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想法刚冒头,墨言又觉得自己实在不像个男人,竟然在这种时候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着实有悖君子所为。 墨言拍了拍自己脸,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中驱赶出去,然而越是如此,越难做到。 “不过是一个女君,自己有什么比不上呢?” “为什么要同她比,我即是我,谁也不能代替我在哥哥心目中的地位。” “兄长喜欢她吗?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会抱她?” “……” 纷繁杂乱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在墨言脑中疯长,侵占他的理智,控制他的思想。 墨言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抬头去寻白泽的身影,想从兄长的眉眼里再探得一点关于感情的蛛丝马迹,却不想这一眼看去,刻骨柔情没看到,却看到白泽背后的城楼上,一个闪闪发亮的光点和连个模糊的人影。 一站一蹲两个身影,藏在城楼后的暗影里,隐蔽到连月光也没发现他们的存在。 墨言眯了眯眼睛,发现那个光点是一块诛神石,嵌在一支金尾的羽箭上,箭尖对准了白泽,随时准备射杀。 原来不是六个刺客,是八个! 忽的,那光点闪了一下便没入黑暗,但那人影还在。墨言不能确定那只羽箭最终瞄准的是谁,但无论是白泽还是炎凰,他都不想看见他们受伤。 是以在那只羽箭射过来的时候,墨言从阴暗的角落里冲了出来,纵身一跃,徒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支箭,然后在炎凰的惊呼声和白泽的意味深长的眼神里,将那只箭反向掷了回去,正中偷袭者的心脏。
第54章 婚约 “弓傀!” 墨言听见不远处的城楼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紧接着,城外响起了尖利的骨哨声。 “嗖嗖嗖”,耳畔风声呼啸,六道黑影迅速掠过墨言,往弓箭手所在的城楼上去。 在这一场巷道突袭中,对方处心积虑,甚至埋伏好了弓箭手,计划可谓天衣无缝。但终究抵不过天意,棋差一招。墨言的存在,是任何人都难以预料的变数。 血月妖娆,七道人影携着同伴的尸体纵身划破天幕,残缺伴着郊外野狼的哀嚎吞噬圆满,一勾下弦月撕去云雾的面纱,高挂在漆黑的夜空中。 “小墨” 墨言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是时隔多月之后,他第一次听见白泽叫出这个名字。 “果然是你”。白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明明是惊喜的重逢,墨言却显得吞吞吐吐,心事重重。 如果此时转身面对白泽,他要如何解释,自己挖了神骨这件事。 墨言想逃,可惜四面铁壁,他插翅难飞。 “转过来,看着我,为兄有话问你。”他听见白泽如是说。 凭白泽的眼力,此刻定然已经看出了什么,却并没有发作。墨言知道,兄长之所以还能这么平静的和他说话,完全是因为还有女君炎凰在场,家丑不可外扬。 他低下头,极不情愿地动了动脚,像一只齿轮生锈的木偶,缓慢而生硬地转过身子,眼神慌乱的不知何处安放。 “兄长……好久不见”墨言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手中黑纱紧握,如同抓着救命稻草。 白泽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紧紧锁住了他。这种沉默是比千言万语更令墨言感到窒息的东西。 白泽在责问他,白泽在心疼他,但是他,什么也不能对白泽说。 气氛变得超乎寻常的尴尬,炎凰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那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那两人之间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勾连,中间却又像隔着群山般遥远。 “咳”她清了清嗓子,轻轻碰了碰白泽的衣袖,说:“神君,你们兄弟重逢,想必有好多话要说。但巷子里味道不好闻,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叙旧吧?” 白泽头也不回地说了个“好”字,然后走到墨言身前。 “跟我走”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墨言却能听出其中蕴含着的强硬和不容置喙。他丝毫不怀疑,如果在这里拒绝白泽,他一定会被哥哥打晕了带走。 “我……不能跟你走”,墨言还是说出了拒绝的话,“我还要去寻人”。 “什么人?”白泽问。 墨言想了想,说:“一个……很重要的人。虽然还没寻到,但我是一定要去的。” 雷观的徒弟乌荼,还在百里客栈等他。还魂草是唯一能解锁魂链阴气的灵药,而乌荼是唯一进过还魂草秘境的向导,于他而言,确实是相当重要的人。 白泽眸色深深,这还是第一次,小墨会拒绝他。 “难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么?”白泽又问。 打从认出小墨的第一眼起,他便察觉到小墨身上的异样。 他感知不到小墨的神息。 “你的神骨呢?不打算和为兄解释一下吗?” 夜风寒凉,白泽周身散发出迫人的冷意,白发似雪飞扬。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小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会丢掉他最珍贵的神骨。 他无法想象,神骨离体时,小墨遭受了何等难以承受的痛苦。 那是比死亡都更加惨烈的折磨。 白泽的心疼得快要滴血。他垂于身侧的双手微不可察的颤抖起来,恨不得即刻就将墨言拥入怀中,紧紧拥抱。 但他最终,并没有那么做。 墨言没想到白泽会问的如此直接。他以为,他违逆了兄长的意愿,白泽会带着炎凰一走了之。 这样,他们就不用在这样尴尬的境地里,至少不是在这个硝烟弥漫的暗巷里,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再次撕开自己舔舐已久的伤疤。 “不过是半根神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轻描淡写地说,视线游移之间,瞥见白泽于袖中露出的一截微微颤抖的小指。 他愣了愣,抬头看到白泽依旧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忽而抿起一丝笑,云淡风轻道:“都过去了,我也并没有很疼。” 白泽转过身,闭了闭眼,袖中双手紧攥成拳,轻声说道:“傻小子”。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勉力站直身子的炎凰,眉头微微皱起:“炎凰,我们走,剩下的事情交给戴胜。” “可是,墨修士他……” 从墨言将那诛神的羽箭反向掷回时起,炎凰的目光就在他身上生了根,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丰神俊朗的青年,玄衣墨发,勇敢果决,比赤翎族最厉害的战士还要勇上三分。纵有神君白泽珠玉在侧,顿时也觉黯淡无光。 “墨修士,今日若不是你相助,神君与我恐怕没那么容易出阵。炎凰与你非亲非故,得此大恩无以为报,不如,你告诉我,你要寻谁,在这天都炽阳城,还没有我女君炎凰找不到的人。” 她言辞恳切,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倒叫墨言找不到理由拒绝。况他解锁魂链的时间所剩不多,若是女君肯帮自然再好不过。 “女君说的可是真的?你真愿意帮我找他?”墨言喜道。 炎凰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露出嘴角的酒窝,显出性子里那一点娇俏可爱来。 “当然是真的。待我将五色石放入补天鼎,回了赤霄宫,便立刻遣人去查,你只管等我的好消息便是。若是不放心,跟了我与神君回宫,也是可行的”。 “女君莫要说笑,怎可随便带人回赤霄宫?”白泽反对道。 “神君何出此言?你我二人即将成婚,他是你弟弟,以后,自然也是本君的弟弟。本君邀弟弟来家里坐一坐,有何不可呢?” “炎凰”白泽即时出声打断了她,“婚嫁之事尚未定论,勿要多言。” 炎凰被白泽这一声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她抚平受到惊吓的心脏,没好气地问:“本君说错什么了嘛?神君何故发怒?” 白泽还未回答,墨言率先问出了口:“兄长,你和女君,要成婚?” “嗯。”白泽闷闷地回道,“是父尊的意思。神族与赤翎族早有婚约,只是两族实力悬殊,千年来无人提及。此次瀛洲岛沉没,琼玉枯竭,补天鼎缺乏燃料,赤翎族无法继续炼器,女君炎凰才以成婚为条件,向神族求取五色石,替代琼玉继续炼器。” 白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墨言解释这么多,他更不敢再去看墨言的眼睛。 许是心中有愧,白泽又补了一句:“五色石乃是天地初开时的至宝,父尊不放心,才让为兄亲自护送。至于婚约,不过是万年前情势所迫,当不得真。” 墨言点了点头,天真一笑,说:“好”。 只要是兄长告诉他的,他都信。白泽,是他最信赖最喜欢的兄长,是这个世上唯一不会欺骗他的人。
第55章 极乐楼 后半夜,炎凰与白泽上了鬼哭崖,墨言则留在炽阳城中,寻了一个僻静的客栈歇下,预备明早再继续打探乌荼的消息。 弦月当空,血色的结界褪去,七重天的夜空澄澈如洗,万千星子无声闪耀。这夜晚静谧美好的叫人沉沦。 墨言靠在二楼客房的窗边,眺望远处空空荡荡的红绫天街。 他拿起手中酒坛,仰头猛灌了一口,才觉得心上好受了一些。 果然,只有酒这种好东西,才能彻底麻痹他的神经,好叫他不去想一些糟心的事。 “哼,难怪雷观嗜酒如命,换了我,也情愿一醉方休。” 红色的赤翎鸟悉数归巢,夜空中盘旋着几只硕大的夜枭,展翼滑行时在地面投下一大片阴影。它们,是这暗夜里最精准的捕猎者,也是三街十六巷最尽职的守卫。 “啪”,墨言烦闷地关上窗户,摇摇晃晃地走到床前,一头栽倒。 窗外夜色深沉,整个炽阳城寂静无声,三街十六巷空无一人,与日间人声鼎沸,喧闹无比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忽然,一只夜枭似乎发现了什么,朝着一处偏僻暗巷俯冲而下,大翼伸展,利爪张开。 就在即将要抓住那暗夜中鬼鬼祟祟、气息异样的潜行者时,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跌落在暗巷中,再无声息。 杀傀月枭盯着地上大鸟的尸体,目光冰冷。谁知那凶悍的鸟儿翻了一下眼珠子,竟是还没死透。 杀傀再度举起手中横刀,准备砍断它的脖子。 “别,新鲜的鸟儿才好吃,你留给我。”地上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来人竟比盾傀石行还要高大壮硕,行走之间仿佛一座小山。 “食傀,这东西你也吃?也不嫌肉柴的慌。”杀傀放下刀,刀背从左手臂弯里擦过,在白色的绷带上留下鲜红的血渍,利落地收刀入鞘。 “没办法,傀主嫌我太胖,好多东西都不让我吃,我只能自己出来弄。我不嫌弃,有的吃就行。”那小山回答道,竟直接吭哧吭哧地拔起夜枭的羽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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