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我们得走了。” 正扶着一把老腰向泰宁告状的庆春这才想起来,立马拍了下头: “差点儿忘了!” 他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蒲炀: “你的案子来了,张强、李刚,玉山市村民,前天晚上出的事,两人夜里上玉霖山,至今没有消息。” 他说完这话,就发现屋子里的三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只有蒲炀抬手,将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你……这个案子为什么给蒲炀?” 泰宁的声音发紧,整个人有些难以置信: “玉山在玉霖山脚下,离泰市十万八千里,哪里轮得到他来接?” 庆春眨眨眼,一脸莫名: “他不是临时工吗?上面分的啊,我哪儿知道。” 他皱着眉看向这些人: “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蒲炀作为当事人,反应居然是最平静的那个,他随手翻了翻文件,然后合上,顺势拍拍福禄寿的背,“走了。” 他想到什么,还回头朝泰宁耸了耸肩,在晨光里与面色复杂的泰宁目光相接: “只是玉霖山,可能是非去不可了。” 。 处理完尼路的后事,在下一个周的周末,蒲炀和福禄寿飞去了玉山市。 至于另外两位土地爷,天地广阔,沃土连绵,拐杖往地一按,比他们快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飞机平稳地在穿梭在云层之上,福禄寿睡得东倒西歪,被空姐提醒了才睁开眼,他看蒲炀垂着眼,盯着手里的文件,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老大?”福禄寿问他,“麻烦很大?” 蒲炀手指摩挲着粗糙的黄纸,扬起头扭了扭脖子,刚才低头太久,现在才发觉脖颈酸得不行。 “那倒不是,”蒲炀收了文件,抬手按了按后颈,缓缓闭上了眼,“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福禄寿也跟着点点头: “确实。” 然后眨眨眼盯着他: “哪里奇怪?” 蒲炀掀开眼皮,凉凉扫了他一眼。 “别看我啊,奇怪的事情太多了,”福禄寿一件一件数过来,“尼路,鬼佛,燕始祖,还有你莫名其妙接的案子,都挺怪的。” “是啊,”蒲炀靠着椅背,目光投向窗外万米之下,连绵起伏的高山笼罩着一层极低的云,翠绿隐隐浮现,让这座山脉看起来神秘有危险。 他们现在正处在玉霖山上空,还有半小时左右将会抵达玉山市。 飞机开始下落,失重感让福禄寿有些耳鸣,恍惚间听见蒲炀轻声问了句: “这么多件怪事,怎么每一件都引着我们来到玉霖呢?” 这到底是巧合,还有有人刻意为之? 他们到达酒店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玉山市地处玉霖山脚下,人口不算密集,原本旅游业有所发展,最近这么一闹,倒是冷清了许多。 他们休息了小半天,蒲炀在晚上出发前往李刚的家。 李刚是一名孤儿,初中学历,后面当了个网管,他和张强就是在网吧认识的,一来二去,觉得投缘,就成了朋友。 只是不知道这两人既不是外地游客,也不是探险爱好者,却偏偏要在晚上上山,又遭遇了些什么。 蒲炀之前没接过双案,这案子又偏偏连尸体都找不到,让他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只能先到李刚家碰碰运气了。 在夜中穿行不过几分钟,蒲炀便找到了李刚的住处——光斑网吧的杂物间。 这家网吧规模不大,手续似乎也不太正规,很多初中年级的小孩儿正在电脑前奋战,蒲炀穿过杂物间的门,发现这里面小得离谱。 一张乱糟糟的床,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台电脑和几桶泡面,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广告,“暴富”“发财”的金色字体闪闪发光。 蒲炀的目光从桌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那台电脑上。 没设置密码,蒲炀轻而易举地进入主界面,上面登的微信没有退出,他一眼便看到最顶上的“强子”两个字。 他们聊得不多,无非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零零散散的,很没有规律。 蒲炀顺着时间往上滑,目光突然一顿。 强子:在? 李刚:咋? 强子:周二晚上十点,别忘了。 李刚:靠,知道了。 李刚:靠谱吗,那小子看起来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强子:赌一把,那可是他妈的三十万! 李刚:行,知道了。 …… 蒲炀再往上滑就没有更多相关消息了,从聊天来看,这两人也挺谨慎,并没有透露过具体信息,看来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想了想,换了那身装扮,装作顾客一般,走到前台,叫了声正在低头斗地主的老板娘: “你好。” 一股刺鼻的香味弥漫在四周,蒲炀随意扫了眼,看见桌脚摆了盆鲜红色的花。 什么花长在这个季节…… 老板娘头也不不抬地伸出手: “身份证。” “你好,请问李刚是住在这里吗?” 这下老板娘终于抬起头,不屑的目光落在蒲炀身上就变了,她上下打量一番蒲炀,有些惊讶: “你是他朋友?” “不是,”蒲炀微微弯了下眼角,露出浅淡的一点笑意,“他之前借了我一千块钱没还,我打电话也没接,就想来问问。” “哦,我看也不像,”老板娘嗓门挺大地说了句,“帅哥,你那钱八成是拿不回来了。” “为什么?” “李刚跑了啊,”老板娘回道,“走之前还跟我横呢,说自己要发大财了,房租马上交,结果这都几天了,人都没见着,我估计是跑了。” 蒲炀沉吟片刻,又问她: “最近有什么人来找过他吗?” 老板娘看他一眼:“你啊!” 蒲炀淡声道:“除了我。” “那谁记得……”老板娘嘴里嘀咕了几句,过了会儿,突然抬头,“好像还真有一个,瘦瘦矮矮的,戴个帽子,看不清脸。” 瘦瘦矮矮…… 结合李刚之前在微信上和张强聊天的内容,蒲炀心中有了个猜测,但并不确定,正要说什么,一阵心悸突然窜了上来。 他暗道不对,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整个人靠在台子上,发出不大的一声响。 正掏了根烟准备点的老板娘吓了一跳: “我去,你可别死我这儿啊。” 蒲炀闭着眼缓了几口气,再睁眼,冰凉的目光落在老板娘身上,他硬撑着站直了,语气如常道: “不会的。” “谢谢。” 他说完,转身加快步伐走了出去,刚出门没几步,就眼前一黑,脱力一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地下倒去。 蒲炀只得闭上了眼。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蒲炀单膝屈在地上,察觉是有人托住了自己的手。 他本想开口,却倏然一顿,想要挣脱的手愣了好一会儿。 “你还好吗?” 他听见那个人问。 蒲炀抬头,看向扶住自己的好心人。 很普通的一张脸,平平无奇,是一转身就会遗忘的那种长相,身上的亲和力倒是少见,笑起来眉眼寡淡。 好心人朝他笑了笑,说: “休息一下吧。” 蒲炀被他带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会儿,清新的空气流窜在四周,蒲炀终于觉得能够喘息。 好心人去旁边的便利店给他买了一杯热牛奶。 “暖一下。” 蒲炀低头接过,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说: “谢谢。” “别客气,我也是顺便,”那人语气里依然带着笑意,没有坐下来的打算,“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先回家了。” 蒲炀还是垂着眼,将手里的牛奶袋子翻了个圈儿,说“好的”。 脚步声逐渐远去,融于长街,蒲炀仰头,眼睛闭了一会儿,突然起身跟了上去。 他看着那个人步伐平稳地穿行在人群之中,被人撞了也会好脾气地笑笑,直视前方,背脊挺得很直。 蒲炀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在公交车站停下,然后不远处车灯闪烁,是公交车停下来。 蒲炀看着他耐心地拍着队,一点点往前面挪动,直到车门前只剩下他。 “燕北声,”蒲炀插着兜手一直在抖,快要把牛奶袋子给捏破。 他站在那人的身后,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后背,像是要把那人盯穿,说出口的声音却依旧平静,他问: “你不准备回头看看我吗?”
第七十二章 蒲炀看见那个身影很轻地顿了一下,月色温和洒在他的身上,映出一笔萧长的影子。 但仅限于此。 紧接着,那个人迈出步子,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再然后,车门关闭,公交车缓慢启动,滑进车道,重新汇入车流。 站台的路灯是坏的,所以蒲炀在黑暗之中站了很久,手臂上灼烧的触感恍若错觉,让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 一道清亮的嗓子将他从虚空扯回现实。 蒲炀刚踏进酒店,福禄寿就朝他飞奔过来,眼睛一转不转地看向他,语气急促: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蒲炀身上还带着外面的暑气,脸色却淡得像玉霖山尖的雪,悠悠地泛着冷意。 “没什么进展,”他虚拢了一下手腕,偏头垂下眼看向福禄寿,“怎么了?” “啊,”福禄寿挠挠头,一副你怎么看出来的表情,和蒲炀一起走向电梯,“那个泰大爷说有重大发现,等你回来一起商量。” “是吗,”蒲炀轻飘飘应了一句。 福禄寿敏锐地从这两个字中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老大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但好像又不止于此,他正想开口问,就见蒲炀伸出长指,按下楼层,与此同时冷冰冰的嗓音响起来: “正好,我也有点儿事情想问问他。” 说的是有点儿事情,但蒲炀听着,莫名听出了一股有点儿账要算的意思。 刚进门,两个挤在电脑前的老头儿就齐刷刷转过头,泰宁朝蒲炀招手: “回来了,快,有重大发现。” 蒲炀没应声,只是走到他们面前,迎着两人的目光,抬手“啪”的一声,将电脑屏幕按了下去。 “我跟你说,一个——” 泰宁被他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干什么?” 蒲炀站直在泰宁面前,一米八几的身高,这样的姿势看起来极有压迫感,灯光被他挡住了大半,他没什么表情地盯着泰宁,开口却不是对他说的: “我问他点儿事。” 庆春和他身后的福禄寿大眼瞪小眼,很快反应过来,庆春抬手摸了把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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