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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那漆黑的门口，白泽雪衣银发，手握飞衡，杀气腾腾地浮现在墨言的视野中。
第57章 子傀小乖 暗金色的剑纹涌动在闪耀着寒芒的飞衡剑身上，破门的气流带起雪衣的袍角，白泽压低了唇角，睥睨重楼，眉眼间是冰冷刺骨的肃穆，俊美无双的容颜是此间最温柔的杀器。 墨言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视线刚与白泽对上，就迅速移开，落回一步之遥的小男孩身上。 “咔哒、咔哒”金属机关运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在鸦雀无声的花楼大厅里清晰无比。 这小孩，竟然是昨夜巷道里的伏击者之一。 飞衡剑一指，白泽冷若清泉的声音响起：“说，是谁派你来监视本殿下的？” 男孩咧嘴一笑，黝黑的皮肤衬出一口白牙，胸前银质的长命锁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嘻嘻，小乖知道，小乖不说，娘亲不让小乖说。” 果然是个听话的孩子，都这种时候了还没忘记娘亲的教诲，墨言为他的性命感到深深的担忧。 此刻众仙环绕，又有白泽压在头顶，极乐楼对这孩子而言就是一座铜墙铁壁的牢笼，插翅也难飞了。 只见他弓着身子打量四周，晶亮的小眼珠上下左右来回转了几圈，最终定在离他最近的墨言身上。 “不好！”察觉到他想做什么，墨言下意识地拔腿就跑。 然而刚转过身没跑几步，双肩一沉，那不知是人是鬼的黑娃娃就一屁股骑在了他脖子上。 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上咽喉，墨言脸上的伪装层层脱落，露出真容。 “听娘亲说，神君大人最是仁慈，绝不会滥杀无辜，对吗？”小乖缩到墨言脑后，清澈的眸子望向白泽，简直是这世间最天真无邪的孩子。 “别管我，兄……神君大人，不能让他逃了！”墨言几乎是脱口而出。 八重楼上的白泽陷入沉默，黯然垂眸，盯着离墨言颈动脉不过一分的尖刃。 他不能放过这唯一的线索，但他更不能不在乎墨言的安危。 四周已经有明了的仙人围了上来，只等白泽一声令下，便可以一拥而上，瓮中捉鳖。 白泽眼中晦暗不明，墨言读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只看见他深深蹙起的眉头和手中微微一颤的飞衡。 墨言被小乖挟持着，一路逼到了门口的石桥上。再有十步，便可以踏出这极乐楼。 白泽还没有给出指令，其他的仙人们已经开始慌了。 “神君，真要放他走吗？”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墨言耳朵里嗡嗡嗡的，全是众仙的质疑声。每一句都在要求杀掉小乖，除了白泽，没一个真正在意他的生死。 “都给本君闭嘴！” 白泽一怒，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极乐楼内突然出奇得安静。 他的目光徘徊在墨言与小乖之间，寻找着破绽。匕首离墨言的要害只有一分，任何剑法和咒术，都快不过刀锋割开咽喉的速度。 一步，两步，三步……九步，白泽看着墨言往大门的方向退去，表面平静，心中却如擂鼓。墨言失了神骨，又有封魔印加身，此刻的他就如凡人一般脆弱。 白泽并不敢赌这一场。 “砰砰砰” 就在墨言踏出最后一步时，身后门厅的六扇雕花门瞬间同时关上了。 舞台中央，一阵紫色的烟雾迅速扩散，充满了整个空间。 白泽见状迅速从楼顶一跃而下，消失在滚滚烟尘中。 墨言感到肩膀一轻，抵在脖子上的尖刃也无踪影，是小乖趁机逃了。 烟尘入肺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他刚刚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突如其来的强烈的窒息感迫使他不住地呛咳，脏腑犹如火烧。 他扶着门框瘫坐下去，脑袋逐渐变得昏沉。 晕厥过去之前，他仅剩的一丝清明里，映出白泽雪衣的袍角。 “好可惜啊，又没能帮上哥哥”他难过地想。 白泽把墨言带回了盐池，那里是炎凰特意为他建造的行宫，离赤翎族的炼器场并不远。在补天鼎开炉之前，五色石状态不稳，他必须随时前去察看。 墨言睁开眼睛的时候，白泽不在，只有一个陌生的少年站在床边。 “你醒啦！” 少年黯淡的眸子变得晶亮，清秀的面庞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墨言扶着胀痛的太阳穴起身，轻轻晃了晃脑袋，“你是谁？” 少年一愣，立刻在怀中摸索，掏出半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来，架在右耳上，笑眯眯地说：“我是乌荼，雷观的徒弟，在百里客栈给你留信的人。” 乌荼取了个枕头给墨言垫在腰上，用法术幻出一只银色的传音蝶，从窗口放了出去。 “你给谁传信，你师父雷观吗？”墨言疑道，“还有，我这是在哪呢？” 乌荼揪了揪鬓边翘起的短发，说：“不是师父，我是给白泽神君传信。传音蝶也是神君给的，他把我找来照看你，说你要是醒了就立刻告诉他。” 他又把窗子推了推，开大了一些，让墨言看到窗外的景象。 “这里是鬼哭崖盐池，神君的行宫。” 一股冷风从窗外倒灌进来，夹杂着几丝难闻的怪味，被墨言敏感地捕捉。窗口的天空呈现出不寻常的橘红色，像炽烈的火烧红了天际。 墨言伸长脖子张望了一番，问道：“神君呢？” “今日五色石投炉，神君在炼器场为炎凰女君护法。”乌荼站在窗口，感受到阵阵冷意，又迅速把窗户关上了。 “神君料你今日会醒，叫你在此处歇着，哪也别去，他回来还有话问你。” 墨言脸色惨白，胸口闷闷的，听到女君的名字又蔫了一截，懒懒的靠回垫子上，一动不动。 乌荼想他可能是累了，走到桌边正欲给他倒一杯水。杯子刚翻起来，就听墨言靠在床上说：“我不渴，不必麻烦。” 乌荼说：“那你再睡会儿，我在这里守着，神君一回来就叫你。” “好”墨言十分听话地平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了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心绪不宁地坐起来，顶着乌青的双眼，可怜巴巴地说：“乌荼，雷观有没有教你解锁魂链？这鬼链子从我这儿穿过去，好疼啊。” 他点了点自己的两根琵琶骨。 乌荼两手一摊，满脸歉疚地摇了摇头，“额，那什么，我......还没学到师父的真本事。” 墨言不死心地问：“那还魂草呢？还魂草是不是有用？先拿点儿出来给我止疼呗” 乌荼叹了一口气：“还魂草都是在秘境里现取现用的，以墨修士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有去无回，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墨言颓丧的躺回床上，身心俱疲，两眼空空，就望着床顶的帷帐发呆。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下又坐起来。 “乌荼，你不会已经把锁魂链的事儿全告诉白泽了吧？” 乌荼说：“是啊，神君很担心你，你昏睡的这些天，都是神君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就连他临走时，还叮嘱要用温水给你润唇，千万不能用凉水。这般心细，叫人好生羡慕。” 墨言瞬间面白如纸，万念俱灰，扶着额头倒回床上，内心哀叹不止。 他费尽心思的隐瞒，终究还是漏了馅。
第58章 横生枝节 天际的火烧云燃的炽盛，滚烫灼热的鬼哭崖不分昼夜，也没有四季。崖底的岩浆海浪花翻涌，深不可测且无边无际。 据乌荼说，在赤翎族代代相传的神话里，岩浆海的下面就是古老的炎狱，里头关押着无数上古邪灵，出口的女娲封印已经镇压了万年之久。 “诶乌荼，你说这女娲封印经历万年，会不会松动啊？到时那些邪灵跑出来，这七重天的小仙们能不能扛得住啊？” 崖顶炼器场的乱石堆后，墨言摸着下巴拧着眉头，一本正经的若有所思。 “哇，这你可不能乱说，女娲封印本就坚不可摧，况且还有守印人在，绝不会破的”乌荼被墨言的话吓得脸色苍白，本来就胆小的他身子愈加瑟缩。 “哎呦！”墨言小声痛呼，“我说兄弟，你能不能睁开眼睛，你撞的我的背好疼，我姑且还算个病人呢”。 “对、对不起”，乌荼抱着膝盖，悄悄地睁开半只眼睛，眼尾已经有些泛红。 墨言大为不解，自己只不过偷偷带他上来看一眼，怎么就给吓成这样了？如此胆小，雷观怎么会收了他做徒弟。 “嘘”墨言一把揽过乌荼，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哭出声来。 “别出声，有人过来了”。 只见不远处的石径上，一个面如冠玉，锦衣墨发的男子坐在轮椅中缓缓行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桀骜不驯的少年。 老旧厚重的轮毂缓慢地滚动在凹凸不平的石径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紫袍长发的男子稳坐其中，目不斜视，眉眼间带着似有若无的轻蔑。 炼器场上的众人也很快注意到了男子的动静，纷纷侧目，待看清来人是谁后，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巨大的青铜炉鼎前，白泽与炎凰并肩而立，背对着窃窃私语的群臣。 白泽一如既往得冷静，挺立的背影如雪山一般岿然不动。微风吹起他耳畔的银白色长发，墨言看到他低眉敛眸，耳朵微微抖了一抖。 反观他身旁的女君，就显得没那么淡定了。 鲜红的裙摆摇曳，如盛世里最高傲骄矜的牡丹，炎凰广袖一挥，侧目时凤眸微狭，眼尾一抹朱砂艳的逼人。 “燎凤，炼器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冷冷开口，视线锋利如刀，刀刀要见血封喉。 “给我滚回去！” 女君一怒，场上众臣都不敢再说话，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埋首贴地，不敢再多看一眼，多听一句。 坐着轮椅的男子却对炎凰的命令置若罔闻。他偏过身子，勾唇一笑，胳膊撑在扶手上，手掌托着头，苍白的食指百无聊赖地点着右侧的脸颊。 “妹妹，你好凶啊。”他语调轻佻，美目横斜，墨色的长睫投下阴影，遮住眸中荡漾的潋滟。 燎凤此言一出，躲在乱石堆后面的墨言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在他的位置，只能瞧见那男子的侧脸。只一眼，便确信他曾经见过这人。 用力拍了拍身旁乌荼的小肩膀，墨言小声问道： “乌荼，你在极乐楼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过他？” 乌荼小幅度地甩甩吃痛的肩，眼中又盈满了泪花，说：“极乐楼的凤王殿下，七重天哪个不知，谁人不晓？也曾是风光无限的储君，不过不知犯了什么大错，被上一任赤翎君废掉了。” “被废了？”墨言疑惑道，时不时抻着脖子张望，心想这凤王果真不简单。 “有意思，这下我们可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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