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百姓尽管看到了自己人的军队,却仍然不敢轻易上前。这些在游夏贼子残暴统治下长期苟延残喘的汉人,身心早已被折磨得疲惫不堪,麻木不仁。他们习惯了被当做牛马驱使,沦为奴隶,早已不知何为自由与尊严。 叶长洲心头如压了一块大石。百姓所受的苦难都压在他的心头,催使他不仅要收复失地,还要让百姓重新过上人过的日子。 叶长洲下令命军队不许扰民,在村民的注视下缓缓前行。叶仲卿也上了马,见叶长洲和薛凌云二人神情悲愤,感慨地道:“这去年煜王和湘楠攻破龙吟关,与游夏人那一场仗异常惨烈。湘楠斩断杜振生一条胳膊,煜王被游夏贼子炮弹击中。煜王伤重之际退出龙吟关,这里的百姓冒着被残杀的风险偷偷护送;两月前,我孤军深入游夏腹地,兵败之际也是这里的百姓铤而走险护送我撤退。他们那般渴望大盛能将游夏人赶出流番洲,如今看到大盛军队却不敢前来说上一句话……” 他转头看着叶长洲,双眼微红,眼神里隐藏不住的悲愤:“十六弟,你知道为何吗?” 叶长洲正难受,见叶仲卿质问,只是摇头。 “因为,他们早已被朝廷的失信伤得千疮百孔。”叶仲卿声音透着悲愤,言罢他转过头去再不说话。 他这样,哪里像对这场战役的漠不关心?分明是他对大盛的胜败,实在太在意了。 众人怀着沉重的心情,步履坚定地前行,目标直指游夏人的老巢——万灵州。沿途所见,皆是满目疮痍的破败景象,村落残破不堪,房倒屋塌,田地中草比苗高,野狗成群结队在野外穿行。稀稀落落的人散落在村中,眼神中透露出胆怯、麻木与恐惧,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庞完全没有生机与活力,仿佛只是饿死的行尸走肉,哪里还像活人。 一路上只有大盛百姓,连一个游夏骑兵的影子都没看到。黄昏时分,叶长洲的军队翻过流番洲边境的高山,终于来到万灵州边境。 一条河流横亘在众人面前,虽不深却极为宽广。只需涉过膝盖深的水,便能踏入游夏人的国土。叶长洲手持窥筩,凝神眺望河对岸游夏人的岗哨。窥筩中,一个士兵站在岗哨前,手指着他们的方向,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他向其他士兵喊了一句什么,随即那些士兵纷纷跃上马背,仓皇逃离,连岗哨都丢了。 “游夏人在搞什么鬼?”叶长洲不解地将窥筩交给栾清平,对薛凌云道,“他们看见我们,竟直接弃岗哨而逃。” “这一路遇到的怪事还不够多吗?要是陷阱,我们早就中招了,游夏人就在眼前,机不可失!”薛凌云面色阴沉。 对面就是与薛家打了多年的游夏人,薛凌云做梦都想踏上他们的土地,杀光这些可恶的游夏骑兵,为薛家军死去的十多万英魂报仇,为在游夏人铁蹄下饱受折磨的流番洲百姓讨回公道! 叶长洲知道薛凌云的抱负,转头望着河对岸空无一人的岗哨,沉声道:“继续前行!” 大部队涉水过河,叶长洲骑在马上问叶仲卿:“二皇兄,两个月前你攻下龙吟关,打到哪里?” 叶仲卿似乎对那次败仗的回忆心存忌讳,尚未涉足万灵州的疆域,他便已心神不定。他眉头紧锁,缓缓开口:“那日,我率部众涉水而过,仅行不到十里……”话语至此,他突然沉默下来,似乎那段记忆令他十分痛苦。 薛凌云和叶长洲对视一眼,开口问道:“我长姐率部来救你,她是如何在游夏贼子的重围下将你救出来的?” 叶仲卿闭上眼睛,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地说:“那日,我被游夏人团团包围,血战至最后仅剩百余人。幸得湘楠临危不惧,她一面派遣精兵猛攻游夏人的城池,以声东击西之计分散其兵力;另一面,她亲自率领部队从外围发起攻击,与我里应外合,这才将我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原来如此。 看来游夏贼子表面火力猛烈地攻击乾城,实际志在益阳城,他们运用这个战术竟是因为吃了薛湘楠的亏,有样学样,企图用同样的战术来对付大盛。 叶长洲果断下令,队伍即刻全速前进,不容片刻耽搁。很快,两万精兵便踏入万灵州境内,迅速在河对岸集结完毕。眼见天色渐暗,叶长洲当机立断,命令大军在河边扎营,同时派遣精锐斥候小队前往万灵州刺探敌情,确保掌握最新动态。 今夜至关重要,薛凌云迅速指派栾清平率队进行巡逻,并安排巡逻队彻夜不息地换班执勤,严密防范游夏贼子的夜间偷袭。 河边密布着大盛士兵的军帐,巡逻队频繁穿梭于营地四周,形成了一道道严密的防线,使得营地内的安全无懈可击,连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 士兵们的体力和精神状态对于即将到来的决战至关重要,薛凌云让薛振生传令全军,让士兵吃饱喝足,确保明日能够以最佳状态迎敌。士兵们按照命令行事,迅速用餐完毕,随后便各自回帐休息,养精蓄锐。 河边流水潺潺,清脆悦耳,营地内的火把摇曳生辉,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宛如无数星辰闪烁,将半边天际点缀得璀璨夺目。叶长洲用完晚膳,便背着手信步走到河边,凝视着那清澈的河水,心中满是疑惑。他实在猜不透游夏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一向穷凶极恶的杜振生朝廷,怎会在一夜之间仿佛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想什么?”薛凌云轻声走到叶长洲身边,将一件厚实的大氅披在他身上,语气中满是关切,“夜间河边风凉,你身子本就弱,当心风寒。” 叶长洲思路被他打断,回头对薛凌云露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他拉紧身上的大氅,感受着那份温暖,轻声问道:“士兵们都吃饱了吗?” “放心吧,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还有肉呢。他们现在都在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明天的战斗。”薛凌云轻轻揽住叶长洲的腰,两人并肩站在河边,眺望着河面上闪烁的火光。 “你还不困吗?大战在即,不休息好怎么行。”薛凌云关切地问道。 “我稍后便去歇息。”叶长洲轻轻靠在薛凌云身上,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景纯,你看这两万人马驻军在这边境,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杜振生在万灵城难道看不见吗?他为什么还没动静?” 薛凌云闻言,哈哈一笑,打趣道:“或许,那杜振生老贼少了只胳膊,太子也战死了,现在害怕我们小十六了。一听说是你率军前来,吓得缩进龟壳里不敢出来了。” 这是叶长洲来到流番洲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看见薛凌云笑得如此开心,那笑容灿烂如阳光,将满河的星光都比了下去,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欢喜。 叶长洲一反常态地没有与薛凌云逗趣,有些难过地望着他轻声道:“景纯,我好久没见你笑得这么开怀了。” 以往虽然也打过激烈的仗,但从未像这次一样,不仅要面对敌人的明枪暗箭,还要应对内部的背叛和陷害。好在如今两人都已经挺过了这段艰难的时光。 薛凌云紧紧搂着他的腰,畅想着:“收复了流番洲,再灭了东南反贼,我才是做梦都要笑醒。”他苦笑了下,打断了自己的念头,“罢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走吧,回去歇息。” 两人刚刚转身步入大帐,薛振宇便疾步而至,面带凝重之色,禀报斥候所探得的情报:“王爷、景纯,派出的斥候们已陆续返回。他们沿途遇到游夏骑兵,对方竟都选择不战而退,与我们之前在河边遇到的游夏岗哨情形如出一辙。但当斥候们接近万灵城时,却遭到了一股游夏骑兵的猛烈拦截与追杀。斥候们拼尽全力方才逃脱,但终究未能靠近万灵城一步。” 与薛凌云相视一看,叶长洲果断判定:“看来二皇兄猜的没错,游夏人果真内乱了。” 薛凌云沉默片刻,道:“若当真如此,只怕是杜世朝廷改名换姓了。”他看着叶长洲和薛振宇二人道,“杜振生和大盛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只要他在位一天,绝不可能放弃对大盛的战争。”
第227章 游夏人请和 薛凌云话音刚落,一名巡逻士兵进来跪地禀报:“启禀王爷、薛将军,我们抓住了一名游夏人,他说他是替杜凌霄来送信的。” 与薛凌云对视一眼,叶长洲转头对士兵道:“带进来。” 很快,一名中年男子被扭着胳膊推了进来,他脸上好几处淤青,身着普通衣物,看上去像是在官府当差的。他刚靠近营地就被巡逻发现,大盛士兵仇恨游夏人,一顿毒打自然是少不了的。 “你是什么人?”叶长洲冷厉地看着他。 那人蜷缩着身体,眼中充满恐惧,小心翼翼地望向叶长洲,然后环顾四周,只见众人脸上均露出仇恨之色,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他心生恐惧,结结巴巴地用汉语说道:“小人乃四殿下杜凌霄的使者,特来拜见尊贵的大盛珩亲王。” 显然,这游夏国的使者消息闭塞,误以为薛家军仍由叶仲卿统领。薛凌云背着手,缓缓绕着这游夏人踱步,眼中透露出浓烈的杀气,他冷笑一声,道:“珩亲王如今已不问世事,有事直接与大盛昭亲王商议便是。” “昭、昭亲王?”那游夏人感受到薛凌云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杀气,心中一颤,鼓起勇气抬头望向叶长洲。 叶长洲稳坐主帅之位,俯瞰着下方的游夏信使。 薛凌云继续道:“昭亲王殿下乃我大盛皇室第十六皇子,是薛家军如今的主帅。” 那信使反应倒也算快,听到薛凌云的解释,立刻朝叶长洲磕头道:“小人参见昭亲王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叶长洲面无表情地道:“你们四皇子派你来做什么?” 那信使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恭敬地回答道:“四皇子派遣小人前来,意在向大盛请和,愿两国和平共处,永结友好之盟。”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皆感震惊。游夏国居然要请和?杜振生与大盛之间的仇恨可谓深似海,他怎会允许其子向大盛求和?难道游夏王室当真有人谋朝篡位? 叶长洲与薛凌云目光交汇,飞快交流。叶长洲的脸色愈发阴沉,厉声喝道:“你这贼子,究竟受何人指使?速速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 那信使吓得猛朝叶长洲叩头,嘴里不断哀求:“小人真是四殿下派来的!请昭亲王殿下一定要相信小人!小人不敢撒谎!昭亲王殿下若不相信,可派使者前去查看。” 见这信使吓破了胆,叶长洲语气这才缓和了些:“那本王问你,游夏不是你们的王杜振生当政么?为何是不是他派人来请和,而是你们四殿下派你来?”他猛拍了下桌子,指着那信使厉声喝道,“大胆贼人,胆敢欺骗本王,来人,拉出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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