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御淡淡道,“上天因为我动用职权私自和他牵了线,才责罚我们,禁止我们之间再有任何情缘。我和他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再过几世,只要我不再见他,他就会完全忘记我的存在的。这种结局……我也能接受。” 这话不光是阎桓听得一皱眉,沈夜惟听了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就问他:“你光想着你能接受。慕天泽愿不愿意,你考虑过吗?” 展御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巴掌拍不响,感情方面的问题,原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你这又是何苦?”沈夜惟继续质问。 “其实我已经有些害怕了,我害怕见他。” 展御仰着头,望着天花板,“每一世,只有我们在奈何桥上相逢的时候,才是最纯粹的时候。别的时间相遇,他总是在受难。这些事,本不该他来承受的。我想放他走了。” “想放他走?这绝对可以。” 阎桓哼笑道,“那你现在就跟我们去冥府,我和我师父去跟阎王说,让他单独改掉慕天泽的命格。其余的,你独自承担。” …… 冥府,奈何桥上。 “啪!” 慕天泽喘着气,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手掌上传来灼热的疼痛,其实是来自他那颗气愤而又难过的内心。 展御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脸,语气平淡:“你打也打过了,气也出了。听话,把孟婆汤喝了吧……” 扑通一声,慕天泽把孟婆递来的碗,直接丢进了忘川河。 慕天泽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他抿了抿嘴,最后憋出了两个字: “混蛋!” “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了?!” 慕天泽彻底爆发,嘶吼着骂道:“你以为老子陪你受了那么多世的苦难,就是为了等你说一句,忘了我吧?你特大爷的,脑子秀逗了?!” 孟婆默不作声地又盛了碗汤,准备再往慕天泽那边递的时候,被一旁看热闹的阎桓和沈夜惟给拦住了。 “这么难得的热闹,奈何桥上可不多见。”阎桓轻声说道。 孟婆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好把汤又倒回了锅里,把碗放在了一边:“所以,事情就这样了?” “当然不是。” 阎桓突然笑了,“这次我一定要看着他们结局圆满。因为……这位初代月老,对我有恩。” 沈夜惟很想问问他,初代月老什么时候对你有恩了?是给你发老婆了吗? 看着也不像啊。 考虑了几秒钟,沈夜惟还是没能问出口。 毕竟阎桓已经活了上千年。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人对他有恩,也算正常。
第55章 师徒的红线(上) 皎洁的明月挂在夜空中。 月老的小花园外面,猫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臣冒死进谏,”阎桓试着把声音压到最低,“不知陛下可否听臣一言?” 沈夜惟瘫着脸,低声回应:“……说。” “恕臣直言,但我们来替月老代笔给他们俩牵线,真的是最笨的一种方式了。”阎桓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小心。 “不知爱卿有何高见?”沈夜惟板着脸,这样问道。 “月老一般都没什么战斗力……不如我们进去把月老拿下,胁迫他替两人牵线,怎么样?由月老亲笔,这样起码名正言顺……” “然后月老一纸诉状,告上天庭,说我们胁迫他?” 沈夜惟转过头,盯着阎桓:“你不会死,但这不代表这世上没人治得了你。万一上面一高兴,你就得在天牢里永生了,暗无天日。” 阎桓:“……” 师父说得对。 可他们两个毕竟不是月老,去把姻缘簿偷出来,替慕天泽和展御牵线,这能行得通吗? 沈夜惟已经悄悄地摸过去了,阎桓只好快步跟上。两人小心翼翼地来到房屋周边,沈夜惟伸出手,试探性地摸了下房屋周围的结界。 之前他们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结界的。足以说明,月老这边是有防范的。 “怎么样?”阎桓小声问道。 “就算有问题,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直接传送进屋吧。”沈夜惟皱眉道。 后续和沈夜惟预测的差不多,两人前脚刚踏进屋子,铺天盖地的红线从天而降。 就像一张巨大的红色蛛网,将两人网了个结实。 阎桓又是一通折腾,屋里一时间凳倒桌翻,月老只好拿出他最厉害的法器,将沈夜惟和阎桓一同收入地板下暗藏的陷阱之中。 所谓的陷阱,其实是一个圆柱形的区域,有点像是老式的圆形鸟笼。除了两人脚下的地面以外,周围全是锋利的红色丝线组成的墙壁,乍一看密不透风。 沈夜惟轻轻触碰了一下墙壁,手指顿时被划了个口子,“这是月老特有的牢笼,没得解。看来月老已经提前想到我们会再来一趟,现在只能等崔判官派人来救我们了。”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了现任月老的声音: “二位,对不住。知道你们会有此举动,我也只好将你们困于此地。保护好姻缘簿,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是嘛。” 阎桓哼笑着,把粘在自己头上、身上的红线都扯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了一本红色的簿子,还有一支红色的钢笔。 这是他刚刚趁乱从书架上拿下来的,姻缘簿。 “怎么样?师父,我厉害吧?”阎桓得意地问。 “干得漂亮!”沈夜惟笑道。 月老听到了两人的交谈,意识到不妙,赶忙把倒在地上的书架扶了起来,一通翻找,发现姻缘簿不见了。 “你是什么时候抢走的?!快把姻缘簿还给我!这牢笼是会切断姻缘簿与三界之间的联系的!”月老呼喊道。 “那可太妙了!多谢提醒!” 阎桓拿着笔,翻动着姻缘簿,“让我来康康……初代月老原本的姓氏是什么?是姓柴?” “他现在还没进入轮回,查他这一世的姓氏应该也行。”沈夜惟走到阎桓身边,说道。 “容我给他和慕天泽……画红线就行吧?等等……这姻缘线支线是什么意思?”阎桓仰着脸,问沈夜惟。 沈夜惟以前也没看过姻缘簿,一脸的茫然:“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婚外情一类的?或者说是……二次婚姻?现在这个时代,好像还挺多见的。” “不如我们试试看,给慕天泽和展御各加十条支线?”阎桓一脸的坏笑。 牢笼外面的月老已经急疯了:“你们别乱来!!快把姻缘簿交给我!” “那你先放我们出去?” “不行!”月老咬着牙,“我不能放!把你们放出来,谁知道你们会带着姻缘簿上哪去?我这脚力可比不上你们……” “那就别啰嗦。” 阎桓拿着笔,他已经找到了慕天泽和展御的名字,在两人之间连上了一道红线。 “行了,我已经把他们的名字用红线连上了。” 阎桓笑着仰起头,对外面的月老说:“这本姻缘簿只要一到外界,应该就会立即生效吧?” 外面的月老连连叹气:“不行……我得去禀报天庭!你们这……太胡来了!!” 外面没了声音,两人只好原地坐下,等待外面的消息。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阎桓忽然意识到,沈夜惟似乎有些焦虑。 “师父,别担心。” 阎桓轻声说道,“这件事毕竟是崔判官找我们帮忙的,且不说天庭管不管这件事,就算真的管了,应该也管不到我们这些小角色身上。”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沈夜惟一直低着头,抿了下嘴巴。 “那你怎么看着……有点焦虑呢?” 沈夜惟犹豫了片刻,缓缓道:“我是在想……展御什么时候有恩于你了?” 阎桓眯起眼睛笑了,手指关节敲了敲姻缘簿:“他给我牵了线了。” 沈夜惟错愕地抬起头,“什么?” “上次来找月老的时候,我查了下我自己的姻缘。毕竟我不修仙,肯定会对此感到好奇。” 沈夜惟依旧错愕地盯着眼前的大小伙子,他脸上洋溢着难得一见的幸福笑容。 “他给我牵的线,我很喜欢。不,应该说,我心里一直都有那么一个人。展御恰好替我和这位牵了线。”阎桓说着,脸颊有些泛红,眼神也变得躲闪起来。 沈夜惟听完后头皮都是麻的,但徒弟以后婚姻幸福……自己这个当师父的,也得替他高兴才行。 “这很好啊。” 沈夜惟强撑着笑了一下,说:“给我看看,他给你牵的是哪家女子?还是说和我们一样,是修行人士?” 阎桓站着没动,也没有要把姻缘簿递给沈夜惟的意思,而是道:“你都不问问我,一直以来在我心里藏着的人,究竟是谁么?” 狼爪挠心的感觉又来了。 沈夜惟却有些害怕听到答案,朝阎桓伸出手:“把姻缘簿拿来,给我看看。” “不能给你。” 阎桓把姻缘簿藏到背后,“你不想知道,那就没必要看了。” 一道定身法,猝不及防地落在了阎桓身上。 “师父?你干什么??”阎桓瞪大了双眼,错愕地看着朝自己步步走近的沈夜惟。 沈夜惟什么都没说,只是皱着眉从他手里抽走了姻缘簿。 他拿着姻缘簿走到离阎桓稍微远一些的地方,背对着他坐了下来,开始在上面翻找着阎桓的名字。 阎桓动弹不得,又急得不行,大喊:“师父!你先把我松开,好不好?咱们有话好好说!” 修长的手指划过姻缘簿的其中一页,沈夜惟找到了阎桓的名字。 上面的红线痕迹已经稍微有些老旧了,红圈圈住的名字是阎桓,而在这名字旁边的位置,就写着沈夜惟三个字。 两人的姓名之间,连着一条无比醒目的红线。 师徒关系之间的最后一抹朦胧,被这本突如其来的姻缘簿撕碎殆尽,连尘埃都没有剩下。 看着沈夜惟背对着自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阎桓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你真的,一丁点都猜不到么?” 沈夜惟的手都在颤抖。 发现阎桓连着的人居然是自己的那一刻,他心里究竟有多么喜悦,只有沈夜惟自己心里清楚。 这种喜悦,完全不输阎桓刚刚流露出来的那种幸福的模样。 可…… 天劫就在今年了。 对于沈夜惟这种修行了上千年的人来说,他更明白大限将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看着姻缘簿上记录的情缘,那股发自内心的喜悦更像是在提醒沈夜惟——他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渡不了这场情劫。 “阎桓,这样是不对的。” 沈夜惟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合上姻缘簿,站起身径直走向阎桓,“你……不该对我有此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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