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叶仲卿并没有为难留在益阳城的岑丹、童若谦三人,栾清平很轻易地就将三人接走了。 屋中,童若谦仔细为叶长洲把脉,半晌,他松开叶长洲的手,有些歉疚地道:“恕我才疏学浅,查不出殿下所中之毒。” 叶长洲轻轻拉开胸口衣衫,只见白皙的胸脯上赫然一道蜿蜒的血线,由心脏处正向外蔓延:“我昨夜沐浴时发现这里多了一道血线,我没声张。今早一看,血线长了一些,似乎在生长。” 童若谦连忙凑近了些,眯起眼睛仔细看那血线,问道:“殿下可有什么感觉?” “不疼,只是有些微微发痒。”叶长洲轻声道,“我不敢让薛凌云看见,我很担心它继续生长,可就瞒不住薛凌云了。” 童若谦沉默片刻,抬头道:“瞒住他问题不大。白日他军务繁忙,晚上我会以殿下需要静养,不能打扰为由,让他搬去别的房间住。”童若谦顿了下,“只是殿下,您服下那药已五日,我们只剩二十五天的时间。若九月十七之前还寻不到解毒之法,您就只有向珩亲王妥协了。” “不,我不能去找他。”叶长洲疲惫地靠着被褥,将衣衫拉好,脸色苍白到极致,“我苦心孤诣,好不容易才在苍壁城安身立命,怎么能因为这个毒而功亏一篑?而且,景纯和那些义无反顾跟着我的将士们该怎么办?我便是死也绝不做那等不忠不义之事。” 童若谦难过地看着虚弱不堪的叶长洲,忽而满心凄凉。这一刻,他突然好恨自己一无是处,有心却无力,没有早早弃文从医。 他缓缓站起来,羞愧自语:“我真是没用,谁都帮不上……既不能提枪上马去帮她抵御东南反贼,也不能帮殿下分担丝毫,连这残躯余毒,也是久久无法清除……”他说着转身,颓然要往外走。 叶长洲微微颔首,向栾清平示意。栾清平心领神会,疾步上前,轻扶童若谦之臂,柔声道:“童公子何必妄自菲薄?我们这几些人里,就数公子学识渊博,无人能及。城中的弹药粮草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交给别人殿下也不放心,还要劳烦公子担此重任。”言罢,搀扶着童若谦,缓缓步出。 叶长洲担心童若谦的状况,怕他思虑过重,自陷困境。所以刻意给他增加军务,以牵扯其精力,让他无暇多想。 送走童若谦,叶长洲又躺下休息。杨不易端着一碗刚炖好的药膳进来,滚烫的药膳还在砂锅中“吱吱”开着:“殿下,这是按照童公子给的方子做的滋补药膳,我喂您。”说着就要用勺子喂叶长洲。 “你放着吧,我现在不想吃。”叶长洲靠着被褥闭着眼睛休息,“给我说说今日各方的情况。” 杨不易放下药膳道:“今日九军江面的游夏贼子突然都集中往乾城方向攻去,乾城外九军江面的神盾水师军团压力陡增,一下折损五艘战船,看样子他们很快就会冲破江面封锁往乾城而去。” 叶长洲睁眼细细思索片刻,道:“你让薛凌云莫放松警惕,虽然游夏贼子表面集中兵力往乾城而去,但他们若是调虎离山,益阳城和苍壁城都有可能有危险。” 杨不易道:“植老将军驻守乾城,他是薛公子的师父,如今乾城被游夏贼子猛攻,薛公子很着急,亲自上了城西瞭望塔,一直观察乾城方向的动静。” 叶长洲道:“让他莫急,叶仲卿是主帅,他手里有四万精兵强将,且益阳城离乾城更近,一旦乾城危机,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诺。”杨不易又道:“珩亲王今日又派斥候前来传军令,跟前几天一样,要您回益阳城。” “不必理会他。”叶长洲疲惫地道,“东南琅寰三洲怎么样?” “湘楠郡主带去的人马多,装备粮草少,本来是应该速战速决的事,但东南那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正面应战,他们故意跟薛家军打游击,一旦郡主要正面大规模发起攻击,他们立即作鸟兽散。待我们的军队要修整,他们又出来挑衅,十分令人头疼。”杨不易道,“我听栾统领说,好像郡主那边粮草快不够了。” 叶长洲道:“郡主一定会向益阳城要粮草支援,让栾清平盯着益阳城的动静,若是叶仲卿迟迟不派粮草去支援,我们从战备物资里抽出一些给郡主送去。” “诺。”
第218章 战火烽烟起 几日之后,流番洲战况急转直下,本来分三个方向汹汹而来的游夏人突然拧成一股绳,疯了般往乾城方向攻击。九军江面的神盾水师军团瞬间被撕破一个大口子,战船折损几十条,伤亡过万。 过了江的游夏贼子由杜振生七子杜沧澜率领,如离弦之箭直奔乾城而去,黑压压遮天蔽日,八万铁骑践踏过良田盐场,一路烧杀抢掠,撕碎一切阻挡,穷凶恶极直指乾城南城门。 乾城原本只有千名守军,植长云手里有步兵一万,骑兵八千、火器兵五千,总共两万三千兵力,在游夏贼子十万精兵强将的猛攻之下,苦苦支撑三日。 南城墙已被战火熏得黢黑一片,硝烟缭绕之中,大盛薛家军的军旗高高飘扬,植长云率领部众顽强地抵御着游夏人的疯狂进攻。城墙之下,游夏骑兵黑压压一片,他们踏着同伴的尸身,手持弓箭不断对准墙上大盛士兵射击,胯下铁骑仿佛会飞檐走壁一般,铁蹄狠狠地踏着城墙,几个纵身竟几乎跃上城墙。 大盛士兵利用城墙上掩体躲过游夏贼子的羽箭,趁游夏贼子要上来的关键时刻,手中的磙木“啪!”一声闷响,带着铁刺的磙木狠狠砸到马头上,顿时将那战马的头颅击得粉碎,一人一骑如同风中落叶般掉落下去。 细看城墙之下绵延十里,皆是游夏贼子的身影,他们的铁骑如同蚂蚁一般攀附在黑漆漆的城墙上,不断试图往上冲。但每一次,都被大盛士兵的磙木击落,尸身在城墙下堆积如山。 植长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苍老的眼睛布满红血丝,但却神光内敛,似一头年迈的头狼,站在城墙上镇定地指挥着士兵抵御游夏贼子。 “将军!城中粮草不够了!”一个士兵跑过来急报,“益阳城的支援也迟迟未到!” 植长云眼眸里闪过一丝忧虑,随即消散。他不能让士兵们看出他的担忧,否则一旦士兵们也害怕起来,乾城危矣。 “相信珩亲王,他一定会派人前来支援的。”植长云挺直了腰板,没有丝毫犹疑,“烽火既起,支援的人马一定在路上了。” “诺!”士兵下去了。 这一仗是前所未有的惨烈,游夏人几乎是不要命一般用人在往上堆,不惜代价要将乾城攻下。他们这次带了辎重装备,冲车上装着巨大的撞城木,由身强力壮的士兵推着,一下下撞击着硕大的城门,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城墙之上都能感受到那震撼的撞击,地面也跟着响声动摇。 “将军,不好了!守城门的兄弟们快顶不住了!”士兵又来禀报,大声道,“情况危急,还请将军先走!” 植长云目光如炬,紧握手中的长剑,看着远处黑压压的敌军和不断撞击城门的撞城木,满心凄凉。游夏贼子们推着巨大的撞城木,如同疯狂的野兽般冲向城门。每一次撞击都让城门摇摇欲坠。 “砰!砰!砰!”撞击声震耳欲聋,撞击巨大的冲撞之力直接传到城内守城的士兵们身上,好几个被震得吐了血,随即又有人补上来。 城门在不断地晃动,守城的士兵们用肉身拼死护着城门,护着城中手无寸铁的百姓。没人退缩,植长云更不会退缩。 “传令下去,所有士兵准备迎战,誓死保卫城门!”植长云大声命令道。 尽管士兵们拼尽全力,但敌军人数众多,力量悬殊。在一次猛烈的撞击后,城门终于被撞开,巨大的裂缝如同怪兽的巨口,吞噬着城中所有人的希望。 敌军如同潮水般涌入城内,守城士兵们奋力抵抗,但汹涌而入的游夏贼子士气正盛。面对敌人的铁蹄和刀刃,士兵们只能拼尽全力,用身体去阻挡敌人的进攻。 植长云眼里的光迅速破灭,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眼里燃起悲壮的火光。已经无力回天,但植长云绝不认输。薛家军向来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 “兄弟们,跟我杀!”植长云大声呼喊着,悲壮决绝,率领为数不多的士兵与游夏人展开了白刃战。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植长云血红的眼只看得到双方激烈交战的士兵,战刀斩断马蹄,长矛穿过胸膛……游夏人与中原人的世仇,在这一刻怦然爆发。 城外战火连天,城内国破家亡,这一场大战,大盛输了个干干净净。叶仲卿和韩明玉率三万人两天前便到达离乾城三十里之外,却被杜沧澜的大军堵在城外。杜振生四子杜凌霄早就布好了陷阱就等叶仲卿大部队来驰援,兄弟二人前后夹击,将叶仲卿带领的三万人困在死人坡动弹不得。 九军江面的神盾水师团因长时间作战本就疲累不堪,加上游夏人攻势猛烈,瞬间被撕出一个大口子,整个防线土崩瓦解,无数大盛战船沉入江底。统军的赵亮也被战舰击中,落入水中差点殉职。 更糟糕的是,叶仲卿刚带走三万人马去乾城驰援,早就悄悄屯兵城外的杜振生太子杜煜剑竟然率领两万精锐直扑守备空虚的益阳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攻城,意图在叶仲卿脱困前,迅速占领益阳城。 死人坡上,叶仲卿与杜凌霄的激战已持续了两天两夜,双方均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叶仲卿最终被迫退入死人山的山坳之中,疲惫不堪地清点人马,竟只剩下残兵一万。两个昼夜未曾合眼,他的脸颊苍白如纸,骑在马上环顾四周,只见哀鸿遍野,人困马乏,一片凄凉。士兵们疲惫至极,却连睡觉都不敢放下手中的武器,时刻准备着应对敌军可能发起的突然袭击。 朝阳初升,叶仲卿双眼血红,见韩明玉一瘸一拐跑来跪地禀报:“大帅,大事不好了,乾城被杜沧澜攻破了!植长云率残部拼死抵抗,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益阳城也快守不住了!” 叶仲卿闭目仰天,打这么多年的仗,从未这么绝望过。血红的朝阳照在他脸上,他已心灰意冷:“天要亡我……” 孤山之上,残兵败将身处腹背受敌之境。游夏贼子倾巢而出,狡猾地选择了乾城作为突破口,利用其守备之薄弱,发动猛烈的强攻。在敌人的强大攻势下,乾城不仅失守,更将原本欲前来支援的益阳城人马也牵引入这险恶的死人山之中。随后,游夏贼子以出奇不意的策略,仅凭少量兵力便对益阳城发起了猛攻。 这一系列战术布局之精妙,堪称用兵之道的巅峰之作。游夏人不仅在兵力上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更在战略运用上展现出了近乎完美的策划。面对如此局势,即便是战神重生,恐怕也难以抵挡游夏铁骑的凌厉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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