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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剑修的饲鱼指南

时间:2024-07-30 14:00:07  状态:完结  作者:西卿落

  黎纤被江逾白压在岩壁边。

  他的胸贴着他的背,于此方天地,只能听到交错重叠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江逾白搂住黎纤的腰,唇瓣蹭过他的眼皮,唇珠,下颌,再到脖颈。

  黎纤迷茫地攥着衣摆,有些不知所措。

  ——白白说过,人只能亲/吻自己喜欢的人。

  ——白白在亲我,难道喜欢我吗?

  ——那我可以去亲白白吗?

  大鱼正尝试着扭过身,却被江逾白误以为他要跑。

  搂着腰的手骤然收紧,亲吻的力道也愈发地重,逐渐演变为啃/咬。

  齿划过稚嫩的颈子,留下数道桃红痕印。

  “呜…”

  黎纤痛呼出声,他难过极了,他觉得白白根本不是在亲他,是准备吃掉他。

  江逾白倏地顿住,黎纤逮到机会,忙转过小身子,可怜巴巴地望向他。

  “痛。”

  “我......”

  道歉的话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半晌后,江逾白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低声道:“对不起。”

  滚烫的手掌从腰腹处抽离,他仓惶地为黎纤穿衣服。

  手却不小心触碰到蝴蝶骨时,陡然停住。

  江逾白垂眸。

  晨光熹微下,他清楚地看见黎纤肩胛骨缝处,有两道约摸三尺长的疤。

  “这是什么?”他鬼使神差地去摩挲疤痕。

  大鱼嗫嚅道:“翅膀。”

  “那,你的翅膀呢?”江逾白讷讷地发问,像是反应慢半拍的傻子。

  “很久之前就没有了。”大鱼小声道:“我也不记得是如何弄丢的。”

  因灵力枯竭,江逾白的脸色本来就些许难看,在听到这句话后更是惨白如纸。

  他再次把视线移到那两道疤上,那么深的伤痕,大概是...连根拔起吧。

  他魔怔般地摸着黎纤的蝴蝶骨,噗地呕出一口血来,摇摇欲坠地倒向池底。

  ......


第80章

  ****

  “白白!”

  眼眸闭合的前一瞬, 江逾白看见了黎纤担心的模样。

  眼尾泛着桃红,眼眶里薄雾氤氲,呼唤中夹杂着哭腔, 可怜且可爱。

  他想叫黎纤别哭,只是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喉咙哽住, 半句话也说不出。

  意识仿佛漂浮到了一片海, 潮水浩荡, 粼粼泠泠。他随着海潮的冲击而浮沉。

  耳边是千百种声音,低沉的, 温柔的, 痞气的, 他们都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江逾白, 江逾白。”

  视觉失灵的时候, 听觉总是格外好使。

  他确定这些都是曾经接触过的人,是他二十年人生里的所有过路人。

  带他入道的师父,长老,拉着他去煎茶煮酒的惊雷峰师弟。

  琼林宴输给他的诸位世家子,下山时救助过的普通凡者。

  甚至还有感情浅薄的爹与娘...

  这些纷攘杂音中有一道格外不同。

  跟猫儿叫似得,那个人软绵绵地唤他, ‘仙人’。

  ——谁是仙人?

  ——你是在叫我吗?

  “我叫江逾白,一介凡人罢了。”他反驳道。

  于是,那‘猫儿’就改了称呼。

  “白白, 白白。”软绵的调子上扬,尾音里黏着欣喜,仿佛某种珍宝被他失而复得。

  江逾白想追上去问清楚, 可人家却突然不说话了。

  像流星划过苍旻,稍纵即逝。

  紧接着, 道道呼喊声戛然而止。

  再后来,海潮上涨了,浪花一个接一个,仿佛要把他送到九重天阙才肯罢休。

  *****

  日挂在天边,呈猩红之色,连流云烟霞都染上了血沫。

  周遭萧索凄凉,断梁颓垣,尺椽片瓦。

  遍布倾塌的楼宇,皑皑的白骨,河道干涸,草木焦枯。

  连铁笔银勾书着‘黎阳城’三字的城门都已塌陷,化作碎石浮灰。

  繁华熙攘的主街大道荒无人烟,唯有三两条瘦骨嶙峋的狗在路边吐着舌头,企图寻觅一丝食物。

  江逾白按住跳动的额角,抬首望苍穹,依据星宿的布局排列,运转轨迹,他判断出这里是万年前的黎阳城。

  他曾在黎纤的小段记忆中接触过这个遥远而神秘的时代。

  灵气稠密浓郁,天澄水碧,风轻日朗,芳木竞秀。百种人千种物,万种生灵,皆藏蕴着蓬勃朝气。

  他不知这片皎净的天地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更不知神识为什么会飘到上古,只得徘徊于此,等待神识归窍。

  江逾白无意识地前行,途径数个残破的商铺房舍,来到长街上最大的一处屋宇。

  他记得这里是凡人供奉浮黎的庙宇。

  庙宇里破乱狼藉。

  香案蒙尘,烛炬翻倒,黄铜炉里积满浑浊黑水。

  潇湘竹凋敝,竹子兰枯萎

  腐烂发黑的果子滚落一地。

  篆刻‘浮黎’二字的紫檀木牌,断成两截,伶仃地躺在江逾白脚边。

  唯独不见的就是玉面仙人的水墨画像。

  他踱步进内堂,准备寻上一寻。

  “老东西,把馒头给我!”

  “赶紧给我!”

  一记怒骂声入耳,是个成年人,身形肥胖,却面色苍白,眼圈乌黑,整个人萎靡又暴躁。

  被骂的是个老头,瘦成了把骨头架子,双鬓斑白,抱着两个馒头,佝偻在角落里。

  江逾白记得,这老头正是他当初在黎纤记忆中遇见,卖茉莉茶的摊贩。

  他叹口气,上前,掏出袋灵石准备分给二人,谁知刚伸出的手竟直接穿透了帐幔。

  ——原来,自己是透明的。

  “这...是给仙人的供奉。”老头劝道:“咱们不能吃啊,无论何时,也不能不敬浮黎仙人。”

  “供奉个屁!浮黎仙已经自身难保了,更别提护着咱们!”

  胖子抢过馒头,狼吞虎咽,“如今魔物四溢,仙人说不定这次就死在扶苍山了,还谈什么尊敬不尊敬!”

  “咱们自然是有一顿吃一顿......”

  江逾白倏地想起,那日在藏书阁内,译读的素色棉帛。

  洪荒时代末期,扶苍山封印松动,数万寒渊魔物逃逸,横行尘世,肆虐人间。

  ...

  浮黎仙上,临北域,登雪涯,固魔封,终未归。

  ——原来浮黎便是死在此次战役。

  ——那黎纤呢?

  规整秀挺的殷红小字,翩跹至眼前。

  江逾白捏紧眉心,思绪翻涌,如纠缠凌乱的线头。

  他如今是一缕神识,没灵剑,不能飞,上古地形巅连,该去哪寻黎纤。

  踱步出门的时候,却又听屋里的胖子嚷道,“还是那姓岑的命好,虽死了老婆和娘娘亲,却平白地得了口神仙气,非但不用再卖梨花白,还多出万年的寿数来!”

  “如今,还能替仙人养着折吾河的妖鱼,那鱼大得很咧!他怕是不愁吃喝喽。”

  闻言,江逾白片刻不停歇,摧动踏云归,出黎阳城,向南而行,欲去归元山,见先祖,寻黎纤。

  ******

  ******

  途径几条幽壑,几段溪流,行至一处绵延起伏的山群,江逾白熄灭脚下灵流,上山‘、回老家’。

  此时的归元剑宗尚未形成五峰勾连的格局,只有离火主峰一脉。

  踏过崎岖山路、悬空吊桥,衣摆拂过大片的青草绯花,却没染上半分香。

  不消半盏茶,他到了山顶。

  不得不说,归元众位先祖们的品味简直不分伯仲,如出一辙。

  亭台殿宇,楼阁堂榭的风格皆与今朝相同。

  连门派服饰都是万年如一日的鸦青色蒲纹交领劲装。

  这些面孔青涩的少年人们是归元的初代弟子,他们此刻正端着水盆,纱布,金疮药膏,忙得团团转。

  宽阔的前殿里躺满了人,个个缺胳膊少腿,满身是血。

  有的是被妖兽咬伤,有的是被燎原火灼伤,更有甚者,直接被魔物吞噬,连躺在这里疗伤的机会都没有。

  少年们蹲在地上,为伤员止血包扎,红着眼眶,抖着唇,唯独手是稳的。

  惨叫,怒骂,呻吟混杂在一起,钻进江逾白耳朵里,回荡在识海里。

  他偏过头,不去理,不去想。

  一遍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里是万年前,他们早已不在此间,步入轮回,投胎转世,并未继续受苦。

  杂音渐渐远去,江逾白进了后院。

  他不知先祖心思,猜不到黎纤会被安置在何处,只得去客暑碰运气。

  走了三两步,在流转迂回处,忽听得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让道,却被身后小道童穿透。

  江逾白自嘲一笑,正欲转身,却倏地瞥见那孩子手里捧着个硕大如盆的碗。

  饭菜高过碗边沿,还放了两块小酥饼。

  随即,只见,身量挺拔的俊郎公子,长腿一迈,‘蹭’地来到圆脸小道童身侧,亦步亦趋地跟在人家后边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离火为归元主峰,少主的院落位于峰内主位,坐北朝南,正对紫薇星斗。

  ——原来黎纤早就住过他的屋子。

  江逾白一面疑惑先祖为何将身为妖的黎纤安置在此处,一面又像个姑娘家似得感叹缘分的奇妙。

  转眼间就跟着道童拐进了门,雕花刻丝镂金榻上卧着个球球,动也不动,死了般的安静。

  江逾白无力地扯扯嘴角。

  他明白,黎纤难过或委屈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蜷缩成团。

  他深吸两口气,先道童一步走到床脚。

  方才看清黎纤的脚踝,脖颈处都被套上了铁锁。

  听到响动后,黎纤抬头,露出张削瘦的脸蛋,眼皮耷拉着,唇瓣毫无血色。

  他跪伏在床上,悄声祈求道:“求求你,把我放走吧,我想去找仙人。”

  因为身体起伏,手脚上的锁扣被扯得发出刺耳的铛铛响。

  江逾白把手放到他的发顶,企图能隔着万年光阴,给予他渺茫的安慰。穿堂风呜呜咽咽,支棱起的呆毛刺过透明掌心,随风摇晃。

  小童把大碗放到案边,“你一只妖,帮不到仙人的,还是乖乖吃饭,好好在此处呆着吧。”

  他又摆出一脸紧绷的戒备样子,警告道:“这是仙人施过法的锁,你莫要再去硬拽。”

  语毕,他片刻不停留地退出门外,站在廊檐下看守他。

  屋内恢复寂静,黎纤默了半晌,端起碗,开始扒饭。

  他吃得极快,几乎没尝到味道,直接把饭咽到肚子。而后,捧着空碗,呆愣愣地望向窗外海棠树。

  他望树,江逾白望他。

  二人谁也没有动弹,直到星垂四野时,黎纤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泻出狡黠的芒,尤胜天边星。

  他高高地举起瓷碗,发狠地摔在脚边。

  ‘砰’地一声锐响后,守门小童跑进屋来,愤愤道:“你又作什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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