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克是我的继承者。】 我是郝誉叔叔的继承者。 白岁安被放弃了吗?修克内心卑劣又欢喜,他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对。可谁叫白岁安天赋不足,能力不足呢?不。其实不应该这么想。修克扯起被子盖住脑袋,他想自己并不是为了抢夺郝誉叔叔财产而来的。 他最开始只想要一个容身之所。 他……并没有要求那么多。 修克拉开被子,穿上鞋子。他在房间踱步,蝎尾扫得地板发亮,数次到门口又退缩回来。 “应该去告诉雌父。”修克嘀咕道:“可是,白岁安一定很伤心。我是不是应该去解释一下。” 他拿不定注意,眼前闪过白岁安没有表情的脸,浑身哆嗦起来。 “他看起来不太对劲。”修克还是做出决策。他认定自己和雌父有了未来保障,虽这一刻找白宣良和白岁安有点炫耀的滋味。但修克觉得自己要尝试下修复和白岁安的关系。 他和白岁安已分出胜负。 他们中任何一个人不好都会让郝誉叔叔伤心。 “我是郝誉叔叔的继承者。白岁安是郝誉叔叔的亲侄子。”修克琢磨起等会儿的话术。他觉得白岁安气疯的话,自己站着给对方暴揍一顿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重要考试差不多都结束了。 修克只剩下两所保底院校的考试,参不参加都可以。 “白岁安?”修克轻轻敲响门。发现门没有合上后,他趴在门上撅着往里看。白岁安拆开腿上的伤口,用镊子将凝固的药液撕开,往创贴里刷上数层药液,崽覆盖到伤口上。 空气里全是厚厚的药味。 “进来。”白岁安道:“你现在开心了吧。” 修克脸涨红了,他推开门手足无措,原本准备好的辞藻全部失效,“我。不是。那个。” “小叔不知道我报了深空机甲专业。”白岁安道:“今天出成绩了。我没考上。你现在开心了吧。” 修克不知道自己开不开心。 他拿了那场考试的头名,考试后还有亲生雄父送的深空机甲,却一点都不开心,在白岁安面前甚至略显得卑微,“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来做什么?”白岁安放下受伤的腿,讥讽道:“特地看看我练习绳镖留下的伤。” 修克连连摆手,“怎么会。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来做什么。”白岁安继续假设,“嘲笑我雌父不能生吗?” 修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发觉自己无论多少次都说不过白岁安,思绪还被对方牵着走,一个劲辩解,“白岁安。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干嘛总把我想得这么坏。” “你们父子都坏透了。”白岁安大叫起来,抄起枕头砸向修克。他稚子般发脾气,修克反而好受些。 他用手臂挡住丢来的软枕头。 白岁安道:“我永远讨厌你。” 在绝对的天赋和实力面前,努力显得那么渺小。 在可预见的利益和实力面前,血脉显得那么不值钱。 不论郝誉是否要教给白岁安这些道理。白岁安都明白了——弱小就是罪过。他宁可自己真的攀上小叔,在小叔身上汲取稀少的独宠和爱意,他迫切想要得到“实质的爱”。 “现在什么手段都没有用。”白岁安诅咒道:“你开心了吧。在你这种天才面前,什么伎俩都没用。” 修克古怪地心情好起来。 他顶着被揍的风险上前,“白岁安。其实你并不差。” 白岁安揪住修克,正正当给他一拳,推搡着将修克赶出去,“滚。” 房间的门关上了,锁上了。修克听到白岁安喘气坐在地上,他拍着大门,脑子乱糟糟,心情卑劣大笑——这是不对的,可作为子辈中的胜利者,修克还是无法克制地欢喜起来。他开始说一些浑话,“我会照顾你的,你不用害怕。” 白岁安拉开门,扑上前,坐在修克身上,按住他的头发和脸打。 “谁要你照顾!谁要你照顾!”白岁安恨恨道:“滚。别在这里恶心我。” 他注定做不成小叔的继承者。 天赋,是他与修克之间巨大的门槛。这门槛哪怕郝誉后期主动将金银财宝交给白岁安都难以填补。 ——不是蝎族,不像雄父,也不像小叔。 ——大脑没有开发的潜能,在绳镖训练上远不如修克。 最后,似乎真的只有按照小叔规划好的路径往前走,成为一个指挥官或技术员。白岁安赶跑修克,脑子乱糟糟,他还是坐在地上,口里却背起另外两门功课。 后天他要连考三场,参加“地面指挥官培养计划”和“测量技术员”的二试。 郝誉答应送他,临到头誓言了。 “对不起,芋芋。大学城外有点不对劲。”郝誉颇不好意思和孩子道歉,“我必须去一趟。” 白岁安理解。他笑着和郝誉说,“小叔,大学城我很熟了。不会走丢。” “好吧。”郝誉也不想麻烦亚岱尔帮自己带孩子。况且那日和白宣良说开后,郝誉心闷闷,不好面对白宣良,什么事情都让亚岱尔做个传话筒。 他情愿让亚岱尔在家里看着白宣良和伊瑟尔,自己出去送白岁安上考场。 “有什么事情记得打官方通讯。”郝誉叮嘱道:“考完我就来接你。” “嗯。” 考试要收缴所有通讯工具。 白岁安摘下手环、身上一切可以与外界通讯的道具,放在监考柜中,走入考位。蓝色防窥屏升起,桌面升起模拟沙盘与战力投影,白岁安和过去数场考试一样点击、瞳孔认证、面容认证,确定自己的名字。 【郝陶德】 白岁安提起笔,和先前所有考试一样签下这个具有法律效益的名字。不论他在现实生活中被人如何叫做“白岁安”,但他法律意义上的名字就是“郝陶德”。 过去期盼成年由自己决定自己的名字的白岁安,忽然觉得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也不错。 他既是“郝陶德”又是“白岁安”。 考场滋滋传来电流声,开考倒计时里,一个声音念起考场规则,督促考生们确认身份信息。 白岁安落下笔,在电子屏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和先前所有考试一样拉长了最后一笔,收尾。 屏幕忽得闪烁两下,长长的名字忽然蠕动起来。白岁安尚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一股强烈的刺痛从他腹部传来。 他低头。 电子屏上,“郝陶德”收尾的最后一笔蜷缩回屏幕。鲜血和少数脏器碎片阻碍在投影屏外。 名字,悄无声息在屏幕中。 宛若鱼入水,蛇没草。 屏幕上,“请考生签字确认”的大字不断闪烁,鲜血折射出诡异的红光。原本写有“郝陶德”名字的地方,空白一片。 白岁安张开嘴,试图呼叫考官,大量血污及碎末卡住咽喉。 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学城外。 亚萨捂住自己的脑壳,将唯一的徒弟护在身后。如此,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手面对身前的寄生体们了,乳白的脑浆正沿着脸颊,流淌到他的衣衫里。 “雅格。”亚萨道:“蠢货。你还愣着干什么。” “老师。” “拿出你恋爱那股莽劲。”亚萨一脚踹在雅格屁股上,“跑!”
第九十七章 雅格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他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冲出包围圈,眼睁睁看着老师亚萨被寄生体淹没——短短0.3秒,年轻军雄脑中闪过一轮巨大的光圈。0.05秒后,他意识到这不是什么美化后的记忆滤镜,而是视觉上的虹光。 太阳,正在发光。 它的光芒与细密小雨交织辉映,圆形虹光从天空降落,制造出美轮美奂的自然景观。雅格注视着它下降半米,侧向左侧,接着擦过自己的咽喉。 “雅格!” 老师。 雅格抽出蝴蝶刀,朝咽喉前狠狠一刺。他的精神力与虹光相撞,两者宛若水中流石,互不阻碍。相反,那些虹光因刀刃分裂成数瓣,持续向着雅格的咽喉绞杀而来。 直到,一道绳绞上来,雅格被踹飞出去。那些虹光“嗖”得调转方向,从手掌宽扩展为等身长,平移着围着郝誉旋转。 “雅格——” “别叫了。”郝誉嫌弃道:“外面有其他军雄帮忙。” 亚萨的大脑像个吸干流汁的三分熟鸡蛋,原本就受伤的部位瘪下去四分之三。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站着和郝誉说话简直是奇迹。 “藏宝库的老手段,先挑我们在乎的亲属下属。”郝誉道:“一个一个杀过去……嗤。快一千年没有变了。” 亚萨忙死了。 他还试图拿起自己的武器,被郝誉粗暴丢到后方,“一边呆着。” 装甲弹出镖头,郝誉双手握住,甩出。 “别在这里妨碍我。” * 考场。 考试铃响过五分钟,却还有一位考生没有确认身份。 考官皱着眉,来到单独考位上敲敲屏蔽膜,“同学?”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考官继续敲敲屏蔽膜,声音略有些严肃,“同学?”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考官只好抽出备用钥匙,手动打开屏蔽膜。他闻到里面特殊的味道,加快手中的动作,同时拨打了急救队电话。 “急救医疗舱的启动声音。”白宣良在考场外听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他想起自己的雄主住过两次急救医疗舱,那两次都是些很奇怪的受伤,医生告知白宣良多关注雄虫心理健康。 说实话,白宣良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完全理解郝怿。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和自己的性格去爱郝怿。他觉得郝怿将他从冷漠的家中解救出来,这回轮到他做一次拯救者。 他没日没夜地照顾,十年如一日。 最终,无力与疲倦。 郝怿会因为蝎尾萎缩哭泣。白宣良非常清楚枯萎症后期,郝怿已经没有生殖能力,他对郝怿带伊瑟尔回来的感觉到点可笑,同时又察觉到悲哀。他握着郝怿的手,双方坦诚地聊过一次。 “宣良。”郝怿道:“日后,辛苦你和芋芋。” “怎么会。”白宣良道:“芋芋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郝怿容貌枯槁,他会蜷缩在被子里独自落泪,白宣良试图通过握手将自己的生命输送给对方。 “你不要去麻烦弟弟。”郝怿叮嘱道:“他要忙工作。” “好的。” “如果真的遇到麻烦,誉誉不会不管。”郝怿自言自语道:“誉誉,太忙了。” 郝誉的绳镖刺穿寄生体的身体。数条凌乱的绳索被寄生体鲜血浸泡,湿透的那些尽数断开,装甲便自动抽取郝誉身上的织物,重新编织成新的丝线。 手术刀切开白岁安的腹部,受到不明攻击的内脏一团乱麻,急救医生在摇晃的舱体中将一根一根激素线和血线扎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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