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叶仲卿见状,不禁冷嘲热讽道:“哟,没想到你薛凌云也会长点脑子,真是难得啊。” 薛凌云早已对叶仲卿的讥讽忍无可忍,此刻怒上心头,喝道:“来人,将这无理取闹之人给我轰出去!”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叶仲卿的胳膊,就要将他拖出帐外。叶长洲急忙出面调解:“住手!都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现在是吵架斗气的时候吗?能不能先把眼前的敌人对付了再说?” 叶长洲见两人依旧怒目而视,仿佛两头斗红了眼的公牛,不禁头疼不已:“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你们能不能先放下个人恩怨,一致对外?等收复了流番洲,你们再打个天翻地覆我都不管,但现在,能不能先以大局为重?” 薛凌云听叶长洲这么说,这才将视线从叶仲卿身上移开,转而专注地审视着沙盘中万灵州的地势。他指着沙盘上的高山峻岭,沉声道:“万灵州地势险要,四周环绕着天堑绝壁,外人难以攻入,里面的人想要突围也是难上加难。若杜凌霄真的想拖延时间寻求外援,他会找谁呢……” 叶仲卿瞥了一眼沙盘,语气虽然平淡,但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关于外援,我想你可能多虑了。游夏人长久以来偏安在这万灵州,这里的确土地肥沃、物产丰盛,但地理位置极为闭塞。试想,他们如此缺盐,却与大盛交恶,为何不见他们向别处买盐通商,反而要举全国之力来争夺流番洲的井盐?这说明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外交渠道和盟友。因此,杜凌霄想要依靠外援来翻盘,几乎是不可能的。” 叶仲卿的话语虽然简短,却句句掷地有声,令人无法轻易反驳。他比薛凌云年长十几岁,在军事战略上的造诣自然非浪得虚名,且他在流番洲驻守近一年,对游夏人自然也了解。 叶长洲见状,不禁展臂一笑,说道:“二皇兄,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咱们兄弟之间纵有千般嫌隙,那也只是家事,关起门来我们自己解决;但面对外敌这样的头等大事,我们必须团结一心,集思广益,发挥每个人的长处。” 他这话一出,薛凌云和叶仲卿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仿佛两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互不相让地看向一旁。叶长洲的笑容也变得尴尬起来,当自己刚才放了个屁,只得言归正传:“既然我们已经排除了杜凌霄拖延时间寻求外援的可能性,那么游夏人可能真的无法一次性拿出一千万两白银来赔偿。” 薛凌云懒得再看叶仲卿一眼,点了点头,沉声道:“万灵州虽然富庶,但地盘毕竟有限。加上这些年杜振生穷兵黩武,他们王室未必真能拿得出这么多白银。” 说完这话,他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叶仲卿的反驳。然而,叶仲卿却只是将头偏向一旁,闭上眼睛假寐,仿佛根本没听到薛凌云的话一般。 叶长洲深知两人之间的较量与矛盾,但也知道叶仲卿有分寸,他既然不说话,那就说明他认同薛凌云的分析。于是,叶长洲只得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静待信使的再次回话,看看杜凌霄到底会如何应对。” 他话音刚落,士兵在门口响亮地禀报道:“禀王爷,斥候归队!” “快传!”叶长洲急忙坐回主帅之位,神情肃然。 斥候风风火火地冲进帐内,跪地禀报:“启禀王爷、薛将军,我等趁天未亮潜入万灵城,只见城中处处悬挂丧幡,百姓们议论纷纷,皆言其王杜振生及太子父子亡故。我等混入王府,混迹于丧事杂役之中,亲眼目睹王府内正在大办丧事,杜振生确实已经离世!” 薛凌云眉头紧锁,追问道:“你当真亲眼见到了杜振生的尸身?” 叶仲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他睁开眼,慢悠悠地说道:“景纯啊,你这个问题可真是幼稚。斥候们又不是杜家的亲信,他们怎么可能认得清杜振生的模样?说不定棺木里躺着的只是个替身,或者是个随便找来的尸体,他们又如何能辨认得出?” 斥候被叶仲卿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薛凌云被他一番抢白,气得脸色通红,叉着腰瞪着叶仲卿,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愤愤地转过身去,独自生闷气。 叶长洲看着两人这模样,心中不禁苦笑。他挥手示意斥候退下,然后转头对两人说道:“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再吵了。这里是军营,不是你们斗气的场所。既然已经确认了杜振生的死讯,那我们就要好好商议接下来的对策了。” 然而,他的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大帐中依然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薛凌云和叶仲卿之间的冲突还在持续升温。 “二皇兄,记得在九军江上,你曾问我,我们踏入万灵州,是否会不分老幼地滥杀无辜;又问,若是我们一直坚守的正义,到头来只是个笑话,我们会如何应对。”叶长洲目光如炬,直视叶仲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现在,我想是时候揭开你那个哑谜了吧。” 叶仲卿斜睨了叶长洲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十六弟,你真以为我在打哑谜?你想要的真相,很快便会自己浮出水面。” “哦?”叶长洲并不动怒,反而在叶仲卿身旁从容坐下,“既然你言之凿凿,说我们是过错方,那想必游夏人这些年屡次进犯,皆因我们不肯正视过错所致。” 叶仲卿闻言,闭目养神,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薛凌云见状,心中一动,立刻接口道:“大盛何错之有?当年陛下派出使者,携带诚意,前往万灵州,请求游夏归还我大盛失地。岂料杜振生蛮横无理,竟将大盛国旗当众焚烧,还将使者残忍剥皮示众。难道,这也能算作大盛的过错?”他声音提高了几分,显然是说给叶仲卿听的。
第229章 兴亡百姓苦 叶仲卿比他们二人年长十几岁,又是叶政廷最信任的儿子,如果大盛和游夏当年反目成仇真有什么内幕,叶仲卿一定知晓,所以两人才一唱一和说这番话给叶仲卿听。 “你知道什么?”叶仲卿白了薛凌云一眼,随即面色凝重回忆道,“当年大盛和游夏人的冲突,其实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叶长洲和薛凌云同声问道。 叶仲卿看着二人,思索片刻道:“此事本来是大盛皇室机密,但既然十六弟你已经打到游夏人的领土,你也该知道真相了。” 叶仲卿的目光穿透帐幕,仿佛跨越时空,瞥见往日的烽火连天。他淡淡地陈述:“这段隐秘,只有父皇、母后、我,以及煜王等皇室核心成员知晓。”他轻蔑地瞥了薛凌云一眼,继续道,“景纯你所知的杜振生剥皮抽筋大盛使者、焚烧国旗之事,不过是皮毛而已。” 他的话语间带着几分挑衅,令薛凌云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但强烈的好奇心又使他强行压下了怒火。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怒火继续聆听。 叶仲卿回忆道:“大陈末年,中原烽火连天,群雄逐鹿。游夏人趁此机会占据了整个流番洲,龙吟山以北的益阳、乾城、苍壁等重镇皆落入游夏人之手。他们掌握了流番洲的盐井,富甲一方。后来,父皇率兵将游夏人驱逐至龙吟山南,收回了部分失地。新朝初立,国力尚弱,再起战端将使国库不堪重负。因此,父皇派遣使臣前往万灵城,提出通商之议,希望杜振生能归还所占之地。” 他叹息一声继续道:“谁料那使臣自恃大盛天朝威名,抵达万灵城后傲慢无礼,竟要求游夏朝臣向他下跪行礼。杜振生接见他时,那使臣为在父皇面前邀功,擅自要求杜振生向大盛称臣纳贡,甚至要他下跪叩拜。那时大盛新立,内忧外患不断;而游夏人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又长期占据流番洲,正值兵强马壮。杜振生岂能受此屈辱,他据理力争。可惜那使臣骄横跋扈,竟在游夏朝臣面前公然辱骂杜振生。杜振生作为一国之王,岂能容忍此等侮辱,当即下令将那使臣扒皮抽筋,焚烧大盛国旗,并发誓与大盛势不两立。” 先前听薛凌云叙述大盛与游夏之间的纠葛,叶长洲曾误以为杜振生行事野蛮无理,如今才知,那野蛮无理的另有其人。 薛凌云听罢,内心虽震惊于这内幕,但嘴上却故意不屑道:“哼,这便是你所谓的玄妙秘密?即便大盛使者有错在先,游夏人占据我国土、拒不归还,还屡次侵扰龙吟山北,难道他们便有理了?” 叶长洲见二人即将再起争执,急忙抢在叶仲卿开口前,站在两人中间调和道:“罢了,如今这段历史已然明了,事情便好办了。”他转身对叶仲卿笑道:“二皇兄,多谢你详尽告知,接下来你就安心歇息吧,余下之事便交由我和景纯处理。” 叶长洲下了逐客令,叶仲卿也正好想离开,于是悠然起身,伸了个懒腰,背着手缓步向外走去,临行前留下一句:“十六弟,这多年积怨,就靠你化解了。” 薛凌云紧咬着牙,愤怒在胸中翻涌,目光如刃,紧盯着叶仲卿逐渐远去的背影。叶长洲见状,转身安抚道:“他如今落魄,情绪难免偏激,你暂且别与他计较。” 薛凌云这才转身,满眼落寞盯着地面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处处这么针对我?明明我才不计前嫌救了他的命……” “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想不通的。”叶长洲安慰道,“你看他落得孤家寡人一个,不与他计较。” 随即拉着薛凌云坐下,言归正传道:“如今一切明了,便等杜凌霄最后的回话吧。” 薛凌云抬眼望着叶长洲:“万一杜凌霄真的拿不出来一千万两白银,难道我们真的要踏平万灵城吗?” 叶长洲道:“若是不知大盛与游夏之间的恩怨纠葛,我或许会有此念。但现在了解到大盛也有过失……罢了,等杜凌霄的答复吧。” 自古以来,战争往往源于双方的交恶与冲突,互相攻击,争斗不休。然而,当战斗进行到最终阶段,是非对错已变得模糊不清,双方仅仅是为了争一口气而持续激战。 然而,无休止的纷争中,真正承受苦难的却是无辜的百姓。叶长洲生于战乱,在战乱中如蝼蚁般艰难求生,所以他渴望和平,不愿再看到战争的硝烟。无论大盛与游夏之间谁对谁错,他都迫切希望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让双方百姓能够得以喘息。 巳时五刻,士兵来报:“启禀王爷、薛将军,游夏信使来了。” “带进来。”叶长洲道。 信使数次往返,累得气喘吁吁,一被拉进大帐便立刻跪在地上,恭敬地高声禀报:“小人叩见昭亲王殿下,祈愿殿下福寿安康!” 叶长洲端坐于主帅之位,目光如炬,俯视着信使,沉声问道:“你家主子对于我的要求如何回应?那一千万两白银,他打算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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