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微与放下水杯,看着李忌,示意他继续说。 “不是。”李忌好笑,“您这一不高兴就不吃饭的破习惯哪来的?威胁谁呢?” 徐微与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这人才好,“没威胁你,我只是有点吃不下去。继续说。” 李忌将挑出来的鱼骨放到了一边,想了想,开口说道,“其实我当时伤得应该不重,你看,我身上没留其他疤,四肢都是好的,如果伤得很重,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说着,他将干净的鱼肉递到徐微与面前,“所以别不高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 徐微与垂眼看着面前的饭菜,嘴里发苦。他没想过和李忌再次见面的场景,但好像不应该是这样。 看他实在吃不下,李忌也不催了,只继续往下说,“总之,我在失忆那几个月,出面做了点不该做的黑活,和一些不该我认识的人合作,赚了一些不该赚的钱。” 李忌在没有缺失常识的情况下,绝对是顶尖的会计加律师,不是村子里的这些泥腿子能比的。 徐微与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比如说。” “比如说经营根本不存在的旅馆。所以你问我为什么不联系你,因为我一直在做扫尾工作。” 徐微与观察李忌的表情,猜测他撒谎的可能性。但他忘了,他的绝大多数谈判技巧都来自于对面这人,李忌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想法——然后觉得很可爱,索性配合他。 “跟我回去,找律师讨论一下这件事。” “不行。”李忌说道。 ——空气凝固了起来。 徐微与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等了几秒以后,他问道,“为什么?” 因为【巢】还没有成熟,我离不开这里。 “情况比较复杂,我为了保命,架空了陈南和吴善婆,于是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听我的,我没法马上离开,之前装失忆也是这个原因。” 这个回答几乎将徐微与所有的疑问都盖了过去。 因为恢复记忆,所以着手脱身。在着手脱身的过程中出现了很多意外情况,最终造成这么一个局面。 如果不将一切处理干净,这个犯罪集团以前做的事也会牵扯到李忌身上,他很可能被判重罪。 徐微与喉咙口堵得慌,知道李忌不会再跟他细说,喝了口数水,起身朝屋里走去。 李忌随之站起。 “你让我静一静。”徐微与说道。 身后没有回应,但一具身体贴了上来。徐微与猝不及防脚下踉跄,小臂被人抓住提起,他立刻挣扎起来,“李忌!” 对方反手关上木门,推搡着逼他后背贴在木门上,后脑撞出一声闷响。李忌听到了,随即按住他的后脑,揉了揉他还湿润的黑发。 一个吻落在了徐微与的唇上。 徐微与双手都被按在了头顶,仰头也没有躲避的空间。呼吸纠缠,微凉坚实的身躯紧紧压在他身上,李忌带笑的黑瞳近在咫尺。 轻咬,舔舐,对方将急切隐藏的很好,温柔的跟真君子一样。 “张嘴。”李忌轻声说道,捏了捏他的脸,拇指按着他的唇,威胁的意味很重。 “刚把我推开是几个意思?几年不见,打算在床上换人了?”
第29章 徐微与不理他过火的举动, 下颔紧紧绷着,李忌垂眼,用拇指一下一下揉按他的唇珠。薄薄的皮肤被按下去时呈现出失血的淡色, 松开以后又很快恢复,不多时便鲜艳起来, 让人舍不得松手。 李忌压低身和他耳语,“跟你一起来的那几个人说,你这几年一直在找我, 为什么?” 在这样暧昧的环境里, 说什么都像是情话, 传达不了真实的意思。徐微与抿唇偏过头, 握着他脸的手却猛地收紧。徐微与只觉脸侧一阵酸软,齿关放松, 就像是被生生掰开壳的白贝一般露出内里。 “李忌……”徐微与急促地叫了一声,但面前人这次没理他的拖延,径直吻了下来。 他浑身都是冷的,舌头也是, 舌尖相触时,徐微与甚至产生了一种被蛇探入口腔的错觉, 整个人狠狠挣扎了一下。李忌更用力地将他抵在了木门上,两扇不那么严丝合缝的木板门随着两人的动作与门框相撞,接连发出好几声闷响。 如果此时有人从外面经过,绝对会听到这里的动静。 徐微与耳根通红, 口腔里全是血的味道,有他的, 也有李忌的,但都是他咬出来的。肺里的氧气快速耗尽, 痛觉在激烈的舔吻中不再那么清晰,徐微与眼前发黑,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 李忌舔他的舌尖,那双漆黑漆黑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像是在昭示他对他的绝对压制。徐微与和他对视,眼前越来越模糊,直到李忌碰了一下他的眼睛,他才陡然意识到挡在他眼前的是眼泪。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忌松开他的手,徐微与立刻狼狈地推开他喘息。谁都没有再说话。安静持续了好一会,李忌的声音突然从上方响起。 “徐微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清清楚楚地刺向徐微与的耳膜,徐微与一悸。几秒后,抬手用手背按了一下嘴唇,白皙的皮肤上立刻多了几个血点。 “如果我是你,我会在能脱身的第一时间联系家里。” 凭李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人脉,别说洗钱,就算是这村子之前干的那些黑活他们也能摆平。 更何况李忌当时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没有记忆,完完全全就是个受害者。再加上他的处境源于当地政府的失职,运作得当甚至能拿到赔偿金。 “欠家里那群老家伙那么大一份人情,我以后不得任由他们摆布啊。” “钱重要命重要?” 李忌语气轻描淡写,“钱当然没命重要,但他们又不要钱。他们要的是我听他们的安排结婚生子打理公司,让他们不成器的儿女趴我背上躺着赚钱。我是生产队的驴吗?” “驴都知道先爬出坑再找路,你不知道?李忌,你到底是怕欠人情被拿捏,还是怕做的事太过回去被判重罪?” ——李忌的手在了徐微与的肩上,轻捻他的发尾。 他思索了一会,彬彬有礼地问道:“怎么说?” 徐微与:“陈南是怎么死的?” 李忌刚才的叙事只有开头和结尾,如果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吴善婆的儿子陈南肯定是个绕不开的人物。他是洗钱活动开始的那个点,按经验来看,他应该就是整个村子的“头”。 结合李忌现在的地位和吴善婆对他的态度来看,陈南的死应该和李忌有关。在犯罪团伙里,杀戮之类的暴力手段永远是确定地位的最快手段。 “你觉得我杀了他?”李忌轻声问道。 徐微与深吸一口气,心乱如麻。他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陈南有父亲吗?” “哦。”李忌好笑,“你觉得他爸也是我杀的。” 只是推测。村子里不乏四五十岁的老人,应该参与过多年前的运毒。而陈南不具备组织他们的年纪,根据东南亚这片地区子承父业的传统,徐微与推测当年的为首者很有可能是陈南的父亲。 李忌的手指贴在徐微与的耳垂后端亲昵地蹭了蹭,“我有一个问题啊,徐老板,介意我问一下吗?” 徐微与没回答,李忌于是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两个人都是我杀的。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对猜出真相的你呢?” 他的手扣住了徐微与的喉咙,没有用力,但施加在上面的束缚隐隐阻碍了徐微与的呼吸。 “徐微与,你这样直接问我,是觉得我不敢动手呢,还是仗着我对你的感情,觉得我不会动手。” 木楼的格局一般,客厅不连墙,三面都是房间。明亮的光线被圈在几个房间里,只吝啬地分了一点点给这片空间。李忌站在徐微与面前,唯一的亮色点在他的眼睛里,让那份带笑的残忍更为鲜明。 徐微与的眉间拧出一条细细的浅痕,一言不发。 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是才想到,正好李忌纠缠,就直接问了出来。在曾经的那几年里,他和李忌一直是这个相处模式,利益相同,所以有问题及时沟通,共同解决。 “说话。”李忌低声催促,压覆在徐微与喉间的力道稍稍加大,那颗脆弱的喉结刚好被他握在掌心,此时正随着他的动作轻微颤动。和他的主人一样,又可怜又可爱。 徐微与难受地仰起头,反手握住李忌的手腕扯了扯。李忌和他对视片刻,松了手上的力道。 …… “……都有一点吧。”徐微与闷咳了几声,嗓子还是有点不舒服,“我不觉得你会杀人。如果不是好多地方说不清,我不会做出这样的猜测。” 他皮肤薄,只刚才那一会功夫,颈侧就多了几个浅红色的指印。 …… 李忌伸手碰了碰,徐微与挡开他,嫌弃的意思溢于言表,李忌扯了下嘴角,语气有点像玩笑又带了些认真,“刚才怕不怕?” 徐微与皱眉打量他,“还行吧。” 他刚和李忌接触的时候,感觉这人简直是个神经病。行为没定数,喜怒无常,能动用的资源又极大,专横嚣张,跟个端着枪的疯小孩一样。 后来接触久了,越来越觉得这人像没完全驯化的大型犬。环境合适人合适,他就能装得跟个人似的,让大家都安静一会。有时候玩的兴起了控制不住自己,总得破坏点东西才能安分下来。 烦是烦了点,但不至于伤人,或者说,不会伤害亲近的人。这是徐微与用过去的两三年时间得出的经验,目前看来依旧适用。 李忌眼下的肉似是往上顶了一下,他低头,漫不经心地按住了那片。 “去睡一会吧,你刚才就说累。” “嗯,有事叫我。”徐微与转身朝房间走去。 李忌一直注视着他,直到徐微与关上门才背靠着门收回目光。 ——可是我刚才,是真的想要【吃】掉你。 吞噬、控制、永恒存在、永远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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