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这个忙,我就带走鹤渊。我知道他是谁,你无需多言。” 青帝笑笑:“这不算什么,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甚至事成之后,我会离开天宫,不会再留在这里。” “可以,成交。我一向喜欢你的爽快,”渡鸦舔了舔唇,顿时狮子口大开:“十株万年灵芝,十只天山雪蚕,二十朵地心火莲,十朵璧月仙花。这些东西,不要经他人之手。我不相信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 “没问题,你可以检验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如果不满意都可以替换,”青帝的笑容愈发灿烂,深知此事儿稳了,又随口附和道:“教他几日剑法,之后哪怕当个甩手掌柜也无所谓。” “君上近日还真是清闲,”渡鸦双手抱臂,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你说的那个孩子,那孩子尚在襁褓之中被天帝亲自带回天宫,念及仙力天生圆满,只是发配到升仙楼充当仙奴杂役。只是我没想到,君上竟然想起去管升仙楼小奴的闲事。” “像君上这样的大忙人,竟会处理她留下的烂摊子,真是有意思。” “我的私事就不需要帝女来操心了,”青帝淡淡说,“况且你会答应收徒,不也是因为欠了她一个人情么?” “虽说欠了个人情,不过我也是挑人收徒的。”渡鸦哼笑,转身吩咐身后的仙童去做些准备,抬脚蹬上候在青莲宫外的马车。白马蹄如踏雪,凌空而起,载着天帝之女逍遥而去。 前往升仙楼的路途并不遥远,环绕在圆楼旁的一众仙奴之中,渡鸦微微眯起眼,轻而易举就发现了她想找到的人。 那少年过得并不好,一夜过去,雪白的浪纹长袍变得灰扑扑的,多了几个脚印。他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刺得掌心鲜血淋漓,淅淅沥沥顺着手腕滑落。 本就看不惯他的仙奴,更加嫉妒他身上的新衣,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便毁去,再把拥有它的主人踩在脚下,陷入淤泥。渡鸦冷冷地无声笑了,这种伎俩她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她本以为鹤渊会反抗,可他没有,这使得渡鸦略感失望。她虽是来收徒的,但也不会随便是个人都能成为她的徒弟。 正当渡鸦准备离开时,底下的鹤渊忽然动了起来。少年目光阴郁,把手上的鲜血随意蹭到白衣上,他擦得漫不经心,掌心中闪过一缕微不可见的寒光。 他忽然动了起来,旁人一眨眼的工夫,鹤渊就已经行至为首的仙童面前,熟练勒过那少年脆弱的脖颈,手底寒光一闪,一掌长的尖锐骨刺就已经刺穿了少年的喉咙,鲜血仿佛一股小泉般喷洒而出。 那小仙童惨白着脸,喉管断裂,一句话都讲不出便两眼一翻,轰然倒地。 鹤渊喘着粗气,擦掉额间溢出的汗珠,强压下喉咙深处传来的咳意和痒意,把骨刺上附着的血随手蹭到袍子上。 他淡淡抬起眼,目光径直穿过一众仙童,直奔悬于苍穹之巅的渡鸦。渡鸦身着殷红长袍,见鹤渊冷淡望过来,她忽然玩心大起,弯起眸子,笑意轻盈。 无人知晓,渡鸦其实是个玩心很重的人。 少女抬手拉弓,流动的灵力凝固成一支冰箭,松手的瞬间箭尖飞身刺向鹤渊的心脏。鹤渊却一动不动,头一偏冰箭擦过鹤渊的脸颊,削去了少年的几缕漆黑发丝,径直刺中少年身后的一只仙禽。她这才顽劣一笑,收起弓,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渡鸦红衣翻飞,飞袖凌乱,足尖伴随祥云氤氲稳稳落地。 她朝鹤渊缓步走去:“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而已,别生气呀。” 鹤渊倒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她的姿态,不卑不亢回以一句:“为何生气?” 渡鸦摸了摸下巴,没忍住,还是笑起来:“我正缺个亲传弟子,你要不要来试一试?” “为何不可?”鹤渊舔了舔唇,嘴里一股熟悉的血气甜腥,少年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第一磕,以天地鬼神见证。 第二磕,敬的是师门,从的是师命。 第三磕,以师为父,永呈师恩,功德千秋。 “先人云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爹娘。鹤渊没有爹娘,只有一个师父,鹤渊只跪师父,”鹤渊哑着嗓子,“亦是天经地义。” 渡鸦摸了摸少年汗湿的头发,心情飘飘荡荡,意外的柔软,有种难以言喻的甜滋滋:“小嘴还挺甜,为师准了。” 鹤渊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压着嗓子咳了一声,唇角溢出了些许鲜血。渡鸦围观了全程,自然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抬手就扔过去一瓶疗愈丹。 “一天一颗,回去养伤。药虽比较苦,但是良药苦口,”渡鸦威胁般眯起眼,“半月内,不,十日内,我要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徒儿。” 鹤渊手里攥着药瓶,心中五味杂陈。他一向沉默惯了,抬头看了看渡鸦,有些拿捏不准那女孩到底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只是摆个师父架子。 他拧开盖子,喂进嘴里一颗丹药,苦味瞬间蔓延至整个口腔,惹得鹤渊连连皱眉。鹤渊把瓶子收进袖子中,却见眼下忽然探来一只雪白如玉的手,掌心中躺着一块蜜糖,还有一枚银色储物戒。 鹤渊疑惑地抬头,无论是蜜糖还是储物戒,在天宫之中都是昂贵之物。 渡鸦却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为师给你的拜师礼,还没有储物戒吧?没有就收好,过些日子我教你剑法。身体不好就多加修养,仗着天生仙力圆满就胡作非为,真以为年轻就能可劲地损耗身体?你这样的小孩我见得多了,你知道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吗?” 渡鸦冷笑:“他们都死了。既然入了无情道,便要人心死,道心活。否则便如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情深寿浅,慧极必伤,无一例外。” 接踵而至的一整个月中,对于鹤渊来说几乎犹如身赴地狱。秋水剑法的一招一式皆要熟烂在心间,渡鸦随手拈几片草叶,起手之势轻盈灵动,倏然传来破空之响,鹤渊躲闪不及竟被那刀锋般的叶片割伤了脸颊。 “太慢了!你是想去见见阎王爷么?”渡鸦皱起柳眉,不满意道:“如果刚刚我瞄准的是你的脖子,你小子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十八岁自结金丹的确很了不起,但仅此而已了。”渡鸦走到他的面前,手握一段青竹,“啪!”的一声脆响打红了少年柔软的掌心,疼得鹤渊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 “牢牢记住这份疼痛,剑招露出破绽的一瞬间,你的死期也就到了。还想着出人头地?”渡鸦冷冷一笑,“先活下来再说吧。” 鹤渊喘息着擦去脸颊溢出的血珠,顺平了气息,掷地有声道:“请师父指教!” 渡鸦后退几步,并未拔剑,转而扬起素白飞袖,快如闪电,又刚硬似铁,势如破竹,防不胜防。鹤渊连连后撤,步伐一顿,提剑向渡鸦逼去! 渡鸦嘴角微勾,手腕一转,臂力经过手腕传达至手掌,飞袖绵软如蛇般卷上鹤渊的剑尖。鹤渊没想到渡鸦平日披在两臂旁看似无害的柔软绸缎,竟也爆发出强大的攻击力。 飞袖来势柔软而轻盈,沾剑则瞬息万变,坚硬如刚,任凭鹤渊从何发力,飞袖纹丝不动,缠着鹤渊的剑尖阻碍对方抽身。 “剑法凌乱软绵!见招拆招都不会吗?” 渡鸦挑眉,又弯起眉眼,笑容俏皮,“那就别怪师父下手无情啦!” 她以手腕发力,丝绸的一端发出“啪!”的清脆之音,似乎想借此力夺去鹤渊手里的剑,另一端苍劲有力,重重抽打在鹤渊握剑的手腕上。一击下去,少年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咣当一声,清脆落地。 寻常的对决,本应点到为止。然而渡鸦却丝毫没有停下进攻的势头,绸缎击打在鹤渊的小腹上,少年咬了咬牙,硬生生承受住了汹涌袭来的剧痛,齿关溢出的甜腥反倒令他更加清醒。 一攻一防,一进一退,渡鸦虽说修行不知多少千年,却还是秉承着逍遥至上的原则。这一幕仿佛猎猫捕鼠,渡鸦愉悦地眯起眼睛,倒是乐在其中。 “别跑呀,来和师父喂招,”渡鸦笑声清越,追逐在鹤渊身后,始终不远不近保持着一段距离,此刻说是比武,更像是嬉闹,“逃跑可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一退,便是退到了山崖边上。山崖之下万丈深渊,江水奔流不息,两岸只凭一道索桥相连。 渡鸦眉头一皱,右眼皮跳动起来,暗道不好。 这小子可别是气急败坏,要跳崖吧? 渡鸦下意识停下追击的步伐,她好不容易遇见个合胃口的小徒儿,虽然喂招还算快乐,可她也不想杀了鹤渊。 “喂……”渡鸦足尖已经有雾气聚拢,形成一片祥云载着她腾空而起,“你,可别一时想不开啊!” 渡鸦怀疑是自己惹得小徒弟情绪骤降,此刻结结巴巴地道:“你不想打,那不打就是了,师父又不是故意欺负你。” 少女撇撇嘴,越说越没底气,“好吧,是有一点,但是真的只有一点点!” 然而下一秒,鹤渊做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举动。 鹤渊抬腿,小腿绷紧发力,一脚踹断了索桥的铁链,索桥应声而断。鹤渊这时回头看了渡鸦一眼,眸子又黑又亮,半点没有颓废的模样。 “我可没说要认输。”鹤渊轻声说,拉了拉新到手的武器,铁锁又细又长,看起来颇有“绸带”之貌。 渡鸦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倒是有趣,还懂得随机应变,渡鸦半眯起眼,越看鹤渊越觉得顺眼。渡鸦自己本就离经叛道,也不愿收个老实人做徒弟。 鹤渊箭步如梭,飞身上前,细长的铁索瞬息间和绸缎缠在一起,整条铁索寒光渐显,冰霜沿着铁索一路攀爬,几个瞬息就冻得缎带僵硬冰冷。 铁锁不似刀尖,一经缠住就极难脱身,少年振动铁锁,内功迸发而出,以鹤渊为周身瞬间爆出一阵猛烈气流,直逼渡鸦。 渡鸦被逼无奈,只得收手向后撤退。渡鸦刚松开手,整条素白飞袖便已经化为晶莹冰晶,纷纷扬扬,散落在地。 那绸缎虽然打起人来又准又狠,善于攻其不备,终究只是条装饰用途的寻常丝绸。渡鸦几千年来度日单调,一向懒散惯了,难得被自己刚收入门下的小弟子挑起了斗志。 “还不错,敢接剑么?”她哼笑一声,指尖的储物戒一闪,变戏法般抽出一把长剑。剑身长三尺一寸,通体黛蓝,锋芒逼人。 鹤渊拾起剑,接连不断地打斗使他有些疲倦,步伐虚弱,被动地接招,而渡鸦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虽说天赋异禀,但鹤渊毕竟经验欠缺,在同龄人中当个佼佼者不成问题,对上渡鸦却仍是姜还是老的辣。 渡鸦攻势不停,越发狠辣,甚至一剑划伤了鹤渊的肩膀,趁着鹤渊由于疲态而露出一瞬间的破绽,反手横剑逼上鹤渊的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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