向下走,直到狭窄走道逐渐豁然开朗。 萦绕在疯人院里的适宜温度彻底消失,两人被幽凉诡异的地下空气所包裹。 走道拐弯尽头,有几簇火光明暗交错,是在冷风中摇摆的油布火把。 这里应该有人来过。 “我的儿子!” 果不其然,凄厉的女声骤然响起。 普渡修女急切又崩溃的大喊,掐断了细碎的婴儿哭泣声。 “砰——” 禁闭室的门被她一脚踹开,带着浑身干涸脑浆的修女冲了出来,险些与殷臣他们撞在一起。 “卡佩阁下?您不该来这里。” 普渡修女只严肃了那么一瞬间。 没等殷臣开口,她就忽然发现……婴儿抽泣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消失了,地下空间一片死寂,难觅行踪。 普渡修女不由再次失去理智,在焦虑中抑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喘气,几乎要昏了过去。 随即她脱力地跪坐在地上,不由分说抱住殷臣的黑色长靴,俨然是个陷入无边痛苦的绝望母亲,在溺水前拼命攀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您为何会来到此处?是不是受到了主的指引和感召? “您知道我的孩子在哪吗?!你们是不是都听见了他的求救?他在哭,他快死了!我仁慈悲悯的主啊,求求您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天那么冷,雪那么大……” 殷臣皱了皱眉,正欲询问发生了什么,一道粗犷男声从禁闭室里传来。 “你儿子已经死了,很多年前就被查理那个畜生溺死在水盆里了,接受现实!” 是林刑。 他本人似乎毫发无损,脸色却很难看,穿着条破破烂烂的棉麻裤子,倚在门边,毫不客气地点破真相。 普渡修女拼命摇头,嘶吼着捂住耳朵,不愿意听,尖叫念诵起《尼西亚信经》,反反复复呢喃着最后一句。 “我期待死人的复活,及来世的生命……我期待死人的复活……” 宋葬弱弱插话:“林大哥,你没事吧?” “好歹我没有被喂给食人的老鼠,”林刑提拉着自己破洞的裤子,冷笑一声,“这女人可怜是可怜,但是她真的疯了!你们知道吗,她一直在强迫我背诵圣经,还逼我用羽毛笔来抄完一整本,不写完不准离开!” “……啊?” 宋葬和殷臣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解。 就算不想伤害普渡修女,他自己拍拍屁股跑路,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林刑痛苦地揉着脑袋,显然看懂了两人的迷惑。 他麻木解释:“最离谱的是,上帝确实在保护这个疯女人,我他娘怎么都杀不死她,甚至伤不了她。只要我对她产生足够的杀意或者恶意,我就会瞬间特别倒霉…… “娘的!我的内裤刚才自己烂了,屁股透风,抄圣经时还莫名其妙扭着蛋了,脑袋上掉了一大块健康的头发,哈哈哈想不到吧?现在我他娘的是个斑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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