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玉珩心中震撼,隐隐崩溃地无视了疯狂撕咬她裤腿的老鼠们,加快脚步向其中一个通道中前进。 没有地图,没有线索指引,现在她也只能暂且无脑胡乱探索一番了。 她随手打开系统面板,熟练地发起语音信息,意图准确描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宋葬:兰姐,有没有感觉到鬼魂在跟踪你?】 【兰玉珩:当然没有,全是老鼠,肥猪老鼠的海洋啊啊啊!!】 【徐蔚然:那个……林大哥呢?】 好问题。 兰玉珩不知道,她完全没有听见人类挣扎或战斗的动静,其余玩家更不清楚他的遭遇。 林刑避开了成千上亿老鼠的撕咬,看似幸运,但恐怕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因为那位瘸腿的神父,会圣光术。 而林刑,在午餐时被普渡修女的念诵影响过,出现了短暂的失神现象。 所以众人合理怀疑,他对天主教这一套不太耐受。若是碰上神父,必然会比管家更加危险。 林刑还在失联状态,怎么办? 徐蔚然揉了揉脑袋:“先问问黎明有没有线索吧。她在修女团里,应该能打听点内部消息。” 话是这么说,但询问信息发出去之后,足足过了五分钟,黎明也还是没有回音。 兰玉珩已经走到了两公里开外,鼠群依旧肆虐。 徐蔚然一时有些焦急:“她可是严重网瘾患者,成天盯着积分商城蹲折扣的,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回消息?” 黎明当然没空回复,因为她正在遭受严重的霸凌。 在下午的定期祷告之前,一名修女将她支使出去挑水。 萧瑟严冬,午后细雪纷飞,让瘦削纤细的年轻修女挑起水桶,踏雪来回走将近一公里的路,其中裹挟的恶意昭然若揭。 当然,黎明没有拒绝,她本人能单手挑十桶水。出去挑水,正好让她看看这些人把自己支开,到底想做什么。 于是在十五分钟后,她的房间彻底变得乱七八糟。 被褥和枕头浸着看不见的雪水,彻底湿透。串着十字架的玫瑰念珠,散落一地。作为替换的修女服,被人用铁剪子戳了好几个窟窿。 她的《玫瑰经》书,圣歌的歌词手抄本,甚至是价格不菲的钢琴谱本,全都遭到了恶意损坏。 黎明翻看一圈,把姜片按在眼角处压了压,佯装崩溃地哭着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曾经面目慈悲而平和的修女们,只是冷漠看着她无助哭泣,笼在黑袍下的漠然眼睛,不约而同露出嫌恶与厌弃的表情。 没有人会告诉她,到底是谁恶意破坏了她的房间。或许人人都有参与。 但这样内斗有什么意义?至于吗? 连圣母玛利亚的玫瑰经都要破坏,她们难道不怕日后反噬,也不怕信仰的真神为此而感到不满? “别哭了,下午你还要领头祷告,这哆哆嗦嗦的样子装给谁看?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你就等着主和普渡修女怪罪吧。” 瑞秋修女冷冷开口,吓得黎明将抽泣声压了回去。 昨晚的瑞秋修女并不是这样对她的,她很温柔也很友善,黎明暗自在心中想。 因为她们本该是好朋友,而且还是同一年进入疯人院任职的。她们同样年轻,同样资历尚浅。 但外向开朗的人,总会比敏感内向的人更容易被集体接纳。 而想要被集体接纳,作为新人,瑞秋就必然要与这个集体目标一致,甚至包括进行对外霸凌。 黎明吸了吸鼻子,眼神格外复杂地看看瑞秋修女,轻声说:“我不怪你。” 瑞秋表情微变,而黎明毫不犹豫转身回屋,不再流眼泪,而是抓紧时间在祷告开始前,努力修补好破损的书册谱本。 擦拭落在雪中的十字架,串好将近六十颗木制的小圆珠,黎明将玫瑰念珠一圈一圈地缠在手上,深吸了一口气。 祷告时间到了。 众人齐聚于一室,气氛微妙,瑟缩的黎明修女跪坐上首。 她在胸前画十字圣号,捻着念珠低吟:“盛德崇福童贞玛利亚,我献此经,敬祝尔圣宠无涯之喜……”(1) 修女们齐齐开口:“今我虔祈圣母,转祈圣子耶稣,赐我谦逊之德……” 黎明悄然垂眸观察她们,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很虔诚,低垂着脑袋,温和又宁静。 彩绘玻璃折射出层层柔光,与蜡烛摇曳相互映衬,好似在神圣力量的作用下加了一层滤镜。黎明继续低声念颂,心头泛起一阵又一阵的舒缓暖意,犹如山间泉水流淌,花瓣落在发顶,母亲在她耳边柔声轻吟…… 很神奇,她居然真的在祷告过程中,获得了内心的平静。 放眼望去,修女们的状态也是如此。她们是如此专注而平和,眉眼舒展,唇角挂着愉快的浅笑。 先前那些饱含恶意的霸凌,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就像无端出现的白日噩梦。 黎明有些慌了。 她马不停蹄打开系统面板,不动声色给徐蔚然发消息。 【黎明:不知道林刑的去向,普渡修女也不在。】 【黎明:@徐蔚然,老公,你发句骚话我听听,赶紧的。】 徐蔚然:??? 看着黎明冷不丁提出的诡异要求,众人面面相觑。 “你发吧,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宋葬小声建议。 徐蔚然思考片刻,点点头,表情尴尬地开始打字。 【徐蔚然:主人,我是你的狗,主人要对我说乖,摸摸头,汪汪~】 这话看得黎明眉头紧皱,她没忍住死死掐着手中念珠,心头涌出难以言喻的恶寒。 就在这股恶寒诞生的一瞬间,她忽然感到一阵头脑恍惚,眨眨眼,好像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她是黎明,她是一名玩家,她有一个二货男朋友……她不是真正的黎明修女,她也没有虔诚的信仰。 那些圣洁温和的光圈氛围感,再也起不到任何滤镜加成作用。 恢复理智的过程中,黎明嘴里的祷告并没有停过。可很快,她便开始浑身不自在,甚至是毛骨悚然,完全没有方才的那种安心感。 她发现祷告室里,有很多细节变得奇怪了起来。 窗户边角反常识地歪斜着,香薰蜡烛泛着诡异的臭气,大门隐约有向内倾倒的架势,圣水瓶里传来节肢动物挣扎的细微滑动声。 手里的玫瑰念珠莫名变得软腻光滑,用力捻揉,似乎能真的挤出些许不明汁液。 一名中年修女的手和脸都在渐渐溃烂,额头突兀地长出硕大脓疮,可谁也没有察觉。 黎明心神震颤,同时感觉到了一道遥远的视线。当《玫瑰经》念至痛苦五端,讲到耶稣被剥了衣服,残忍钉在十字架上……那道视线愈发凝实而明显。 黎明知道自己没疯,她绝对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凝视着,关注着,观察着。 她的抗性挺高,勉强能抵御这来自远方的注视,可祷告室本身却无法抵抗! 所有物体,无论死活,都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变得扭曲、怪异而不可名状。 普渡修女也经历过这些恐怖的场面吗? 亦或者,她每次都彻底沉浸在圣洁经文的祷告中,丝毫不曾意识到,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接连开始扭曲溃烂、面目全非,最终包括她本人,也会渐渐沦陷于疯狂。 黎明提着心,强迫徐蔚然继续发骚话来恶心自己。同时努力加快语速,以尽快结束这场煎熬的祷告。 “吾主耶稣,宽赦我们之罪,勿使我们坠入地狱之火……” “阿门。” “阿门。” 黎明缓缓呼了一口气,闭上干涩双眼,再次睁开。 扭曲的景象全都消失无影,静雅香薰在鼻尖萦绕。 那道诡异的视线也不见了,她算是勉强熬过了这次危机。 果然,先前的平和宽容都是假象。仗着普渡修女缺席,其余修女们再次脸色阴沉,看向她的目光充斥着鄙夷与敌视。 瑞秋修女反应最为激烈,甚至一把抢走了她的玫瑰念珠,冷声道:“你的资历根本不足以成为领头人,主也不会容忍,一只怯懦的羔羊踩在祂的虔诚信徒头上。” 抢走念珠,瑞秋转身就走,而黎明眼圈通红,委屈又惊恐地跪坐在原地,不着痕迹扫过那名面容溃烂的中年修女。 那修女的皮肤重归如初,却看起来最是恨她,幽深的棕色眼眸里没有半分怜悯,只充斥着如毒蝎般可怖的森冷恶意。 黎明怀疑,如果修女有机会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那她一定不会有半分犹豫。 但是至于吗?为什么那样恨她? 想不通,她流着眼泪,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晚餐前她要赶紧晒好被子,缝补衣物,整理屋里被刻意弄乱的杂物……这些事没人愿意帮她,只能亲自动手。 现在她不能随意和其他玩家碰面,否则会连累得他们也被警惕或迁怒。 因为晚餐之后,修女们还要进行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睡前祈祷。 而普渡修女,不知所踪。 若是晚餐后她依然没有出现,黎明又要被迫顶上她的位置,再一次接受来自所有人的恶意。 * “没事了,她回自己房间了,目前很安全。” 徐蔚然松了口气,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修女们的私密聚集场所,男人禁止入内,他想去帮忙都没有资格。偷偷潜进去调查,又可能会平白生出事端。 不过还好,有存在感足够低的管家在。 管家先生主动请缨,准备等到饭后祈祷时去亲自守门,看看黎明口中的【遥远视线】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徐蔚然立刻打起了精神,俩人凑在一起商量着今晚的潜入行动, 与此同时,宋葬正在认真画画。 他要给每个玩家都准备几张用于防身的纹章。让大家随身携带,以免莫名其妙被神父追杀,或被一发圣光术给迷了心神。 画得越多就越熟练,宋葬有点腻味了,画完足够分发给所有人的份额之后,他开始跃跃欲试,想做出些许创新和魔改。 今天下午,在等待兰玉珩和黎明“更新动态”的间隙,他把《纹章魔法大全》和《新月圆环》都读完了。 魔法大全就是一本彻头彻尾的水货,字里行间充斥着一名自认是魔法师的疯子臆想……但《新月圆环》似乎有点东西。 作者把关于魔法真实存在于世的线索,尽数藏在晦涩难懂的哲学理论、新月家族发展史与莫名其妙的月亮崇拜之中。 ——新月家族,是这世界里的一个古老贵族世家,活跃于神圣兰斯帝国建立以前。如今已然销声匿迹,刻意隐世不出,在市井间流传着各种神秘传说。 由于他们和历任教皇都维持着良好关系,年年给教会送钱,名义上是最为虔诚的天主教徒,也没人会去主动打扰他们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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