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前他笑道:“玄华很喜欢你。” “这么多年,我带过来的朋友啊,他没几个看得上,你是他愿多说话的几人之一。” 方恪但笑不语,持剑的手发抖,藏在宽大的衣袖里。
第六章 “谁?”李平安嘴里叼着的草掉出来——他成仙也戒不了肉,但上界只有仙兽肉,太贵,每次嘴馋,他就拿草磨牙。 他咬到了舌头。“嘶、我没做梦啊,那就是你在做梦?” “他是述归。”方恪捡起草,准备把残存的仙力提出来,拿去换灵石碎片。 李平安冷静道:“定是重名。” 方恪拿了留影石出来,阮行给的,里头有三人分别时的合影。 李平安又疯了:“你、你……”他佯装痛哭,喃喃自语:“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师傅,我悟了!我悟了!” 方恪看他耍宝,大笑,笑得心脏发疼。 等他笑完,李平安问:“你当真要跟他们组队?”方恪说是,他要修补他的灵根,活得更久点,熬死跟他有过节的人。 李平安看着他,像看到了未来,又像看到了过去。 “好啊,你可要活得比我久,我靠你收尸呢。” * 三清川,古族圣地。 阮行问:“竞仙赛还有半月开始,你觉得方恪如何?” “有关队伍人选,你定便是。” 述归一心练剑诀。他本打算一人成队,阮行说要来,他答应了;再加一个方恪也无不可,不过再多带一人。 阮行温声问:“玄华,你对阿恪感兴趣吗?” 今日述归见方恪,眼神多停了片刻。 爱美,人之常情,方恪也总爱看行止的脸,可是视线坦荡。但今日见述归,他错开了视线。 阮行并不意外两人的反应,眼里闪过什么,又化作温润的笑。 述归面无波澜:“行止,你心不静,修为更难精进。” 阮行笑容不变,话题转得突兀,“我还要一人加入队伍。” “谁?” “秦族圣子,秦珩。” “此人心窄,口蜜腹剑,不适合做队友。” “如果我非要他呢?” 述归看着阮行,半晌,他说:“好。” * 方恪飞升的第三年末,竞仙赛如期举办。 先是开幕大典,由几大古族选择裁决的大能,评价参与者的资质,年龄身份等是否造假,定夺谁有资格参加比赛。 开幕大典要持续一周,方恪暂住一处客栈,阮行不放心,几乎每天都要来见方恪。 身后总是跟着秦珩。 “就是走个过场啦,”秦珩甜滋滋笑,像个少不更事的小仙君,去挽阮行的右臂,“有阮哥哥和神君在,他们敢不通过?” ——秦珩,古族之一、秦家的圣子。 方恪原本走在阮行右侧,秦珩出现后,他就到了左边。 这是他第一次见秦珩,虽然秦珩年纪最小,笑得很乖,语气也好,三人相处也算和谐,但他还是觉得古怪。 为什么是三人?因为述归总是在修炼。 不问世事的大佬,处事周全的好友,还有热情得古怪的秦珩——方才见面,他当着众人面,毫不掩饰喜悦,“你是从下界来的?好巧,我最爱去那玩!” 他母亲本是秦族圣女,生下秦珩后,与道侣和平离契;之后爱上一凡人,便去了下界,如今过得不错。秦珩定期会去见她。 秦珩又道:“能飞升上界,你天赋一定很高,以后,请仙君多多指教啦。” 方恪笑得尴尬。 哪怕秦珩无心修炼、一心玩闹,队伍里头,他的修为也跟方恪相当。 而他比方恪小了几百岁。 组队名单一周前便已确定,再天真,真的会不查队友底细吗?何况他是秦族圣子。 方恪想了下,决定以后对秦珩能避则避。 昨晚熬夜,方恪有些累了,想跟阮行说回去,刚有想法,秦珩就出声,问:“阮哥哥,你与神君近来如何?”他神色暧昧,充满好奇。 阮行反问他:“你与衍一泽如何了?” 从秦珩又多又密的话中,方恪艰难分出了要点。 衍一泽是秦珩未来的道侣,衍族少主,也是一个天才。 十多年前,三清川中总有人八卦:衍少主与玄华神君,到底谁更强?后来某次仙赛,十招后,述归挑落了衍一泽的剑。 “你不适合用剑。”述归说。 衍一泽的回应为人称道:“我知我天赋平平,然心有剑道,不得舍。” 阮行用了易容术,然而他长身玉立、气质非凡;秦珩年纪虽小,但身上无一不是仙品。越来越多目光暗中投了过来。 方恪站在两人旁边,有点尴尬,他退后一步,取出灵碟,假装看起来。 灵坛内最被热议的果然是竞仙赛。 而竞仙赛的大字下,第一条灵力化贴,便是述归和阮行——“如何评价两族少主组队?” “难评,上族的游戏罢了。” “别阴谋论!爱情事业两手抓,玄止——神仙道侣,我先吃为敬!” “胡说,分明是行归,你犯逆之罪!” “上条传语何意?何人谋逆?” “……前辈,年轻人玩闹罢了。” 几千条传语,围绕述归何阮行,各谈各的,有说仙族联姻、势力划分,有说天作之合,也有说竞仙赛内定的,还有高呼上界完蛋、片刻后又发了长条忏悔的。 看到一些离谱的猜测,方恪差点兴起传音,写了大串,迟疑半天,又删去了。 阮行和秦珩还在聊,方恪不好打断,划到灵贴最底下,居然看见了他自己。 “吾更好奇那方恪是谁,何等人物,竟能追随神君?” “大典第一天,他似乎并未出现。” “上条传语错了,那日,离行止仙君最近的就是方恪。” “啊,那不是侍奉的杂役吗?” 方恪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好像还不如杂役。 阮行邀请他去过族内,他见过杂役,至少都有自己的房子,有的还有坐骑。 “据说那方恪是凡人成仙,其他尚不知晓。” “说不定……”后面的内容不翼而飞。 “我也是凡仙,怎么运气没这么好?” 这条传语后,灵贴的走向越来越不受控—— 有拿方恪信息交友的:“凡仙,但认识方恪,有好奇的大佬,可在此传语处留下一丝灵力,等我来寻。” 方恪默默传语一条:“这是骗子。” 有想见述归的:“是神君同族,但旁系,旁得有点远。神君好像不用灵碟,求问各位,怎样才能见到他呢?”“你就这样,再那样……”“简单,成为竞仙赛前三。” 方恪浑水摸鱼:“区区前三,确实简单。” 最后,他识眼定在一条传语上:“凡仙盟,欢迎三清川内凡仙到来,彼此帮扶,共成大道……” “阿恪?” 温润的声音唤回方恪。 “明日大典,将要问参赛者道心,你准备好了吗?” 方恪放下灵碟,识海还有点疼,他眨了眨眼,“道心?” 阮行说:“是,方才我与秦少主聊了下,裁决者很重视这个问题。” “问题提前公布了吗?”方恪下意识问。他提前搜集过消息,每届竞仙赛的问题应当不同,即便如此,他怕自己到时紧张,还是每个问题都准备了。 阮行笑而不语,去挽方恪的手,“今晚好好休息。” 回到客栈躺下,枕边全是为大典问话准备的文章,头顶是客栈低矮的顶棚——为省灵石,方恪选了最小的房,晚上来看,像一个棺材。 阮行怎么会提前得知问题呢? 方恪压在那几十张纸上,手里还抓几张,蜷缩着,睡不着。 ---- 炮灰攻之一出现 我爱的绿茶款
第七章 “小子,你道心为何?” 两万多支队伍报名,通过初筛的只有三百支。即便如此,一个个问过来,也要花好几天。 参赛者的回答会被法器放大,所有人都能听见,越到后边,显然回答越难出新,也越紧张。 ——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方恪昨晚又没睡好,早上硬喝了几块灵石,好歹坐直了。阮行戳了戳方恪的背, 问话是按报名次序来的,方恪在比较后面。 秦珩第一晚就跑了,只剩傀儡偶人在座位上。如此熬了三天两夜,借阮行掩护,方恪偷眯了会。 睁眼,只见述归脊背挺直,仍在打坐,不知疲累般。 阮行:“不用管,他习惯了。”又递来一个瓶子,“喝了它。” 方恪喝完浑身一轻,仿佛五脏六腑被洗了一遍,问是什么,阮行回:“仙露,不过只是中品,当水喝就好。” 中品都有如此功效,最后的奖品——圣品仙露该多厉害? “第八百六十号——你道心是何?” “我修道,是为护佑苍生。” “苍生之上,自有天道,何需你护?” 那人语结。 “下一个。” 一弹指的时间,便问完了。 有细碎的嬉笑声起。 方恪略一皱眉。 忽然手里的灵碟发烫——灵贴太多,二手的劣品只能泄灵力散热。 里头吵翻了天。 “之前也有人说苍生道,怎么没被否定?” “这人是凡仙,正好碰上末齐仙君。他最不喜凡仙。” “勿要妄言,此子若能接下仙君问话,怎会落到如此尴尬境地?” 又过了一天一夜。 方恪听到五花八门的道心,“为天地”“为除魔卫道”“为逍遥自在”……他准备的答案全被说了。 时间一点点推移,方恪手心沁出了汗。 忽然,前方传来压低的尖叫。“到衍少主了!” 衍一泽风姿亦是卓绝,怪不得能引得人群躁动。他的背直得过分,腿边放着把剑,一看便不是凡品,密密麻麻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他轻一勾唇。 “你的道是什么?” “执手中剑,护心中人。” “二者若取其一,你待如何?” 衍一泽毫无迟疑:“护心上人。” 秦珩已经回来了,他装作玩手里傀儡,其实也在偷看衍一泽。 知慕少艾,又别别扭扭,看来总算有了真心。方恪对秦少主的观感倒好了些。 大能声音发沉,“十年前,你曾说过‘心有剑道,不可舍’。” 无人发现,衍一泽神色有一瞬间的难看,继而他语调轻柔,“我修剑道,从来都是为护人。” 敢在大典上说出来,那他的心上人只有一个人,又是一阵喧闹。——“他的道心是秦族圣子,秦珩!” 云巅之上,大能们彼此交换了眼神,有人摇了下头,“下界带回的少主,难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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