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桓顿时就看明白了——这两人在互相替对方打掩护,有那么点情深义重的意味了。 他转过头,恰好沈夜惟给他递了个眼神,阎桓就说:“我们能看看你们两个的初遇么?” 慕天泽做了个“请”的动作,“还有谁没看过我和他的初遇?请看,随便看!” 既然他如此大方,那沈夜惟和阎桓自然就不客气了,两人一块进入了慕天泽最早期的回忆之中。 …… 古时候,某个战乱的时代。 寒冬腊月,一个衣衫褴褛,瘦的皮包骨头的少年独自穿过了街道。 他手上拿着自制的简陋工具,双手和双脚已经被冻成了紫红色,上面到处都是龟裂的伤痕。 沈夜惟看见这一幕心里就有些不好受,虽说提前看过了生死簿,但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在慕天泽的记忆里,沈夜惟无法和阎桓直接交流;但从眼神来看,阎桓心里也一定有所触动。 这位弱不禁风的少年就这样一路走出了城,顺着一条小道,去了附近的山上。 走了大约三四个时辰,走到了一处地势较为特殊的区域,慕天泽停下了脚步。这里没有太多积雪,他就用手上简陋的工具扒拉着树下的那些草根,想看一看能不能挖到点能吃的东西。 一阵奇怪的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慕天泽浑身都在颤抖,但还是朝着声音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那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公熊。 公熊的一条腿被陷阱夹住,鲜血直流。慕天泽靠近它的时候,它表现得异常温顺。在那种距离下,即便这只公熊受了伤,腿被陷阱夹住,也依然能瞬间要了他的命。 与沈夜惟和阎桓的猜测不同,慕天泽小心翼翼地走到陷阱旁,使出浑身的力气,硬是把陷阱掰开,把公熊给放了出来。 “天冷,你也该回家了。”他哆哆嗦嗦地看着眼前的公熊,“好好保重。” 公熊没有立刻离开,它瘸着一条腿爬向了他,腹部紧紧贴住了慕天泽的身体。 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涌向慕天泽。在天将黑之时,他才决定离开。 “我养母生着病,还在家里等着我。我必须得走了。” 他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公熊的爪子,“你多保重。” 再往后的两年间,慕天泽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上一趟山。这只公熊会将自己抓的鱼都堆在山涧旁的石头洞里,等少年过来拿。 两年后的一个秋季,慕天泽死了。 他正抱着鱼往他那破败不堪的家走,却遇到了另外一批穷苦的乞丐。 这些乞丐已经盯了他很久了,也惦记那些鱼很久了。 一顿毒打之后,慕天泽始终紧咬着牙,没有说出自己和公熊的秘密;那些乞丐就把他掳到了一个没人经过的街巷,把人扼死之后,抢走了他怀里的那几条鱼。 慕天泽的尸体就那样被丢在那里,无人询问。 …… “好了,看完了吧?” 慕天泽抱着胳膊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后来的事,你们想听吗?我可以告诉你们。两个月后,他发现我一直没去找他,就摸索到了城里。结果你们可想而知,他再也没能回到那座山上,被人生吞活剥了。” 沈夜惟咽了口口水,艰难道:“你当真认为,这是你和他的初遇?”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那只公熊,也就是展御,应该一眼就认出了慕天泽。所以他才会没有攻击性,慕天泽死后他还到城里去寻他。 这再明显不过了。 “这当然是我们的初遇了。你要不相信,可以去问那个什么崔判官。”慕天泽回答道。 阎桓站在一旁,还没缓过劲儿来。生死簿他和沈夜惟都看过了,刚刚他们看的这些,其实是慕天泽和展御第三世的经历。 再往上,还有两世。 但这个慕天泽,似乎已经不记得了。 回到人间后,沈夜惟和阎桓坐在楼道里思考了许久。 “我都怀疑,他们两人是不是早期触犯了什么天条,要么就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阎桓默默道,“这事……我感觉哪里不大对劲。” 沈夜惟没有接话。和崔判官认识这么久了,他对崔判官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如果展御和慕天泽的事一点转机都没有,崔判官自然不会把事情交给他们俩来办;既然在大年三十晚上急召他们去冥府,那就表示崔判官认为这事其实是能解决的,只是他本人不方便出面。 “按照你说的,你觉得一般人有几个能真正得罪神仙,还恰好被这个神仙察觉并且重罚的?我更倾向于是触犯了什么天条。” 沈夜惟思索了一阵儿,说:“何况,生死簿上没有记录两人相遇之前各自都是什么身份。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查一查。” “你是说,”阎桓道,“他们两人曾经是神仙?” “有这个可能。”沈夜惟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已经是子时了。”阎桓指了指楼上,“阴差这会应该已经去他们家了,咱们要不要去看个热闹?”
第53章 你们得告诉我,你们两位是什么关系? 热闹肯定是要看的,但不能明着看。两人在各自施了隐身法,直接传送进了屋子。 今夜被派来的阴差,正是上次沈夜惟在老头家遇到的,向老头索贿的宋茂和方玉。 因为阎桓的存在感过于强烈,两个阴差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就像屋内的房东夫妇,看不到这阴差却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异样。屋内的气温陡然下降,他们也已经停止了争吵,正在慌里慌张地收拾行李,似乎准备到外面去住。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讨厌又可怕的气息。”方玉捏了捏自己的鼻头,“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我也感觉到了。咱们速战速决,赶紧离开这地方吧。”宋茂手持铁锁,试图去抓房东身后跟着的展御,却始终无法靠近他们。 “他爷爷的,这男人阳气太旺,我无法靠近。”宋茂说道,“你别在那发呆了,快点过来帮我!” 展御朝他们做了个鬼脸,挑衅道:“无能的阴差啊,你们今夜是抓不到我的!” “敢说老子无能?”方玉皱起眉,也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铁锁,“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展御二话不说,凑到房东跟前,在他脖子上吹了一口冷风。 “啊啊啊啊啊啊!!!” 脖子一凉,房东被吓得一蹦三尺高,如此洪亮的嗓门也瞬间震慑住了两个阴差——他们更加无法靠近展御了。 女人也被他吓得不轻,赶忙问他,又怎么了? “有有有有……有人在我脖子后面吹冷气!”房东都要哭出来了,“咱们赶紧走吧!别收拾了!” 女人见状,只好穿上外套,和丈夫一起慌里慌张地出了门,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阎桓心想,之前都已经提醒过他们了,展御跟的是这个男人,他走哪展御就跟到哪,阴差也会尾随而至。 他们不老老实实在家待着,选在这时候出门,不是给别人添麻烦吗? 沈夜惟也是这样想的,他赶在夫妻二人离开电梯之前施了个小法术,把这两人困在了这栋楼里。 “这电梯……怎么不走了?都到2楼了……”男人逮着1楼键一通狂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故障?!” 女人也慌了,赶忙说:“你试试开门键!” 男人尝试了一下,电梯门顺利开启,两人一对视,匆忙离开了电梯。 宋茂和方玉紧随其后。 过了大约三分钟左右,夫妇二人开始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顺着楼梯往下下,是二楼和一楼的交界处;无论他们怎么走,下一层楼永远都是二楼,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被困在二楼的不只是这两人,还有那两个阴差。 “这可真是邪了门了,咱们和他们一起遇到鬼打墙了?”方玉问道。 “别胡扯,那些鬼不也是咱们自己的人吗?什么鬼打墙能拦住咱们啊?” 宋茂疑惑了半天,低声说了句:“这附近有高人。我好像已经猜到……呜呜呜!!” 阎桓突然在这二人背后现了身,一左一右地捂住了两个阴差的嘴巴。 “嘘,我们有事找展御。”阎桓低声说道,“反正你们今晚也收不了他,就别在这碍事了。” 话音刚落,两个阴差就被一股推力给推出了大楼,情形和上次在老头家一模一样,只是这次两人没有被双重结界夹在中间。 “他爸的!怎么又是这个人?!怎么到哪都有他?”宋茂抹了把汗。 “是‘他们’,不要弄错了。” 方玉强调道,“上次回去之后,我特意问了白无常大人。大人说,那个人叫沈夜惟,是崔判官的好朋友;至于那匹专杀阴差的白狼,是沈夜惟之前的徒弟。” 脏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宋茂的脸色一阵儿白一阵儿紫,最后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了,既然如此,咱们也没别的办法,走吧。” …… 房东夫妇二人已经陷入沈夜惟的法阵之中,沈夜惟和阎桓便在更高一层的楼道里现了身。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阎桓低声问道。 “等。”沈夜惟站在楼梯拐角处,俯视着下面那两个来回打转的人,“等他们联系你。” 阎桓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沈夜惟,这会师父的表情显得特别认真,似乎还忽略了一个事实。 他凑到沈夜惟耳边,低声说了句:“他们在你的法阵里,手机是没有信号的。” “……” “依我看,直接把他们弄晕算了,这两个普通人着实有些碍事。”阎桓建议道。 “你这不是胡闹吗?不行。”沈夜惟皱起眉,但眼下他确实没有更好的方式了。要和展御聊,这个房东就不能醒着,他妻子也不能旁听,否则这两人都会折寿,气运也会受到影响。 要么让他们自行睡着,要么…… “我有主意了。”沈夜惟看了阎桓一眼,继续俯视着楼梯间打转的那两个人,目光里藏着一丝久违的狡诈。 “……呃。”阎桓顿了顿,“什么主意?” 沈夜惟指了下那两个人,指挥道:“那个男的归我,女的归你。” 阎桓:“???” 说完,沈夜惟化作一道青光,直接冲进了房东的脑门。原本还在到处乱转的房东,立刻停住了步伐,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阎桓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化成了一道白光,附在了房东他老婆身上。 展御意识到不对,魂魄瞬间松开了房东。 “你知道自己从他身上下来,说明你还是个聪明人。” 女人说话的声音,还有面部表情,都变得和阎桓一模一样。 “哼,我更想知道,崔判官派你们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展御没好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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