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仲卿心中却有一丝疑惑,游夏人此番所展现出的决心与牺牲,绝非寻常。为了这一连串的攻势,他们恐怕已经耗损了国力的根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策略,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目的?杜振生,这位游夏的国君,究竟在谋求什么? 一刹那,叶仲卿内心充斥着悔意。他因个人的私欲而未能及时上报游夏人与东南反贼的勾结,以至于让他们策划的攻击得逞。若是叶仲卿早一个时辰采取行动,或许能够阻止游夏人的野心,避免今日这场巨大的灾难。 如今被困于这死人山,几万大军尽墨,眼睁睁地看着乾城失守,益阳城也岌岌可危。一世英名,眼看就要化为乌有,叶仲卿的心中突然涌现出前所未有的灰意与寒冷,他的手颤抖着按上了腰间的长剑。 “叶仲卿啊叶仲卿,”他在心中自责道,“你自恃军功显赫,却忘记了保家卫国的初心。你自大轻敌,如今走到这一步,都是你咎由自取!” 韩明玉见他双目紧闭,脸上隐现死志,连忙颤声道:“大帅,不可!有个好消息,苍壁城得知乾城陷落,以及我们被困的消息,已派兵增援!请大帅再等等!” 叶仲卿闻言,苦笑一声道:“等?苍壁城只有两万人马,顾得了益阳城,顾不了乾城……罢了!” 韩明玉见他一心求死,连忙跪着向前颤声劝道:“大帅,您千万不要放弃!植老将军年过六旬依旧在和游夏贼子白刃战;你身后一万多大盛好男儿还在等待打完仗跟家人团聚;苍壁城援军正在到来的路上,我们不一定会输的!您可千万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许是听进去了韩明玉的话,叶仲卿手松开了剑柄,但双眼依旧毫无光彩。 流番洲的战事传到坞原,引起朝野上下震惊和惶恐,若是薛家军战败,流番洲失守,游夏贼子就可长驱直入中原腹地,那时候神州大地将战火延绵,百姓流离失所,所有人都会在游夏骑兵的铁蹄下覆灭。 叶政廷病情稍好,惊闻流番洲的战事,病情忽又加重,突然卧床不起,险象环生。坞原的各方势力突然也紧张起来,太子叶伯崇开始四处游走,暗中为叶政廷驾崩后自己继位做准备。他也害怕,害怕叶仲卿这一战没死在游夏人手中,更害怕支持叶仲卿的那些人联合起来反对他。 原本京营中的西山营有二十万大军,那是叶仲卿的人马。几名副将惊闻叶仲卿身陷游夏人的重围,派人连夜进宫,希望见到叶政廷,求西山营去流番洲救援。但叶政廷昏睡不醒,叶伯崇把控宫闱不让他进去,只让西山营的人在外候着。 袁氏得知此事,怒气冲冲赶到叶政廷寝宫外,见太子叶伯崇守在门口,不等他开口行礼,“啪!”狠狠一耳光扇在叶伯崇脸上,指着他破口怒骂:“逆子,你想干什么?为何不允许西山营去救你弟弟?” 叶伯崇被她一耳光扇得倒退两步,捂着脸不服气地低声道:“父皇昏迷不醒,让他见到又如何?他还能下令吗?” “你父皇昏睡不醒,你也昏睡不醒吗?”袁氏怒极,指着他大声喝令,“即刻颁布太子令,命令西山营全军出动,火速驰援流番洲!再传令距离流番洲最近的江南大营,即刻增援流番洲!本宫警告你,现在不是你争权夺利的时候!若流番洲失守,大盛岌岌可危!生死存亡之际,你还谈什么太子之位?!” “诺!”叶伯崇被袁氏吓得一哆嗦,连忙低头应声。
第219章 大意失荆州 苍壁城实在太难啃,游夏贼子直接放弃,转而集中火力猛攻乾城和益阳城。除了苍壁城,整个流番洲全域陷入战火,游夏贼子烧杀抢掠,将盐场洗劫一空,迅速运往他们的老巢。 乾城沦陷第二日,植长云重伤,被士兵护送着退往城北孤山,在孤山坚守等待救援。叶长洲将苍壁城人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固守城池,以免游夏贼子突袭;一部分由薛凌云和薛振宇带着驰援最近的益阳城。 益阳城内还有一万守军,加上益阳城城防工事牢固,城内弹药粮草充足,本来是可以坚守的,但杜振生的太子杜煜剑两万人马疯狂攻击,不惜重炮、抛石车、冲车轮番用上,誓要半日内拿下益阳城。 杜煜剑身材魁梧,面目狰狞,身着玄色铠甲,耀眼的红色盔缨在风中飞扬,与其他游夏骑兵大不相同。他骑着战马站在骑兵的后方,被侍卫护着,沉着冷静地指挥士兵们疯狂攻击益阳城门,漫天羽箭炮火像蝗虫般直冲城墙,在古老斑驳的城墙上再一次留下战争的印记。 游夏人在乾城和死人坡投入那么大的兵力,都是为了拖住薛家军的主力,杜煜剑的最终目标,就是拿下益阳城。只有拿下益阳城,他们才能真正占领流番洲。以益阳城为跳板,他们就能长驱直入中原。 叶长洲猜到他们的真实意图,所以他命薛凌云直奔益阳城。哪怕薛凌云再担心植长云的安危也要忍住,只有守住益阳城,攻击围困乾城和死人坡的游夏人才会退去。 薛凌云惊闻植长云受伤退守孤山待援,心急如焚,带着一万精锐突袭杜煜剑的后方,趁他们全力攻击议益阳城,杀这些游夏贼子一个措手不及。 夜色如墨,游夏骑兵如狼似虎,疯狂地撞击着城门。城门在炮火与撞击木的重击下摇摇欲坠,每一次的颤动都似乎在宣告着它的不堪重负。守城将领站在城墙之上举目四望,满心凄凉。游夏贼子攻击这般猛烈,这城门还能坚守多久? 薛凌云骑着战马,手中长刀直指墨色天际,带领着士兵们从游夏贼子后方发起猛烈冲锋:“将士们,冲啊!”言罢率先冲锋,犹如一道黑色旋风般冲向了游夏贼子的后方。 游夏骑兵正全神贯注地攻击着城门,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后方会遭到如此猛烈的突袭。一时间,战场上喊杀声震天,犹如惊雷滚滚,震撼人心。 薛凌云冲在最前线,浑身杀气四溢,犹如杀神降世,挥舞着战刀,高喊着冲锋的口号,引领着部队向前猛冲。铁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手中的武器犹如死神的镰刀,瞬间收割无数措手不及的游夏贼子性命。 杜煜剑正全身心投入到对城门的攻击中,他死死盯着那摇摇欲坠的城门,眼看要破城,心中狂喜。突然,听到身后惨叫四起,他转头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一大片黑压压的铁骑正疯狂涌过来,正在他们的后方击杀毫无防备的士兵。 “不好,中计了!”他心中一沉,月色下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腹背受敌只怕会全军覆没。他急忙下令撤退,但已经为时已晚。大盛骑兵的如同潮水般汹涌,瞬间就将游夏骑兵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偌大战场忽然凌乱不堪,士兵、马匹和辎重乱一团,随着大盛士兵的冲击方向动乱不堪,到处都是士兵和战马尸体残骸。 城门上的将领见游夏贼子后方有人来援,举起大旗大喝:“兄弟们,援军来了,随本将出城杀敌!灭了游夏贼子,保家卫国!” 破败不堪的城门终于开了,但并不是游夏贼子撞开的,而是从里面打开。益阳城守将带着士兵们犹如洪水猛兽般直冲向阵脚大乱的游夏贼子,手中战刀、长矛猛烈刺进敌军战马和胸膛。 薛凌云杀气腾腾势不可挡,手中战刀瞬间划破夜空,如一道银色的流光,以雷霆万钧之势遇神杀神,佛挡杀佛,所到之处刀下亡魂无数。玄色甲胄上染满鲜血,就连铁面上也血迹斑斑。即便在坞原被束缚了数年,他的锋芒依旧锐利,未曾有丝毫磨损,依旧是那个让人恐惧敬畏的战神。 杜煜剑惊慌失措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但大盛士兵士气正盛,在薛凌云和守城将领的前后夹击之下游夏人被逼入了绝境,慌乱四逃。 杜煜剑在士兵的护送下也疾驰往西而去,薛凌云一刀结果了一个游夏贼子,眼尖地发现杜煜剑头上红色盔缨闪动,正惊慌失措地往东逃去。 “贼子,哪里逃!”薛凌云手中战刀猛地脱手而出,冲着杜煜剑背心疾驰而去,“噗!”一声插进杜煜剑后背。杜煜剑瞬间坠马,摔到地面气绝而亡。 大战过后的夜格外黑,薛凌云站在益阳城的城墙上,背手而立,目光深邃。午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微风拂过战场的血腥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火把在夜色中摇曳,将周围映照得忽明忽暗。薛凌云的目光扫过战场,只见满地残尸,断肢残骸散落一地,鲜血已经凝固成黑红色,凝固在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窒息。远处传来几声哀鸣,似是受伤的战马发出的悲鸣,又似是失去亲人的百姓在哭泣。这就是战争的代价,无论胜利失败,总要死人。 “公子,益阳城守军已经全部重新部署完毕。”岑丹匆匆跑来急报,“栾清平已将部队集合完毕,马上可以出发。” “好,出发!”薛凌云收了心神,将益阳城收归囊中后,又马不停蹄带兵去救植长云。 杜煜剑战败身亡的消息飞快传遍整个游夏人军队,猛攻乾城和死人坡的杜凌霄、杜沧澜闻讯,竟起了退兵的念头。而就在这关键时刻,离流番洲最近的江南大营赶到,对入侵的游夏骑兵发起了猛烈的反击。本就心生退意的杜凌霄、杜沧澜兄弟二人见江南大营来了,毫不犹豫便撤兵,带着所剩不多的残部急匆匆往九军江退去。 等薛凌云赶到乾城孤山时,植长云已经坚守了五天四夜,战至最后几十个人。 “师父!”朝阳下,薛凌云冲上孤山。见植长云满身是血,身上不知受了多少处伤,花白的头发也染了血,正拄着长刀而立,摇摇欲坠。若不是手中长刀,他已然倒下去。 “师父!我来迟了!”薛凌云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一把搀扶着薛凌云,大喊,“军医!” 植长云本就年迈,加上这四天四夜不眠不休的战斗,已然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差点倒下去。被薛凌云搀住,他脸色惨白冲薛凌云一笑,抓住薛凌云的手点头欣慰地道:“好,好样的景纯,不愧是王爷的儿子!” 此刻江南大营和西山营都去营救身陷死人坡的叶仲卿了。薛凌云救下植长云,选择了绕开这片死亡之地,迅速折返益阳城。 他的目标明确:夺回益阳城的控制权,让罪孽深重的叶仲卿无处可去,让他向无数战死的英灵谢罪! 游夏人退回九军江以南的煎茶平原便龟缩不出,他们在这场战役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损失了十余万人马,甚至连太子也命丧黄泉。这样的重创,恐怕短时间内难以再发动如此规模的战争。流番洲这片曾经战火纷飞的土地,终于获得片刻喘息。 江南大营与西山营的飞骑在救出叶仲卿后,按照命令撤离流番洲,各自返回大本营。而叶仲卿仅剩下五千残兵败将,狼狈不堪。他头盔丢失,浑身是血,牵着受伤的战马,灰溜溜地朝着益阳城的方向而去。
240 首页 上一页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